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不過幾句話的時間,人已經被抓走。
燕未歸眉頭大皺,心中略有些焦急,雖然對于這位少主平時的品性看不慣,但到底是主人的兒子,如今被那人抓走,福禍難料,而且是在自己面前,自己終究難逃主人斥責。
這時,那裝飾華麗的馬車,被掀開簾子,一位溫婉可親的美婦人,從馬車內走了出來。
她這幾日在廟內祈福,今日才和兒子返還南京,剛剛因為身體疲憊在車內睡著了,適才剛醒。
沒有發現兒子,視線落在吐血躺在地上的燕未歸,,美婦人臉色大變,忙走了過來,俯身道:“燕未歸,你怎么在這?秀兒呢?”
燕未歸深吸口氣,不敢看這婦人眼睛,低聲道:“奴才辦事不利,少主他被人抓走了。”
美婦人聽了,身子一晃,旁邊的人忙上前扶住,只見她臉色惶急。
眾人不敢怠慢,忙將婦人請上了馬車,急匆匆往南京城而去。
離官道很遠的山林間,一抹身影兔起鶻落,速度極快。
沈秀此刻心中略有些緊張,他雖是沈舟虛的兒子,但卻虎父犬子,既沒有乃父的武功,更無其智謀,也不過中人之姿,且其性格陰沉,乖戾狠毒,沈舟虛手下的六大劫奴對其都不怎么感冒。
掠至一溪水旁,戴道晉隨手將其放下,目光打量著這位天部弟子。
沈秀被其盯得很是忐忑。
戴道晉笑了笑,聲音溫和:“沈公子,切勿驚慌,我將你請來,并無惡意。”
沈秀定了定神,見對方形似儒生,拱了拱手:“先生若是有事,但說無妨。”此時的他渾身酸軟,真氣也是提不起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沒有辦法,只能見招拆招。
戴道晉點了點頭,“剛才問沈公子可否懂的練奴之術,沈公子言道懂的?”
沈秀點了點頭,“懂的,卻是沒練過。”
“這是為何?”戴道晉略感驚奇,此子心性不良,手握練奴之術,卻不練?
沈秀略顯尷尬,支吾道:“家父嚴令我不得練奴,再加上家母善良心慈…”
戴道晉頓時了然,點頭表示明白。
想了想,他又問道:“沈公子乃是天部少主,想來對《周流六虛功》也是熟知的吧?”
沈秀是一個聰明人,他從不會覺得一招重創燕未歸的這人是個心慈手軟之人,有些人認為他心狠手辣,但他知道和他父親相比,他只是小兒科罷了,而他父親便是如此溫和無害。
見對方詢問《周流六虛功》,他答道:“《周流六虛功》這幾百年來,八部弟子人人都可練習,所以在下對于此法是知道的。”
想了想,索性說了個干凈,“但神通技法,在下卻只知天部,其他部并不知。”
戴道晉道:“你知道完整的《周流六虛功》?”
沈秀點頭,“八部弟子,都知道的,在下自然知道。”
戴道晉眼神微閃,沒說什么。
沈秀見他神色微沉,不知自己哪里惹怒對方,惴惴不安的剛想說什么。
戴道晉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沈公子既然知道,可否告知?”
沈秀舒了口氣,笑道:“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先生既然有興趣,在下自然知無不盡。”這家伙言不屬實,《周流六虛功》雖然一分為八,只因這功法實在難以貫通,故而八部并未嚴防死守,各部核心弟子皆知道完整功法。
雖然是這樣,這完整的《周流六虛功》也是非嫡系核心弟子不得而知,遠沒有他說的這般爛大街一般。
這家伙極為惜命,毫不猶豫的便將自家功法告訴外人。
戴道晉聽了,淡淡點頭,并沒有表現出太高興的樣子。
沈秀見了,主動開始復述完整版的《周流六虛功》內容。
“周流天勁,暗含天機變化,有著尋找敵人破綻,同時隱蔽自身破綻的效果,與東島的龜鏡有些相似,心法曰:天時變化,在乎其下…”
“周流土勁,暗含大地載物,生生不息之意,重在生機創造…”
“周流風勁…”
戴道晉雙目微闔,沈秀每說完一種,他的經脈中便產生如絲如縷的一種真氣,隨后沿著玄妙的路線旋轉,剛剛誕生的真氣靈性自生,極為奇妙。
待其說完,戴道晉的體內已經足足有了八股真氣,周流天勁、周流土勁、周流風勁、周流雷勁、周流水勁、周流火勁、周流山勁、周流澤勁。
《周流六虛功》依照著八卦創立,這八股真氣雖然微弱,但其中暗含易道變化,潛力無窮,代表著八種極致。
此刻,戴道晉的丹田內,八種真氣相互流轉,赤橙黃白青藍紫黑八色,數其中黃色的周流土勁最為強大,幾乎蓋住了另外七種,實在是周流土勁修煉時間最長。
戴道晉心念一動,周流土勁頓時有大部分被化去,轉為純正的本命精氣,隨后,八種真氣開始糾纏扭動,此消彼長,在其心念意動之下,損強補弱,但卻遲遲無法融合,轉為混沌一氣,達不到貫通。
皺了皺眉,他忽然想到,《周流六虛功》講究人氣相御,周流六虛,以“諧”總領,當年梁思禽曾經裂石成文“有不諧者吾擊之”,意思便是周流八勁,自在有靈,這一門武功根本不會傷人。
只有和敵人交鋒之前,氣機牽引之下,“諧”被打破,由“諧”變成了“不諧”,《周流六虛功》開始形成反擊,并且遇強則強,對手氣機越強,它的反擊就越厲害。
所以,此法往往后發制人,外力激發,才顯威力,對手外力破壞了“諧之道”,周流八勁落入“不諧”,為了恢復“諧”,必然兇猛反擊,故而諧之一字,乃是修煉《周流六虛功》的要旨,而不諧,才是施展《周流六虛功》的法門。
更加重要的是,“諧”與“不諧”之間的轉換,兇險異常,萬歸藏便是濫用神通,轉化多次下,武功中的“不諧”隨之增多,“不諧之道”反壓制“諧之道”,長久之下,心魔滋長,道心失守,周流八勁再也無法圓融如一,隱患爆發,最終才有了“天劫”之說。
說白了,到了后期,往往不再是“力受制于人”,而是變成了“人受制于力”。
戴道晉眼中流露出思索,此法乃是當年梁蕭粗創,雖是奇功妙訣,但卻也有頗多弊端,自己的心性可非是后發制人,況且自己的本來目的也不是學這門功法,而是以這門功法為基,領悟自然之力的妙用。
想到這,他心神映照丹田,默默注視著這八股真氣,心中劃過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