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籠罩著幽茫山脈,將所有山峰隱藏在人類視線看不到的霧氣深處。深青色山脊從云層中蜿蜒而下。被成片的黑松林與針葉橡木覆蓋著。
最初,劃出的界線是模糊的,折斷的,不連接的!這里一片隔離的土地,那是一個孤立的深溝,更遠點是一個偏僻的河岸。
然后,歷次發現的陸地互相補足著,線和線連起來了,地圖上的虛線變成實線了,河岸顯出確定的弓形了,河角連接到確實的平原陸地了。
最后,一片新的平原,有湖,有河,有江,有山,有谷,壯麗的,展開在地圖上面。
一晃五年時間過去了,在方哲的帶領下,擁有精良武器的族人們的狩獵半徑更大了,從起初的一日往返,到三日,在到一周,一月,這次更是長達三月才回來。
沿著東南方向一直走下去,只要一月出頭的時間便能來到廣闊無際的大平原,這里土地肥沃,河流淙淙,從山里的小河蜿蜒而出,一直匯到更大的海中。
在這片平原上建立了初步的基地后,方哲便焦急的趕回,現在時間可是金錢,誰也不知道災難什么時候到來。
就在方哲帶領著隊伍回來的當天,一場全族動員會議召開了。
五年中,除了第三年年景不好外,其他四年皆是令人興奮的大豐收,儲存糧食的洞穴也是一辟在辟,從剛開始的一個變成了三個。金黃的玉米和臘肉堆滿了糧倉。
為了運送如此之多的食物,板車順應而出了,擺在會議的中間的小車上載滿了糧食,隨著方哲的手勢,阿林帶著車圍繞人們溜了一圈。
看到這一幕,族人們知道遷徙終于要來了,這一次人們沒有驚慌失措。
五年的時間,狩獵隊戰斗力的猛增給了人們信心,這一趟遷徙之旅看起來并不是那么艱難。
隨著族長阿烈的一聲令下,轟轟烈烈的大遷徙計劃開始了。
方哲擔任遷徙隊伍總指揮,在方哲的指令下,半數狩獵隊和運糧隊出發了,從4月到11月,一趟趟的運糧隊讓人們希望更甚了。
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變成了路,這是一條通往希望的路,在擁有地圖和越來越多次的運糧途中,這條路的路程一短在短,現在僅僅需要二十八天便能到達大平原。那里的糧倉堆滿了成捆的糧食。
千萬不要用舊時代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的野生動物。這是方哲在數次來回折返后得到的經驗。
為了確保安全,他已經跟著運糧隊數次往返。這樣做雖然很累,但也讓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現象,春天的動物攻擊性最強。
冥冥之中,他感覺災難就要來了,第六感讓他知道,這恐怕是待在這里的最后一個冬天,冬天過去,春天不行動,可能又要像上輩子一樣留在這里。
經過多次來回制定好的計劃不需要再次說明,從每天走到哪,在哪里休息,甚至就連細化到如何布置防御圈,沿路中的地形和一些瑣碎的方面都準備妥當。
剩下的,就是趁著這個冬天,收集足夠多的鹽礦,大肆燒制過濾,直到擁有足夠多的礦鹽。
狩獵隊的任務更加簡單,沿著這條路,繼續掃清路上可能有的障礙和猛獸,盡量的避免可能發生危險的因素,減少損失。
在方哲眼里,人口永遠是最強大的生產力,這些人他要一個不落的帶到平原去,這是部族崛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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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溫度的回升,積雪消融。
無論是男人,女人,孩子,就連老人也做好了準備。
阿添是族里最長壽的老人,在這個蠻荒的時代,人口更迭過快,以至于族人都忘記了他的名字,見到阿添,大家都熟悉的叫他叟。
大家都在做最后的準備,阿添也待不住了,加入了搬東西的隊伍之中。東西很重,老人有點喘氣,他有點懷念自己年輕的時候了。
