元春很有些無奈!
她沒想到,府里竟然因為建造省親別院一事,鬧騰出了這么大動靜,還得進宮詢問自己的意見。
心中頗有些不安,她可是聽聞過關于省親的部分小道消息。
這里頭,似乎和當今的某個斂財計劃有關。
今年連續的天災,已經折騰得朝堂相當厲害,當今內庫里的銀子,也是如流水一般花出。
聽聞剩下的不多,急需要補充。
這時候,上皇和當今聯手弄出省親一事,怕是沒安好心。
按照元春的本意,她是沒想省親的。
正如賈蓉所言那般,每到二四六都能進宮相見,沒必要一定讓她回府看上一眼。
尤其當她知曉,為了建造省親別院,府里已經籌集了八十六萬兩銀子的時候,心中甚至起了驚駭之感。
當今正缺銀子,榮府隨手就能籌集八十六萬兩!
換她是當今,也要對榮府的財富垂涎三尺。
就算身在后宮,她也知曉八十六萬兩銀子,絕對屬于巨資。
可看老太太和王夫人的神色,顯然對八十六萬兩的籌資,顯然還有些不太滿意。
王夫人更是嘀嘀咕咕:“八十六萬兩哪里夠,起碼也要百萬兩以上,那可是給娘娘建造省親別院用的!”
“寧府那么有錢,連三十萬兩都舍不得出,區區十萬兩怎么夠,打發叫花子呢?”
“還有薛家,都說他們家豪富,竟然只愿意出二十萬兩,真是小氣!”
“林家也是,林如海可是晉省布政使,要說他沒銀子怎么可能,竟然也只拿出了十萬兩!”
聽到這些念叨,元春都無語了。
“母親,八十六萬兩已經很多了!”
她苦笑出聲:“母親和祖母可知,去年皇宮幾座大殿修繕,總共用了多少銀子?”
“多少?”
老太太和王夫人齊齊一愣,下意識問道。
去年,一向吝嗇的皇帝,突然從內庫拿出不少銀子,命令內務府和工部營造司的工匠,修繕皇宮里好幾處老舊的宮殿。
這事,當時在京城還傳過一陣子流言。
說得有鼻子有眼,言皇帝花費了超過三百萬輛修繕皇宮,簡直勞民傷財。
不過后來,這事慢慢也就消散了。
老太太和王夫人倒是聽了一耳朵,知曉有這么回事。
“總共花費不到一百二十萬良!”
元春嘆氣道:“那可是有好幾處大宮殿的,工程量難道還不比一個省親別院大?”
說到這里,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再說了,內務府和工部的官吏,應該也在其中上下其手撈了不少!”
最后苦笑出聲:“所以說,八十六萬兩銀子,真的不少了,起碼建造一個省親別院不成問題!”
不等老太太和王夫人說什么,聲音輕微提醒道:“財不露白的道理,母親和祖母還是要好好思量思量!”
說著,右手大拇指很隱蔽的往上指了指。
老太太瞬間反應過來,眼底閃爍一絲慌亂,不過臉上卻依舊鎮定,輕笑道:“是老婆子想差了!”
“這次進宮,也是被你大伯點醒,想要問問娘娘的意見!”
“大伯?”
元春很是疑惑,不明白老太太這話是什么意思 大伯赦大老爺,在她心中可是個無能之輩,只會貪花好色的那種,又能有什么能力點醒老太太?
“你大伯跟老婆子說過幾個事兒,幾年前蓉哥不是弄出了蜂窩煤么,后來又有你林姑父當上晉省布政使穩定了晉省的煤礦開采,之后還有津門港那邊的實驗曬制海鹽一事!”
