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墨便是出了門,他既然說了要與馬三見上一面,便不會食言。
馬三的宅子在奉天城另一頭,這是他與日本人接觸的時候那些人送的。
宅子三進三出,也是個老宅子,極為氣派,不比宮家大宅差。
夏墨要與馬三見面,按照禮數本該要上拜帖,不過眼下卻還不是上門的時候。
若是上門見面,那便是離踢館不遠了。
“小孩,過來一下。”
夏墨看到了那日賣報的小孩,招手叫他過來。
那孩子見到是那日出手大方的人,眼睛一亮快步跑了過來。
“先生,您是要買報紙么,我送您。”
小孩兒因為小跑過來,有些氣喘,臉色通紅,不過目中卻滿是感激。
那日夏墨給了他一塊大洋,這是恩情,他記得。
夏墨道:“今天不買報紙,你幫我去馬三宅子里給他帶個話,就說師弟夏墨在城外別云亭請他一敘。”
“馬三?!”
小孩嚇了一跳,遲疑問道:“是白猿馬三爺么?”
“就是他”
夏墨點點頭,然后將一塊大洋遞給他,“這是你的跑路費。”
那小孩重重點頭,他道:“放心,先生,我一定送到。”
小孩接了錢,也不賣報了,轉身便是向著馬三的宅子跑去。
夏墨自己也是轉身向著城外走去,他倒要看看,這個師兄到底勸不勸得動。
馬三的宅院外,小男孩冒著雪跑到了門口。
成為了奉天協和會會長之后,馬三的名聲更勝從前,勢力也更加厲害,因此慕名拜入他門下人,也是越發的多了。
他的大院,門口敞開著,還未進去,男孩便聽見了院內練武的聲響。
“喂,小孩想干什么?”
看門的兩個弟子見到一個衣裳破舊的賣報小孩湊到了門前,便伸手將他攔住,語氣高高在上。
小男孩嚇了一跳,但是想到了自己要給馬三帶口信,便是壯起了膽子。
“有人托我給馬三爺帶句話。”
看門的人聽了小孩這話,不禁譏笑道:“就你,還想見到師父?”
右邊尖嘴猴腮的一個男人伸手將這小男孩推翻在地,毫不客氣地道:“滾!撒謊別處撒去。”
小男孩被這一推跌倒在地,眼睛里氤氳著淚水,脾氣倒是倔強。
“我才沒有撒謊!”
略帶哭腔的聲音,傳入了院子當中,忽然出來一人,出聲訓斥道:“你們兩個,吵什么吵!”
聲音傳來,門內走出了一個身穿青衣布服,刀削臉、三十歲上下的人。
看門的兩人見到來人,臉色一變。
“三師兄。”
“怎么回事?”
三師兄名叫曹侯,是馬三這些年收的親傳之一,他看了兩人一眼,目中自帶幾分威嚴怒色,然后目光落到賣報的小孩身上。
他臉色和緩幾分,問道:“小孩,你闖門是要干嘛?”
賣報的小孩見到有人管他,便立即站起來說道:“這位爺,有人托我給馬三爺帶句話。”
“什么人?”
“馬三爺師弟。”
小孩的話,讓這曹侯一愣。目中閃過驚色,竟然是夏墨這個銷聲匿跡數年的人。
他眼睛一瞇,換上了笑臉,他道:“孩子,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師父。”
馬三的房子三進三出,這曹侯直接帶著小孩走到了最后一層的院落。
院子里面,馬三正在練拳,形意樁功一天都不可落下,馬三雖然到了這個地位,也不敢放下幾分。
說到底,他見功利,但是也是個習武成癡的家伙。
“何事?”
馬三樁功不收,依舊練著拳法,頭也不轉半分。
曹侯道:“師父,外邊來了個小孩,說是師叔給你帶了句話。”
“師弟?!他回來了?”
馬三動作一滯,轉頭過來,目光如鷹,盯住了小孩。
“帶的什么話?”
“那......那位先生......說,他在奉天城外別云亭等馬三爺一敘。”
小孩是街面上賣報的出身,極為機靈,話里話外意思不變,卻也換成了敬稱。
馬三聽了小孩的話,卻是陷入了沉思,目光復雜起來。
“想要見我么?也好。”
“曹侯給這小孩一個大洋,我出去一趟。”
馬三將一旁的大襖子披在身上,大步便是要往外走。
“師父,要不要帶人過去。”
馬三跨出院門,路過曹侯身邊時候,曹侯忽然發問。
如今馬三雖然沒有明面上與師門決裂,但是也相差無幾了。
夏墨找上門來,這曹侯卻是不得不提防。
“不用”
馬三冷哼一聲,大步不停,消失在了這大院之外。
唯獨留下了這曹侯,忽然臉色變了幾分,目中閃爍不定。
“竟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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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云亭在奉天城外的一座小山上面,風景不差,是個交友休閑的地方,奉天城許多人都知道這個地方。
只不過近日大雪,城外冰冷,這小山上面的別云亭少有人來罷了。
夏墨到了這別云亭,倒也沒有閑著,將空間里的烤全豬弄了出來,處理干凈,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農場空間里,烤全豬繁育了一兩代,在農場調節下,一直維持著十多只左右。
烤全豬成日吃的都是酒香茅草,又不時禍害農場里的瓜果,茅草的酒香、瓜果的滋味全都浸入了豬肉當中。
夏墨只是將它放在火上讓通紅的炭火一炙烤,這香味就跑了出來,油脂滴落,火焰升起,橙黃色的火焰映照下更加地令人垂涎。
夏墨正在烤著烤全豬,旁邊溫了兩壺酒,酒里放著幾根酒香茅草。
“踏踏踏”
腳步聲自夏墨的身后傳來,風雪當中,身穿紫色大襖子的馬三走了過來。
“好些年沒嘗到師弟的手藝了。”
馬三走進了亭子,他沒有坐下,目光灼灼看向夏墨。
夏墨道:“是有幾年了,坐吧師兄。”
兩人面對面而坐,夏墨拿著刀在割火爐上烤全豬的肉。
火光照在兩人的臉上,忽明忽暗,兩人神色極為平靜。
“其實今日這般烤肉,師姐也該在場才是。”
夏墨將一大塊肉割了下來,遞給了馬三,“就像是數年前宮家后院里那般,習武切磋,”
馬三手中接過烤肉,他搖搖頭:“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馬三撕下一小片肉,放到嘴里咀嚼起來,緩緩道:“世道變了,人變了,烤肉的味道也變了。”
他抬頭盯著夏墨,凝聲道:“師弟也想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