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處端拿著信件,愣神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來,往殿外走去。
歐陽鋒作為五絕之一,一代宗師,絕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所以譚處端也不敢隨意決斷,生怕自己不知情,周師叔在外真有一個夫人,那就耽誤大事了。
所以,他拿著信件,將在終南山上的王處一,劉處玄,郝大通,孫不二等人,都叫了過來,一起商議。
信件在幾人手上都過了一遍,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吃驚。
孫不二首先開口道:“諸位師兄,周師叔何時有了夫人?”
眾人搖頭,均道不知。
譚處端猶豫了下,道:“此事有些古怪,但想來以歐陽鋒的身份地位,不會行如此無稽之事,他既然在信中,言之鑿鑿的寫明,要拿周師叔的夫人,換取《九陰真經》,讓周師叔帶著《九陰真經》去白陀山換人。”
“這件事,會不會是我們沒收到消息?”
郝大通等人,也沒了辦法,現在周伯通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此事也唯有通過他,才能驗證真假。
就算此事是真的,幾人也沒有《九陰真經》拿去換人。
郝大通靜靜的道:“不如讓大師兄來定奪吧。”
譚處端點頭道:“只能這樣了。”
隨后,幾人拿著書信,一同去見了還在為王重陽守墓的馬鈺,通知小道童將馬鈺喊了出來。
馬鈺出來后,將信看了一遍,他也犯了難,他也從未聽說過周師叔有了妻子,可是這信上的內容言之鑿鑿,不像是開玩笑的,事關一條性命,馬鈺不敢大意。
思慮良久,對眾人道:“這樣吧,我先以全真掌教的名義寫一封信告訴歐陽鋒,周師叔行蹤不定,不在終南山上,全真教會大力尋找,待找到周師叔后,必會告知。”
郝大通道:“掌教師兄,周師叔人不知在哪里,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那邊可是關系著一人性命呢。”
馬鈺想了下,道:“《九陰真經》在周師叔手上,我們手中也沒有,想來以歐陽鋒對《九陰真經》的執著,必會等待,而且我在心中也會警告一番,若是對那女子不利,我全真教必不會與他干休。”
隨后又道:“三年守墓之期快到了,待時間到了,我親自去白陀山走一趟,打探一下虛實。”
眾人商議一番,便下去安排去了,現在首要任務是,找到周伯通。
襄陽城外,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向襄陽城走來,這老者身材壯碩,年紀雖大,走路卻是沉穩,一頭灰白長發披在肩上,看發尾卻像是被利器隨意割斷一樣,參差不齊,臉上皺紋遍布,布滿滄桑,兩眼渾濁,好似無神。
老者身著破舊灰色長袍,身上背著個布包,從布包里漏出來的一角,可以看出是一些小動物的皮,還有一些山貨之類的。
老者走近襄陽城里,直奔當鋪。
當鋪的伙計顯然對這老人熟悉,看這老者進門,笑著道:“老頭,又來了啊。”
老者也不說話,將背上的布包,扔到伙計面前。
伙計也不以為意,蹲下身子從布包里掏出一堆東西,有兔子皮,蛇膽,還有一些其他山貨,檢查一遍,伙計站起身來,對老者道:“老頭,這些東西,給你三十文錢?”
老者點了點頭。
伙計笑嘻嘻的將東西收了,將那破布包還給老者,隨后鉆進后臺,仔細數了三十個銅板,遞給老者。
老者接過錢,轉身便離開了,整個過程沒有說一句話。
伙計看那老者走遠了,嘀咕了一句,“奇怪的老頭。”這老者隔個幾個月或者小半年,便會來這么一次,穿的破破爛爛,好幾年了,不管冬夏都是如此打扮,也不嫌冷。
剛開始伙計還給他壓價,后來看他可憐,也就按行價給他,但不管伙計錢給多給少,老者就是不說一句話,也沒個表情。
這邊老者走出當鋪后,別的沒去,先去酒樓買了一大壇劣質酒,隨后又去買了些鹽和油。
買完東西后,老者也不閑逛,直接出了城。
遠離城門后,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老者提著一大壇酒,恍若不覺,腳速漸漸快了起來,健步如飛也不過如此。
大約一個多時辰后,老者下了官道,往山間樹林深處走去。
又走了大概一炷香時間,老者走到一處山谷。
“咕”的一聲,在山谷里響起,聲音微帶嘶啞,但激越蒼涼,氣勢甚豪。
黑漆漆的山谷里,突然冒出這么一個聲音,正常人得嚇死,但這老者聽了,一直面無表情的他,此時反而露出而笑容,老者仿佛能夜視,在山谷里行走時,總是能躲過樹木山石。
老者走到一個山洞前,抬腳走了進去。
一會兒,如豆燭火亮起,雖不甚亮,但也照的這山洞可見。
只見是這樣一幅畫面,那老者坐在一個石凳上,一個帶著翅膀的大雕此時正用腦袋蹭著老者頸部,像一個孩子依偎著父母一般。
那雕身形甚巨,比人還高,形貌丑陋之極,全身羽毛黑的發亮,只是身上甚是骯臟,釣嘴彎曲,頭頂生著個血紅的大肉瘤,世上鳥類千萬,從未見過如此古拙雄奇的猛禽。
那老者和這丑雕應是伙伴,老者讓這雕蹭了一會兒脖頸之后,才面帶笑意的推開它,然后將那一大壇酒開封,又拿出了兩個石碗。
那丑雕看他動作,很是興奮,不由得又叫了一聲,雙翅猛扇了一下。
頓時山洞內,氣流卷動,一股惡風出現,塵土飛起。
那老者剛想倒酒,看到這一幕,瞪了那丑雕一眼,眼中似是劍光閃過,山洞內都猛地一亮,隨后又是一暗。老者一手遮住酒壇壇口,一手猛地一揮。
剛剛浮起的塵土,似是受到了重壓,猛地靜止不動,隨后落于地上。
可惜這詭異的現象無人得見,那老者似是毫不在意,而那丑雕此時眼中只有那酒壇。
那雕兒似是通了人性,知道自己犯了錯誤,輕聲叫了幾聲,身子一擺一擺似是討饒認錯。
那老者笑了笑,似是無奈,隨后倒了兩晚酒,一人一雕,各飲一碗,老者喝完便倒,一人一雕,連喝三晚。
似是一人一雕的默契,喝完酒后,那雕兒一晃一晃的走到山洞一角,趴那就睡。
那老者眼帶笑意的看著雕兒睡了,右手拂向燭火,頓時熄滅。
不過在熄滅之前,恍惚間,老者身后,似是有一把寬厚大劍倚在那石床上。
黑暗中,老者并沒有立即睡下,而是走到石床坐在那里,撫摸著大劍冰冷的劍身,感受著那觸感。
良久,才幽幽嘆了口氣,聲音沙啞,似是許久未曾說話,語帶孤寂。
“老伙計,我們許久未出山,之前出去了一次,找到那天下第一姓王的,也非我十招之敵,以后就不出去了,你便陪我長眠于此吧。”
之后,山洞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