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歷三年。“玄”部族新的族長阿哲正式即位,同年16歲,玄部族最年輕的族長。
刺殺上一代族長的“巫元”,被推到了村口,發狂的他大叫著“憑什么,憑什么把圖騰柱給阿哲,憑什么所有人都要讓他當族長,我才是玄部落最偉大的人,我才是救世主,你們都錯了,錯了啊”
隨著一聲令下,族巫“巫啟”含淚將巫元的頭斬了下來,年邁的族巫力量并不大,再加上沒有開鋒的石刀,等到頭頸分離的時候,巫元早已沒了生息。
沒有一個人同情巫元,原始部落沒人會憐憫這樣的人,就連巫走在村子里,也受到了大家眼神的指責。
為什么,為什么,族巫的兒子如此陰險,為什么有如此的嫉妒心,害死了阿烈。
只有方哲心里明白,這已經是巫元給自己帶來第二次的傷害了。
第二次副本過程中,無論是阿剛,還是兒子阿力,兩個人都無比老實勤懇,在狩獵隊里沖鋒總在最前面。人的性格不可能變化的如此之快。
仔細想想,第一次副本中,在狩獵的當天,族巫帶來的前族長武器,或許就是巫元的主意,利用這個挑撥阿剛和方哲的關系,再加上巫元是族巫的兒子。
如此一來,這便是一個完美的借刀殺人計劃,第一次的方哲并不是倒在阿剛、阿手里,而是倒在嫉妒心極強的巫元手中。
想通了這點,方哲渾身寒意很重了,這點必須做出改變,否則等到自己出了副本,文明延續時間也要被這糟糕的制度大打折扣。
神權不能高于王權,只能等于王權或者低于王權,一旦主次顛倒,定會造成不可控的后果。
但是這事急不得,父親阿烈剛去世,自己新上位,正是安撫人心的時候,大家都人心惶惶,此時,貿然提出改革,必定會受到抵制,需緩緩而來,當下之計只能等。
等到秋天收獲,等到冬天來臨,
把曬干的麥子磨成粉,是一項極其枯燥的工作。希望村沒有牛馬,自然也就談不上使用畜力。村子外面雖然有河,但是怎么運用水力進行推磨,在方哲的知識庫里并沒有印象。
麥粒脫殼的工作只能交給女人處理,通常要持續很久。相比之下,人力推磨雖然辛苦,卻也簡單。
第一包新麥面粉送到天浩面前的時候,秋收已經結束四天了。
面粉顏色偏灰,甚至有些黑,不是記憶中的粉白色,這表明有大量麩皮摻雜其中。文明時代用一百斤麥子連續脫殼去掉大量麩皮才能制出的精面“八五粉”(一百斤麥子出八十五斤面),在這個時代實在太過于奢侈,也遠遠超出村民們對“糧食”的邏輯概念。
摻水和面,等待面團發酵的時候,阿香一直在砧板上剁肉。阿雄在山上獵到一頭鹿,值得一提的是,在父親阿烈去世后,這小子真的覺醒了,每天除了打獵就是鍛煉,很顯然,他心里也很痛苦。
這種善跑的動物體內沒多少油脂,方哲剁碎一條刺魚,讓阿香把兩種肉混合起來剁成肉糜。這樣一來,吃起來就不會感覺太柴。
土豆已經長大。這些皮厚肉粗的家伙生長的極為旺盛。已經長到兩個拳頭那么大了,用鏟子在地上刨出一個大坑,然后抱起。厚厚的表皮仿佛一個堅果殼子,分開的肉質部呈現出黃橙色,散發出誘人的甜香。
天浩選了幾塊土豆讓阿香剁碎,與之前備好的肉糜混合,加入各種調料和鹽。
阿香現在是他的女人,阿烈沒能看到他們結婚。這場婚禮只是在兩家人一起吃過飯便是成了。
并非方哲以后想要賴賬不負責,而是沒有這個必要。文明時代在道德框架在這個世界毫無用處,謹守著曾經的婚姻規矩在原始部族看來會顯得與整個社會格格不入,在這個世界,講究一切從簡,結婚在他們看來平淡的和吃飯是一回事。
身為寨子頭領,和普通的族人一樣,如果還要舉族同慶…包括阿偉和族巫,所有人都會認為方哲是個白癡,是個瘋子,還會進一步懷疑到阿香身上。
認為她是個可怕的巫婆,給偉大英明的族長下了蠱,在族長剛成年還不懂的規矩時,誘惑著他做出異端行為,令人無法理解的可怕行為。
原始部落面對異端,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捆在樹上活活燒死。
既然豐收,肯定就得請客。方哲請來了族巫和阿偉,還有阿林和阿峰。阿偉現在是他的大舅子,方哲已經將狩獵隊完全交到了他的手里,一家人,很放心。家里地方大,人多一點也不顯得擁擠。