老太太邊含糊述說,一邊用眼角余光關注元春的反應。
當看到元春先是愕然,而后臉色變得凝重甚至驚喜的時候,她知曉元春已經明白過來怎么回事了。
心中不由暗暗得意,元春不愧是她看重的嫡長孫女,腦子就是靈光。
而這時的元春,已經是驚得心臟砰砰亂跳,就跟撿了大元寶似的好不歡喜。
她自然是聽出了老太太的話外之意,可正是如此,心情才變得如此驚喜異常。
說起來也是尷尬,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入了當今的法眼,甚至還一步步晉升到了宮妃的位置。
心中還一度惶恐,她可不認為當今看上了自己的姿容。
真要是看上了,她在皇后宮里多年,也沒見當今如何。
現在明白了,原來是寧府蓉哥兒的表現,得到了當今的看重,這才惠及了自己啊。
老太太說得雖然含糊,可結合這幾件事情的時間節點,和自己在后宮晉升遙相呼應,怎么可能不明白?
心中恍然,下意識便開口道:“建造省親別院的事情,最好還是交托給寧府蓉哥兒!”
她還是想回去看看,再說了老太太和母親都籌集了這么多銀子,若是突然沒了動靜,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怎么可能?”
王夫人急忙否決道:“榮府的事情,哪用得著寧府主導?”
老太太默然不語,顯然算是默認了。
此時,元春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安寧,這是有底氣的踏實之感。對于母親和老太太的態度,并不是太放在心上。
寧府賈蓉能帶給她踏實感和安全感,自然心生親近。
她緩聲道:“母親,女兒能否在宮里更進一步,全在蓉哥兒身上!”
“對于蓉哥兒,只能拉攏和交好,千萬不要把關系搞僵了,這對女兒以及榮府,都不是什么好事!”
盡管她并不知曉,寧府賈蓉究竟有多大能量,竟然能夠得到當今重視,繼而惠及到自己。
在后宮待了這么久,哪里不知道當今是個權勢生物?
只有足夠的實力,才會叫當今重視!
“母親,建造省親別院絕對用不到八十五萬兩銀子!”
元春語氣肯定道:“另外,像是省親別院的建造地址和規模,最好也聽蓉哥兒的!”
“別的不說,起碼他絕對不會害咱們!”
這次進宮見元春,到這時候算是結束了。
雖然皇宮每旬二四六都可以有外命婦進宮探望,不過時間長短都有規定。
像是元春還好,畢竟已經算宮妃,就是沒有自己的宮殿,也占據了某處宮殿的偏殿。
像嬪妃以下的美人之類的,若是宮外親戚拜見,甚至都沒有地方招待,只能由宮主安排。
若是遇到個小心眼的宮主,那臉面就丟大發了。
出了宮門,王夫人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看向老太太問道:“老太太您看…”
“就按元春吩咐的去做!”
賈母面沉似水,搖頭道:“既然娘娘開口了,咱們就不要節外生枝!”
她在沉思,元春說的每句話,賈母都在仔細回味。
似乎,她們以前好像遺漏了什么。
元春最后放松的姿態,她之前進宮可是從來都沒看到過。
另外,就是元春提及的當今修繕宮殿一事。
皇宮修繕這么大的工程,總共花費都不超過一百二十萬兩!
可府里修建省親別院,花費的銀子起碼要超過百萬兩!
要說老太太心中沒點感觸,怎么可能?
那可是百萬兩銀子,就算榮府想要拿出來都不容易,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顯然,榮府的某些家生子,給她灌輸了一些不是很好的信息啊。
對此,老太太倒不是特別在意。
只是,考慮到元春說起銀子時的態度,還有那悄然做出的動作,總叫老太太有種不妙的趕腳。
似乎,榮府這么短時間就籌集到八十六萬兩銀子,有些過分招搖了?
放在以前,老太太自然不會在意,甚至還會自鳴得意。
看看,榮府就是榮府,就算從巔峰狀態跌落,可依舊不是尋常勛貴家族能夠比得上的。
可元春乃是宮妃,她自然最清楚當今的某些心態和想法。
想著想著,老太太不由心驚。
等回到榮府,將政二老爺還有赦大老爺一起叫來,將進宮拜見元春的事兒說了一通,最后才說出元春的提議。
王夫人自是一臉不甘,卻沒有開口的意思。
政二老爺則是無所謂,只要建造省親別院的事情,別落到他頭上就成。
至于赦大老爺,先是驚奇而后就沒多少反應了,他并不在意這些。
不過,他還是說了句:“看來元春是知曉一些事情啊!”
