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邊,一張破舊的旗子迎風飄動,旗子上李二酒家這四個字,帶著油污,有些看不清楚。
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有一個歇腳的地方,對過往的旅人來說,當真是心中歡喜的。
寧不空雖技藝高強,但卻還是凡俗一個,難免口渴體乏。
“小二,來壺茶。”他眼盲心亮,尋了個空位坐了下去。
“來了,您稍等。”店主是個約五十歲的老者,生活的磨礪使得他做生意不管面對什么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而且一個瞎子敢獨自上路,又豈會簡單。
快速的上了茶,店主便忙活其他的了。
寧不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苦澀,略帶茶香,不過山間野店倒也不錯了。
“踏踏…”馬蹄踏地聲傳來。
店主扭頭一看,雙眼微亮,看著那車隊,心道來了大生意了。
車隊中,一個溫和的聲音傳出,“停車。”
車隊停下,酒肆中的幾位客人,也都好奇的看著這個車隊。
戴道晉隨手撥開車簾,下了馬車,風隱緊跟其后。
他掃了眼這不大的酒肆,視線在那瞎子身上掠過,剛剛便是此人體內的隱藏的炙熱暴虐的火勁,引起了體內八卦中火勁的感應,笑了笑,往酒肆走去。
隨后,溫黛夫婦,崔岳、沙天河,也陸續下了馬車,他們對戴道晉喊停倒是沒什么奇怪,此時正是大中午的時候,便是他們也有些饑渴。
戴道晉徑直走到了那瞎子所在的桌前,坐下。
“閣下,我可以坐在這里么?”
寧不空略默,淡淡道:“你已經坐下了。”
戴道晉笑了笑,扭頭對候在一旁的店家道:“店家,來幾壺茶,隨便弄些吃的。”店家聽了,自去忙活。
這時,溫黛等四人聽到寧不空的聲音后,皆走了過來,盯著這瞎子,四人眼中皆閃爍著一絲懷疑,幾人相互看了看。
其中就屬崔岳性子急躁,悶聲道:“這瞎子的聲音好生熟悉,而且身形也有些熟悉。”
寧不空身子微震,他智商極高,對所熟悉的人和物,記憶也極為深刻,崔岳的聲音他立刻便認了出來,靈覺敏銳的他,崔岳身旁那幾股不弱于他的氣勢之人的身份,自然可以推測出來。
他思維轉的極快,首先排除了四人是來狙擊他的,那么能夠使得西城里身份最高的四人同時走出昆侖山,出現在這里,要么是和東島有關,要么就是那八幅祖師畫像。
溫黛仔細的瞧了瞧這瞎子的面容,火燒痕跡太重幾乎毀了寧不空整張臉,但其輪廓改變卻不大,仔細瞧了瞧這人身形,她忍不住柔聲道:“可是火部寧不空,寧師兄當面?”
寧不空微微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輕聲道:“溫師妹這幾年可好?”
隨即扭頭道:“仙師弟,崔師弟,沙師兄,不曾想今日會以如此情形見面。”
承認了身份,溫黛四人心情皆有些復雜,望著原本風神如玉的俊朗的男子,如今成了這副模樣,他們不管有什么過節,總歸同屬西城。
溫黛道:“都好,師兄這些年去了哪里?”
寧不空默了默,沒有說話。
溫黛四人知道對方不愿多說,也不再逼問。
場面一時間陷入沉寂,氣氛莫名壓抑起來。
“這茶一般。”風隱突然出聲道,他此時身體又長了些,聲音略顯尖銳,處于變聲期。
寧不空好似想到了什么,問道:“你們四人怎么同時出來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西城八部“一智一生二守四攻”,山澤二部若無重大事情,一般不會走出西城。
溫黛看了看戴道晉,又看了看崔岳幾人,想了想,還是說道:“那人出現了。”
“誰?”寧不空有些沒反應過來。
“萬歸藏。”
寧不空一愣,吃驚道:“他不是死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寧不空見眾人不說話,心情也平復了下來,心中莫名的有些驚惶和煩躁,可見那人對其造成的壓力之大。
隨后他想到這幾人出現在這里,心中反應過來,“你們知道他的下落了?”
或許是提到了萬歸藏,幾人心情都有些不好,崔岳也略微煩悶的道:“沒有,我們要去找一個人,讓他帶我們去找瘦竹竿。”
隨后,怕寧不空問的啰嗦,又道:“那人是谷神通的兒子,東島少主,之后說不得要動手,我們幾個就一起來了。”
寧不空雖不知道那人怎么和谷神通的兒子扯上了,但心中大致知道了事情的脈絡,想到谷神通,他心中搖頭,那人可不是軟柿子,任人捏圓搓扁,想要動他兒子,沒這么簡單。
沙天河此時則笑瞇瞇道:“寧師弟,可愿和我們一道?”
寧不空略微沉吟了下,扭頭用一雙黑窟窿看著陷空叟,笑道:“此事事關我西城命運,師弟自然責無旁貸。”萬歸藏出世,使得他連八圖的事都放到了一邊。
沙天河笑了笑,意味莫名。
崔岳倒是沒那么多心思,見到寧不空要通往,他有些高興,咧了咧嘴。
溫黛也沒拒絕,笑著引薦道:“這位是戴道晉戴先生,戴先生,這位是我西城火部部主寧不空寧師兄。”
戴道晉笑著點了點頭。
寧不空微笑致意,心中則有些奇怪,為何地母話語中對這不通武功的男子如此客氣。
一處隱秘之地,四面環山,北風不至,溫度適宜,山谷中四季皆有不同的花兒綻放,且有溪流潺潺,端的是幽靜的好地方。
山谷西側,有一瀑布,聲勢頗大。
瀑布前不遠,有一石屋,石屋左側種著松樹,右側種著柏樹,屋后則種著幾株茶樹,郁郁蔥蔥,石屋藏在其中,被茶香和綠色環繞,可見石屋主人也是個妙人。
“叮…叮…”
琴聲悠揚婉轉,悅耳動人。
石屋前,一個綠裙女子悄然而立,此女容貌極美,滿頭金絲,卻是個夷女,雖是女兒家,一雙劍眉斜插入鬢,透著一股勃勃英氣,此刻她靜靜的聽著琴聲,好似在等里面的人。
“叮…”琴音停下。
過了半晌,屋內傳來一個聲音,“艾伊絲,進來吧。”
絕色女郎欠身一禮,走了進去,進了里屋,見到那面北窗而坐的男子,身前放著焦尾琴。
女郎又行了一禮,輕聲道:“師父,西城有變。”
那男子轉過身來,一身青衫泛白,左眉一點朱砂痣,神氣空靈,不染塵埃,淡淡問道:“有什么變故?”
女郎答道:“地部、山部、澤部,三部部主,下了昆侖山,往東而來。”
男子聽后,原本漆黑幽深的眸子,陡然閃過一道異色,整個人驀然間變得凌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