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7章、上好的買賣

　　當然，像大祭司這樣的存在一般情況之下并不會干涉朝政，他們在蠻族里自成體系。

　　最強的是大祭司，其下屬便是分布在各部落里的祭司。

　　這些祭司負責蠻族各部落每年一度的祭天儀式，平時則是會擔負起給族人治病的責任。

　　當然，如果各部落之間開戰，這些祭司也會通過一些神奇手段來預測戰爭的勝負，給部落首領提供意見。

　　實際上，這次金魯汗大軍入侵，身邊就帶了一位大祭司。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金魯汗恐怕早就被駐扎在綠原省的道官刺殺了。

　　畢竟在面對外敵的時候，平時不會干涉地方事務的監道司也是會出手的。

　　戰場打掃干凈，方小悅率眾回城的時候，才將此戰的收獲清點出來。

　　其中，蠻族騎兵陣亡以及重傷者有三千六百之多。

　　這并不奇怪，別說上萬人的騎兵，就算是上萬頭豬，那些縣兵都要殺得手軟。

　　實際上蠻族騎兵大多數傷亡都是在逃亡的時候出現。

　　就算是那些一人雙馬的精銳騎兵，在逃命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只能夠解開一匹戰馬逃命。

　　而一匹戰馬劇烈跑動的距離也不過五六十里罷了。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縣兵們騎著馬狂追，即便是戰馬跑得倒斃，他們修煉的震天刀訣，也能夠讓他們更快追上那些同樣戰馬倒斃的蠻族騎兵。

　　至于俘虜也有上千人之多。

　　此戰的繳獲是極為豐厚。

　　光是戰馬就繳獲了五千多匹，至于被燒死的戰馬就沒有計算進去了。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牛羊、糧草、武器、皮甲、帳篷等等輜重更是不計其數。

　　這并不奇怪，蠻族大軍出動都是隨軍攜帶牛羊作為主食，至于糧草，部分是混合肉類食用，部分則是給戰馬食用。

　　畢竟戰馬這玩意光吃草是不行的。

　　即便蠻族的戰馬都屬于耐力好，食性粗糙的那種，但長途行軍之中如果不喂食黑豆、麥子之內的高蛋白食物，戰馬就很容易掉膘。

　　掉膘之后的戰馬在奔跑速度等等方面就很差勁了。

　　不得不說，勝仗是讓人很開心的。

　　可勝仗之后帶來的種種麻煩卻讓方小悅頭痛無比。

　　首先就是上千名俘虜的關押問題。

　　之前的俘虜有三百多人，在看管方面就比較麻煩了。

　　之前縣兵全體出動偷襲，那俘虜營外的看守都盡數換成了老弱病殘。

　　如果不是那些俘虜之前就被修理老實了，但凡來點俘虜暴動什么的，窮水縣就直接易主了。

　　畢竟看守都是老弱病殘，即便是手持武器，也很難打過三百多名赤手空拳的壯漢。

　　這俘虜說實話都還算是小麻煩。

　　只要接下來不繼續打仗，四百多名縣兵看管他們是綽綽有余了。

　　真正的大麻煩是那些被繳獲的戰馬、牛羊。

　　窮水縣的縣城原本就很小，單獨分出一個區域用來關押那一千三百多名俘虜就算是很吃力了。

　　現在五千多匹戰馬，一千多頭牛，八千多頭羊，整個縣城都騰出來，都放不下。

　　就更別提如果這些牛羊馬放在縣城里，每天產出的糞便、臭氣，就足以讓人崩潰了。

　　為此，方小悅不得不讓人將這些牛馬羊送到遠離縣城的一處山谷處。

　　這處山谷的地勢并不高，最高處也就只有十來米，里面是個葫蘆狀的內陷山谷，地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八百多畝的面積，谷口寬度則只有三十多米。

　　只需要在谷口修建木柵欄或者堆積石頭，就可以將那些牛羊馬牢牢的關在里面。

　　當然即便是如此，山谷里的牛羊馬也是擁擠不堪。

　　時間一長，這些牛羊馬就必然會爆發各種瘟疫。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方小悅不得不請主簿錢遇水出馬，讓張元明帶人護送其前往大河省，尋找能夠大量收購牛羊馬的買主。

　　至于讓朝廷收購，方小悅壓根就沒考慮這個。

　　且不說朝廷收購的回款有多慢，上下吃喝卡要，指不定什么官員起了貪心，借用征用軍需的借口直接扣沒，只說朝廷現在的注意力估計都在西宛蠻族入侵之上，方小悅就算是上了奏折，朝廷指不定什么時候才會派人下來。