老太太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她也是這么想的。
不然,元春就是腦子進水了,也不該提出這樣的建議,叫外人看了豈不是要看榮府的笑話?
“那就這么定了!”
老太太面沉似水,直接拍板做出了決定。
等晚上賈蓉再一次被請到榮慶堂,就聽到了老太太的最新提議,并沒有露出吃驚的神色。
“既然這是元春的意思,我自然不好推卻!”
他也沒客氣,直接道:“省親別院,最好建造榮府某處靠近外頭街道的區域!”
“等元春省親之后也好封存,不要出來什么意外,叫皇家抓住把柄怪罪,那就沒意思了!”
這話在理,就是王夫人都點頭認可。
“我看之前薛家暫居的梨香院,以及附近的幾處院落加起來,改成省親別院倒是不錯!”
賈蓉又提出了建議:“面積也有三畝左右,不小了!”
“不行,太小了!”
王夫人頭一個不答應,老太太也緩緩搖頭。
“呵呵,府里可是京城最核心區域,周圍都是權貴人家!”
賈蓉神色不變,悠然道:“能建個三畝左右的園子,已經相當惹眼了!”
“真要是按照原本的計劃修建,怕是比一般的王府都要奢華,當今會怎么想?”
沒有理會榮府一干人等是什么臉色,繼續道:“榮府既然這么有錢,怎么在國家有困難的時候,不主動支援一點?”
“朝廷要的也不多,像是今年北方的旱災,榮府起碼捐個百萬兩不成問題吧?”
“下半年南方又是水災,榮府在金陵不是有影響力和族人么,再捐給五十萬兩不難吧?”
輕飄飄一番話,說得在場榮府大佬一個個臉色狂變,王夫人直接道:“捐不捐銀子,是榮府自己的事情吧!”
“可榮府建造一座區區省親別院,動用的資源和銀錢加起來,都夠皇家修建一座避暑山莊了!”
賈蓉笑得很是自然,緩聲道:“怎么,大乾有困難了,作為開國國公的榮府,就不應該主動站出來么?”
榮慶堂的氣氛,瞬間變得凝滯。
老太太艱難道:“若是榮府沒主動表示呢?”
說實話,她此時的心中很是慌亂。
至于其他人等,更是心驚膽戰,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心理素質最差的政二老爺,此時的臉色已經煞白一片了。
“也沒什么,明面上不好拿這樣的事情做文章,皇家也是要臉的么!”
賈蓉悠然道:“不過,元春基本上就等著坐冷板凳吧,就和進了冷宮差不多!”
“二叔祖,還有璉二叔,以及珠叔他們,也別指望還有升遷希望!”
“若是官場有什么風吹草動,將他們卷進去了,頭一個丟官罷職的就是他們!”
榮府一干大佬,除了老太太全都目瞪口呆。
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倒是老太太見多識廣,知曉賈蓉雖然說的,很可能有些夸張,但是應景時候很可能會發生。
賈蓉繼續加碼:‘其實道理很簡單,諸位不過就是不去多想罷了!’
“若是貴府的賴大管家,家里的錢財比府里還多!”
“肆無忌憚修了個比榮府還要大的宅子,諸位會有什么想法?”
榮府大佬們臉色齊變,心中第一時間涌起的,全是滿滿的憤怒和殺機。
可等回過神,立刻便驚出一身冷汗。
顯然,在當今眼里,榮府和賴大的地位,應該是差不多的。
既然他們都起了殺心,那當今會不會也如此?
只要一想到,當今對榮府起了殺心,就是老太太都坐不住了,這樣的事情實在太過可怕。
“再說了,省親別院建造好后,本就是屬于皇家的,建到那么好干什么?”
賈蓉嗤笑道:“覺得府里銀子多沒地方放么?”
赦大老爺手里的茶盞,直接掉落在毛毯上,他臉色鐵青怒道:“蓉哥兒說得沒錯,不能因為修建省親別院,就將榮府陷入險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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