“叟啊,您別動,待著就行,這些東西我來搬”,阿林看到后急忙說道。
方哲給這個部落不僅僅帶來了糧食,帶來了武器,更是帶來了希望,帶來了文化沖擊。
大家都知道,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用阿哲的話講就是“一根箭或許射不死巨角河馬,十只箭呢,一百只箭呢”。
隨著物資的搬遷,時間也越來越近。
族長阿烈展開了最后一次動員大會,在山頂的大平臺。
這次大家將帶不走的糧食都拿了出來,堆在了空地上,肉兔,雪雞,斑點鹿。
所有人都將平時珍藏的食物拿了出來,桿頭上零亂地掛著幾只晾干的雪蛙、數十條表面已經變黑的大泥鰍、以及兩頭被凍得硬梆梆的野狍。
部落里越是地位高的人,站的地方越往上。
隨著越來越接近山頂,方哲感受到身旁的孩子們,早已經沒了在山下時候的隨意,變得拘謹不少。
方哲已經是部落里最年輕,最勇敢的勇士了,雖然他還僅僅只有12歲,但是常年風吹日曬,使得他的皮膚粗糙程度堪比某些獸類。
常年的野外生活,使得他外表已經越來越接近原始部落女人的審美標準了。寬闊的肩膀就像一塊巖石,上面橫七豎八因為受傷流下的劃痕,是他戰士的榮耀。
一頭鋼針般的短發,往天上豎著。在往下看是兩條粗壯的大腿,行進間不時鼓起的肌肉,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它帶來的爆發力。
原始部落的女人都看直了眼,阿哲的身軀比起之前好像更硬了,族長兒子,狩獵隊副隊長,遷徙總指揮,隨著越來越接近山頂,大家的眼光都轉到了方哲的身上。
今天的儀式,部落里所有人都必須出席,不管你是生病在床,還是腿腳不便,都得到場,就連出門的狩獵隊都趕了回來。
方哲粗略估了一下,數量不少于兩百人,應該在兩百五六左右。這一次進來副本時,人數比上次更多,如果不是上次大風暴前,發明了玉米,缺糧引發的危機恐怕死的人會更多。
兩百多人在方哲看來其實并沒有多少,不過來到這個部落之后,方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人聚在一起,還是很熱鬧的。
山頂有一片空地,中心地帶有一塊圓形的凹陷,凹陷里木柴在劇烈的燃燒,不時的發出噼里啪啦的干炸聲。
周圍的議論聲一靜,族長阿烈和巫來了。
和往日不同的是,族長阿烈頭上戴上了厚重的角,這是巨角河馬的角磨制的骨飾品,是發明了弓箭以后,阿烈獨自追蹤兩天之久帶回來的戰利品,是他武力的證明。
而巫則輕裝上陣,沒戴什么太夸張的東西,只是手里多了一根漆黑色拐杖,背有些佝僂,穿著一身灰黑色的獸皮斗篷。
跟在首領和巫身后,方哲也走到了山頂中心的高臺上。
阿烈先講了幾句,說說去年的收獲,再展望一下未來,振奮士氣。上輩子方哲聽這類似的話聽得多,并沒有什么感覺。
倒是旁邊的一些人都激動得跟什么似的,在族長話畢還振臂高吼兩聲,就連一幫小崽子也跟著吼得小臉漲紅。
等待阿烈說完之后,接下來就是巫的事情了。這次儀式本就是以巫為主要。
巫拿著拐杖,佝僂著背,站到坑洞的火堆旁,張開雙臂,開始吟唱。
場面突然從剛才的激昂變得緊張起來,每個人都緊閉著嘴,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影響了那邊的吟唱。
巫唱的什么方哲沒聽懂,似乎并不是部落平時說的語言,音調也怪。
可是接下來一幕讓方哲震驚了,隨著吟唱,巫手里黑色的拐杖也泛起了熒光,這道熒光赫然是指向了自己的的方向。
每個人都盯著拐杖的方向,看著方哲,目光虔誠。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彎月亮在夜空出現。但山頂此時,卻因為火塘中翻騰的火焰,周圍被照得很亮,籠罩著一層紅色。
“這是祖先帶帶傳下來的規矩,圖騰柱會選擇帶領大家走向希望的人”,巫的聲音并不大,但此時,所有人在低著頭,靜靜的傾聽。
“阿哲,圖騰神選擇了你,現在,大聲的告訴我們,你能肩負起拯救玄部落的重任嗎!!”