人們看著他熟練地把面團攤開,用一根打磨光滑的圓木棍子在上面搟來搟去,中間填上事先準備好的餡料,做成餡餅,燒熱的鍋里放上獸油,慢慢地烙著,空氣中很快散發出令人饞涎欲滴的濃烈香氣。
方哲用了懶辦法,他把餅子烙得很大。這樣做,省事省力。熱乎乎的餡餅離開鍋,平放在砧板上,方哲用菜刀切開,笑著分給坐在周圍的人。
很燙!面團被肉汁與熊油浸透,牢牢鎖住了鮮美的餡料。
第一口咬下去的時候,阿偉就徹底愛上了這種餡餅。他顧不得燙熱,吸呵著冷氣,肉汁與肉油在舌尖上跳動,幾乎沒嘗出什么味道就慌慌張張咽了下去。第二口咬得很大,食物填滿了整個口腔,他邊吃邊點頭,眼睛里全是滿滿的幸福。
阿香叫來了十多個女人,她們模仿方哲的動作,在一個個大盆里和面,然后剁肉。
就這樣,沒有任何預兆,很簡單的小范圍宴請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全寨人參與進來的大型集會。主食只有這種餡餅,只是其中的肉餡填料不同。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年輕頭領給予自己的禮物。全新吃法比單調的饅頭更加美味。
待到大家都吃飽喝足時,方哲揮了揮手,阿香很聰明的理解了意思,帶著所有人出去了,諾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族巫“巫啟”,狩獵隊隊長”阿偉”,副隊長“阿林”,以及新建立的部門,巡邏隊隊長”阿峰”。
族巫看到如此場面也懂了,這是方哲策劃的一場鴻門宴,等了這么長時間,掌握了村子的武力,狩獵隊,又成立了新的部門瓜分權力后,他不想等了。
父親的死還歷歷在目,改制就在眼前,一刻都不能等。
“族巫,昨日圖騰神給我指示了,言道”
“巫,乃最親近吾等之人,不可六根不凈,當四大皆空”
“不知是哪四大”,族巫的聲音很低緩,巫元的死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傷害,教子無方的他甚至想辭了巫一職,只是暫時沒有找到接班人,他才苦苦支撐,說到底,他也只是個盡忠職守的老人罷了。
“色空,巫者,當秉明鏡之身”,不可迷失雙眼。
“財空,巫者,當秉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人空,巫者,當秉傳承無私,講究天賦源法。”
“情空,巫者,當秉六根清凈,照見五蘊皆空。”
“一心無掛,四大皆空。空苦苦,氣化清風形歸土。”
”各自有名,都無我者。”
隨著話音越來越高昂,方哲漸漸站了起來,一字一頓,聲如雷鳴,要想斷了神權,只能從此下手,巫不能有后代,不能有情,當秉公執法,神權不能高于王權,神權不能脫離律法。
阿偉,阿林,阿峰也跟著站了起來,早在這場宴會之前,幾人便已經商量了諸多時日,對于阿哲,幾人是打心底里臣服,雖然這位年輕的族長才只有十六歲而已。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盯著巫,族巫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著,在來之前,他也略微猜到了,但沒想到竟是如此場面,這種改革在傳承半百的玄部落里,當屬晴天霹靂。
“真得如此?”巫打破了焦灼的氣氛,隨著這句話,大家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非得如此”方哲回的是斬釘截鐵 “好,那就依圖騰神所言”,說罷,巫起身走了出去,有點佝僂的背影,微微顫抖著,老人內心明顯沒有表現中的平靜。
自此,希望歷三年秋,神權逐漸走向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