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在傍晚的時候,被撿柴的人發現,報了案。
捕頭看了現場,知道是江湖仇殺,遂聯系附近的六扇門,并保護了現場,幾乎可以說是原封未動。
那幾個捕快是換班,回城吃飯的。
再回來時,身邊跟著一個面色英俊的持劍少年。
蘇少英看著面前直立的尸體,身體微微顫抖,雙腿一彎,跪在了地上。
四周火把的火光下,獨孤一鶴背微微倚著身后的大樹,渾濁的雙眼望著前方,喉間的斷劍映著火光,仍閃著寒光。
蘇少英滿臉悲意,他自小被獨孤一鶴收歸門下,于他而言,獨孤一鶴亦師亦父。
他站起身來,臉上悲痛,眼神卻是冰冷異常。
現在的城中,能用劍殺師父的,除了那人,還能是誰?
蘇少英緊握長劍,轉身離開。
閻府。
“嘭”
大門破開。
蘇少英滿臉殺氣,抬腳走了進來。
這么大的響動,府里的眾人都聞聲而來。
陸小鳳驚訝道:“蘇少英,你來這里作什么?”
蘇少英環顧一圈,并沒有看見那一襲白衣,頓時喝道:“讓西門吹雪滾出來。”
陸小鳳皺眉,感覺有些不對,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蘇少英滿臉的殺氣,英俊的臉略顯猙獰,“我師父死了。”
眾人大驚,獨孤一鶴死了?
一陣清冷的聲音傳來,“你師父死了,你來找我做什么?”
不遠處,一襲白衣的西門吹雪卓然而立,聲音冷,人更冷。
西門吹雪走了過來,淡淡道:“你認為是我殺了你師父?要為他報仇。”
蘇少英怒聲道:“這方圓百里,除了你,誰能用劍殺了我師父?”
這個問題,西門吹雪無法回答,也不屑回答。
只是臉色更冷了些。
花滿樓道:“你師父的尸體在哪?可否讓我們去看一看。”他不想這年輕人,死在西門吹雪手中。
蘇少英臉色怒氣更盛,陸小鳳忙道:“冤有頭債有主,若真是西門吹雪殺的你師父,我們自然不會阻攔你報仇,但事事都要講究證據,不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蘇少英臉色一頓,轉身就走。
眾人連忙跟上。
沒多久,眾人便到了城外密林。
陸小鳳見到獨孤一鶴的尸體,皺了皺眉,湊上前去。
周圍的捕快,自有閻鐵山這個地頭蛇打招呼。
花滿樓道:“如何?”
陸小鳳道:“是被劍尖穿喉而死,除此之外,身上沒有別的傷口,臟腑也并無內傷,說明殺他的人劍術極高,而且…”
花滿樓道:“而且什么?”
清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持劍而立的西門吹雪道:“而且他是被自己的劍殺死的。”
花滿樓皺眉:“自己的劍?”
陸小鳳道:“不錯,獨孤一鶴的掌門佩劍崩斷成了數節,他喉間的斷劍,便是來自他自己長劍的劍尖。”
花滿樓沉吟道:“也就是說,此人先是崩斷獨孤掌門的佩劍,然后又用獨孤掌門崩斷的劍尖,殺了他。”
陸小鳳道:“不錯,可見此人不止劍術極高,而且內力比獨孤一鶴也絲毫不弱。”
旁邊一直聽著的蘇少英冷冷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花滿樓輕聲道:“西門吹雪的劍術和獨孤掌門相比較,孰弱孰強,暫不說,但以內力而言,以你師父近一甲子的內力修為,想要崩斷獨孤掌門的長劍,此人的內力絕不會低。”
言下之意,西門吹雪的內力,還不足以崩斷你師父的長劍。
西門吹雪一臉冷漠,沒有說話。
蘇少英卻道:“就不能用別的方法,崩斷了我師父的長劍?”
陸小鳳則轉身到處找了起來,不時的翻動枯葉。
上官丹鳳問道:“陸小鳳你找什么?”
陸小鳳道:“崩斷的劍身。”
此時一個捕快主動道:“陸大爺,崩斷的劍身我們已經找齊了,就在那邊放著。”擺了擺手,讓人拿來。
陸小鳳蹲下仔細查看,捏起一塊指長的斷劍,道:“你們看。”
蘇少英凝神細看,就是斷劍而已,皺眉道:“看什么?”
陸小鳳將斷劍湊近他,道:“你看著上面的劍痕,有什么?”
蘇少英看了看,遲疑道:“這是…”
陸小鳳站起身,笑道:“峨眉的掌門佩劍,雖不是絕世神兵,但也是天下利器,要想崩斷,對方的長劍必然不能完好無損,這斷劍上的一點鐵屑乃是兩劍快速撞擊,鈍在一起,留下的一點。”
花滿樓也笑道:“也就是說,若想驗證西門吹雪是不是殺人兇手,只要驗一驗他的長劍即可。”
所有人都望向西門吹雪。
閻鐵山眼底閃過一絲驚疑,面上如正常人一樣,看向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臉色更冷,無緣無故受人冤枉,還要檢查自己的佩劍,心中不由有些屈辱,再加上霍天青的麻煩還在后面等著他,此時渾身冒著寒氣,使人一看便知他現在心情極度惡劣。
蘇少英手握長劍死死的盯著西門吹雪。
陸小鳳了解西門吹雪的性格,有些頭疼,猶豫了下,笑道:“西門,要不…”
西門吹雪卻轉身就走。
站在他左手旁的蘇少英,喝道:“休走。”
“鏘…”
“鏘…”
劍光閃過。
幾乎是在蘇少英劍剛剛拔出,西門吹雪的劍后發而至,一劍刺出。
毫無花哨,只剩下快。
便是“靈犀一指”的陸小鳳也攔不及。
“嗬…嗬…”
蘇少英的喉管被刺破,鮮血流出,臉色煞白,踉蹌著倒退了幾步。
西門吹雪的劍尖還帶著血,他輕輕的吹了一下,血珠從劍尖滴落下來。
他凝視著劍鋒,目光帶著寂寞蕭索之意,嘆了一口氣,隨后收劍轉身離去,背影更顯孤寂。
他不介意被人冤枉,但卻介意自己的劍被人褻瀆。
眾人望著他離開,無人敢攔。
陸小鳳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么,心中甚至有點后悔將西門吹雪從萬梅山莊請出來,給西門帶來這么多的麻煩,想到霍天青和天禽門,頭更痛了。
花滿樓也嘆了口氣,嘆息一個如初升的太陽的年輕人的死,嘆息一個鮮活的生命的消逝,他總是不喜歡面對這樣的事。
閻鐵山負手站在上官丹鳳身旁,眼神微閃,不由想到前幾日的一幕。
“主上,為何要這么做?”閻鐵山望著那雙銀眸,硬著頭皮問道。
“他成長的有些慢了,我要給他一些前進的壓力。”
回過神來,低頭看著依舊微微抽搐的蘇少英,又想到霍天青,心中感慨,天禽門、峨眉劍派,這壓力怕不是要將人壓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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