此時的方哲有點懵,因為在他的眼前出現了許多人影。
有人拍著獸皮鼓,鼓的聲音有高有低,但都與方哲上輩子聽過的一些鼓所發出的聲音不同。
有人手里拿著石矛,做投擲狀,但令他驚駭的是,石矛正對著他。
有年輕人,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天邊出現的身影越來越多,月亮的光芒也似乎被擋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出奇的一致,盯著方哲。隨著時間的推移,鼓聲也隨之變得高昂了起來。方哲的視線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隨著時間的流逝,視線越來越高,仿佛靈魂出竅一般。
“我能!”,待到方哲斬釘截鐵的話音落下,天邊的身影仿佛聽到了他的堅定和決心。
逐漸開始消散成點點靈光,持矛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長矛,目光欣慰的看著他,隨著鼓聲的減緩,慢慢模糊成一個玄奧無比的文字,融入了方哲體內,其他人化作的靈光似飄揚的雨點,滿滿颯颯的融入了族人身體中。
待到天地間再無一絲靈光時,鼓聲也跟著消失了,一切都似夢幻泡影,沒發生過一樣。
但是只有方哲知道,這些只有他能看到的身影,應該就是歷代“玄”部落的先祖們,在死亡時,將自己的信念注入了圖騰柱,圖騰柱歷代相傳,天空的人影只是粗粗一算,便有上萬人之多。
但是只有方哲知道,站在最前面持矛的男子,應該是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若不是自己的信念堅定,恐怕此時已是倒在長矛下,成為矛下亡魂了。
雖然借系統之手,在這個世界土生土長,但是終歸是無根浮萍,身體在這,靈魂的歸處并不在這。
一滴滴冷汗從方哲的額頭落下,身上的獸皮袍就像被水洗了一樣,就在所有人盯著自己的時候,他感覺到靈魂仿佛受到了拷問,這是一種來自于精神層面的壓力。
雖然這個世界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兩次匆匆忙忙的進來,并沒有留給他去探究這個世界真相的時間。
“玄”部族究竟是怎么遷徙到這個地方,為什么又如此衰落,這種只有神話中才會出現的怪像,巫奇特的預言能力,種種不能解釋的現象。
還真是低估了這個世界的神秘度,起初以為這是略微奇怪的原始文明,看來這其中還有更多不知道的隱情等著自己去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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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想什么呢,還不快接住圖騰柱”,巫有些焦急了,這不是第一次的圖騰柱傳遞,早先他準備將柱子給兒子的時候,兒子就接不住,只是看了看圖騰柱便氣血大損,直到現在還沒恢復過來。
圖騰柱有靈,只會選擇有緣人傳遞,盡管他一直在心里堅信阿哲可以,但是真當他要傳承時,看到阿哲這個模樣,未免還是有點心慌。
聽到巫的話,方哲忽的回過了神。
順手接過巫遞過來的圖騰柱,沒有任何猶豫。
隨著圖騰柱的傳遞完畢。
“善!”巫喊道。
“善!”部落的人振臂歡呼。
“玄部落永遠不滅!”族長阿烈也高興湊合道。
“玄部落永遠不滅!”部落的人扯著嗓門附和,一個個激動得跟打雞血似的。既然圖騰柱選擇了阿哲,那一定就是祖先選擇了阿哲,就一定是神靈選擇了阿哲。
之后場面就不那么嚴肅了,變得輕松許多。部落的人需要發泄自己的興奮之情以及要遷徙的緊張,對未來的期盼,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你來我往。
大家一起吃著烤肉,嗦著玉米,不時的來兩口清澈的河水,你來我往,吃的是有滋有味。
等到吃完喝完再好好睡一覺,待到明天,天一亮,部落便將正式踏上為期二十八天的遷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