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多了,阿烈的傷勢也已經恢復,但是原始部落強悍的身體素質還是令人咂舌,遷徙時他雖然受了大大小小的傷,在沒有任何現代醫療手段下,僅僅憑著族巫給的黑糊藥湯,便緩了過來。
阿烈閑不住,由于受傷,狩獵隊隊長暫時由阿偉代替,他知道自己剛剛恢復,不能做太過劇烈的運動,于是,便開始了對狩獵工具的革新。
在寨子附近的山雞出沒地,隨處可見下的捕獵套,今天的他,很高興,捉到幾只山雞。
艷麗的羽毛表明這是雉雞類品種,體型卻堪比文明時代的吐綬雞(火雞)。方哲對此早以見怪不怪,自從來到這個原始世界,他看到了太多自己以前知識不能解釋的問題。
“特殊”似乎是這個時代的最重要標簽,隨著上次的祭祀成功,所有物種仿佛也跟著產生了同樣的變化。
燒水拔毛的工作交給阿雄去做。阿雄雖未成年,卻在吃這方面極其勤快。
充足的營養使得阿雄的體格也異常強壯。
方哲從雉雞身上拔下顏色最漂亮的尾羽,細心插在阿香的頭發深處。湊到近處的時候,他從阿香臉上聞到一股淡淡的油脂香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原始部落的他也有些孤獨,需要有心靈寄托。
再漂亮的女人也擋不住風刀霜劍,天生麗質的美人放在野外三個月就會變得無限滄桑。
“美麗”這種東西有很大概率是后天養成,只有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深閨大小姐才會皮膚嫩滑美麗動人,方哲一直很懷疑小說里那些當街耍橫搶占民女的無腦惡霸…
這些家伙難道都是沒長眼睛的瞎子嗎?居然連整日在田間勞作的村婦也能看中,拼著被青天大老爺砍腦袋的危險也要把那種女人搶回去?
用動物的油脂的擦臉是方哲的主意。世界終究在發展,時代終究會變化。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雞頭雞腳雞翅膀雞脖子剁下來熬湯,內臟從不浪費,雞雜煮進湯里味道很不錯,非常鮮美。方哲取下房檐上掛著的魚干剁碎,加入十三香和一點酸棗,粗鹽,塞進挖空的雉雞肚子里,架在火上慢慢烘烤,等到烤熟,香氣四溢。
所有人吃得都很開心,吃完飯阿烈有點閑不住了。
“阿哲,今天陪我去農田那邊巡視一圈怎么樣,天氣炎熱,我怕大家身體扛不住?”阿烈打心底喜歡阿哲,自己的兒子這么厲害,又有哪個當父親的不興奮呢。
方哲嚼著鮮美的烤肉,吃得滿嘴流油。他連連點頭:“天氣越來越熱,最近幾天已經穿不住這身袍子。今年等過了這兩天播種的時間,我親自去山里獵幾頭鹿,回來做涼皮襖穿。”
收拾完廚具后,方哲跟著父親阿烈走了出門,阿烈今天明顯和往日有點不一樣,剛過而立之年不久的他,心氣明顯還很旺盛,他想看著部落往更好的方向發展。
走在綠油油的農田邊上,看著族人們對自己投來敬畏和羨慕的眼神,他更加滿意了,或許百年以后,留在族譜上對自己的描述,最大的功勞是,教導出了阿哲這樣偉大的族長。
一切都看起來是那么的平和,除了從暗處刺來的一把石刀外,石刀的尖頭直生生的對著方哲的脖頸而來。
“小心”阿烈一把推開了阿哲,石頭刺歪了,刺在了阿烈的身上,刀口并不鋒利,只是在小腹處劃出了小小的傷口。
然而行刺的人瞬間呆住了,他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刺方哲卻不小心傷到了族長。
田壟里的村民看到這一幕,瞬間扔下了手中的農具,圍了上來,死死的壓住身著黑皮袍的刺客。
待到方哲給阿烈包扎完傷口過來時,刺客已經被綁了起來,一把拔下臉上的黑布。
方哲驚呆了,刺客竟然是族巫的兒子“巫元”,巫元看起來有點六神無主,嘴唇微微的顫抖著。
“阿~阿哲,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方哲有點皺眉,巫元就算是行刺自己失敗了應該也不會是這幅模樣。
“怎么了,為什么要殺我”
沒等方哲說完,巫元眼圈一酸,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刀,刀上有毒藥,有王蛇的毒。我只是想要你死,我的目標不是族長啊”
方哲聽完后,轉身一看,父親阿烈蒼白疲倦的臉,心一沉。
顧不得巫元,背起父親便往族里跑,野外生存里雖然有解毒的方法,但是毒液是王蛇的,而且傷口在腹部,他不敢想,不敢去想這一切連鎖反應的后果。
回到屋中,脫下父親的上衣,此時包扎好好的傷口還在滲血,點點黑血從皮帶的下面滴落出來。
割開皮帶,傷口上的肉已經變成了黑色。
“怎么會,怎么會,怎么會這么快”這不是普通的毒蛇,這不是現代文明里的毒蛇,這是變異毒蛇,要不是原始人身體強壯,恐怕早已斷了氣。
這種恐怖的毒素前所未有。
虛弱的阿烈忽然按住了方哲的手,對阿雄微微說道;“去,去請族巫,去請阿偉,去把所有人喊過來,快點“。
阿雄一點驚慌失措的跑了出去后。
阿烈更加虛弱了:“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你不一樣,跟所有孩子都不一樣,所以我不會給你半點優待,也不會教你任何東西,因為你不用我教,你的那些成長經歷早就教會了你,應該怎樣對待這個世界,應該怎樣對待周圍的人?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吧”
聽到父親的話,方哲愣住了。
沒等方哲回話,阿烈又自顧自的說道“其實,從你兩歲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我...相信你,孩子,你是一個善良的人,雖然祖先告訴我,但是我相信你,你是我的兒子,你不是異族,你是人類。
看好這個部落吧,不要原地踏步,去繼承先祖的遺志,去開疆拓土,去做一個比我更偉大的族長吧…””
聽著這些話語,部落里最勇敢的勇士,圖騰神的選中者方哲,此時身體劇烈顫動,記憶里忽然冒出了很多畫面。
有他熟睡時,那人偷偷給他蓋上被毯的畫面;有他第一次說狩獵時,那人徹夜難眠,親手為他打造武器的畫面;有他在遷徙那晚陷入死境后,那人不顧生死讓他先走的畫面;有他確定婚約后,那人開心的說要抱孫子的畫面…
外面嘈雜的聲音,逐漸響了起來,是人們激昂失措不小心倒東西的聲音。
門被打開了,所有人都擁了進來。
“去,拿我的骨盔過來”阿烈似乎有點回光返照了,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骨盔是阿烈一生的榮耀,從得到它后,除了祭祀帶過一次,其他時間都束之高閣,勤加擦拭。
看著阿偉手中的骨盔,阿烈眼中的神光更盛了,一把接過套在方哲的頭上。
“所有人聽我族長令,阿哲,我的兒子,部落最強大的勇士,圖騰神的代言人,即日起,繼承我玄部落族長,所有人不得違抗命令”,用盡所有力氣說完后,阿烈躺了下來。
等到再也沒有聲音傳來,轉頭看去,看他已安詳躺在床榻之上,再無一絲氣息時。
“阿爸!”
大喊一聲,熱淚,從所有人的眼中,狂涌而出…
玄部落第五十九代族長,阿烈,希望歷二年,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