　　與其這么多麻煩，倒不如在民間尋找一些商人來購買。

　　至少在那些商人眼里，一位主簿多少還是有些信譽的。

　　至于窮水縣再度召開盛大的流水宴就和錢遇水無關了。

　　照例在縣衙門前的空地上，一口口大鍋擺開，開水燒滾，一塊塊肉將大鍋堆滿，各種香料倒入。

　　這一次和以前就不一樣了，大鍋里全是肉，連一點土豆、蔬菜都沒有。

　　全縣百姓、縣兵等等則圍在四周，等待著。

　　方小悅倒不是想讓大家吃得這么奢侈。

　　主要還是打掃戰場之后，收回來的戰馬尸體、牛羊尸體太多了。

　　這天氣變得越發炎熱了，中午時分，人走在外面都會有微汗冒出。

　　在這樣的天氣之下，那些牛羊馬的尸體壓根就放不了幾天。

　　就算是方小悅想辦法，派人去某個鹽湖挖了一些石鹽回來腌肉。

　　但石鹽總歸雜質太多，其腌制的肉，吃多了對身體不算好。

　　因而最多只能在表面腌上薄薄一層，然后將肉塊放入陰涼的地窖之中儲藏。

　　如此，剩下的肉就只能讓大家盡可能的多吃。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窮水縣縣城天天都會散溢出讓人流口水的肉香味。

　　還好，這場大勝之后，西宛蠻族那邊沒了動靜。

　　窮水縣的百姓連續吃了五天，方才停止這場讓人驚嘆無比的肉宴。

　　沒法，除了腌制放入地窖之中的肉之外，剩下的肉都壞掉了，被方小悅讓人拿去和麥稈混合之后，倒入蚯引池養蚯引養蛆蟲了。

　　這樣的話，可以讓窮水縣的雞群產下更多的雞蛋。

　　至少雞蛋比肉容易保存得多。

　　主簿錢遇水在半個月后才帶著三支商隊返回窮水縣的。

　　要說錢遇水這趟前往大河省也算是辛苦了。

　　趕路的風餐露宿就不多說，光是到了大河省省城之后，尋找商隊就受了不少白眼。

　　這并不奇怪，錢遇水乃是舉人候補而來的官員，在先天上就比進士官員低上一頭。

　　在這省城里，他也是人生地不熟，想要讓那些商人相信自己，自然就只能請官府中人出面。

　　而省城里哪怕布政使司下面的一個都事、經歷，那都是三甲同進士出身。

　　錢遇水在人家面前，不但官小，出身也低，即便是送上白花花的銀子，人家也不會給多少好臉。

　　還好，雖說受了不少白眼，花了不少銀子，但事情總歸是辦成了。

　　他帶回來的三支商隊，乃是大河省最大的三家商行屬下。

　　以往這三家商行都是前往界市購買牛羊馬。

　　可隨著西宛入侵，這條線就斷了。

　　得到消息之后，又有布政使司里的都事作保，這三家商行自然是歡喜萬分，立馬就派出了商隊。

　　當然，他們也不知道這窮水縣有多少牲口，最多也就是白跑一趟罷了。

　　反正手下的商隊現在也是白養著的。

　　可等他們到了窮水縣，去了那座山谷一看，三支商隊的主事都震驚了。

　　這窮水縣是怎么回事？

　　是跑去草原上搶了蠻族部落還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擁有這么多牲口。

　　最讓他們吃驚的是，在他們檢查牲口情況的時候，居然發現那些馬的品質很高，比大澤國的戰馬品質都高。

　　如果不是這些馬的屁股上沒有大澤國軍馬的印章，他們都要懷疑這窮水縣縣令是不是和西北軍勾結，將軍馬拿出來販賣了。

　　當然，他們也知道，就算是整個西北軍，想要拿出這么多上好的戰馬來，都不是一件易事。

　　那么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一個，就如同那位窮水縣主簿所吹噓的那樣，他們擊敗了蠻族騎兵的繳獲。

　　當然，商人是見錢眼開的，是追求利潤的。

　　不管這窮水縣是盜賣軍馬還是繳獲所得，商隊的主事都不會去理會。

　　他們此時熱情無比的圍在錢遇水身邊，爭先恐后的報出自己收購的數量。

　　沒法，方小悅定下的價格太誘人。

　　上好的戰馬居然只要一匹10兩銀子。

　　要知道即便是在界市，一匹劣馬都要八兩銀子，而少數被蠻族牧人盜賣的戰馬，至少需要十五兩一匹，并且數量有限，愛買不買。

　　而由于西宛蠻族入侵所帶來的影響，大河省官府收購戰馬的價格已經抬升到三十兩一匹。

　　好吧，實際上這個收購價格是很低的。

　　在民間，一匹戰馬的價格至少要四十兩。

　　畢竟好馬的作用可不僅僅只是用來作戰。

　　不管是耕田還是拉車，馬都比牛速度快。

　　尤其是那些車馬行的老板，更愿意用戰馬而不是駑馬。

　　因為戰馬不容易受驚，速度快，力量大，并且外形威勐好看，更受那些讀書人、公子哥的歡迎，出租價格也更高。

　　至于民間的富商們，哪個家里不是幾輛馬車，對戰馬的需求自然不用多提。

　　總之，在低廉價格的刺激下，窮水縣那些戰馬被三家商隊的主事瘋搶。

　　至于牛羊，反倒是次要的了。

　　當然，窮水縣也養不了那么多牛羊，自然也是一并便宜賣出。

　　看著那些商隊帶來的牧人將馬群、牛群、羊群從山谷里趕出，主簿錢遇水的心都在滴血啊。

　　如果換成和平時候，慢慢的賣出，收到的銀子至少比現在多兩倍。

　　但窮水縣一沒有人手管理這么多的牛羊馬，二是西宛蠻族隨時可能再度殺來。

　　這自然就是越早賣掉越好。

　　到了最后，方小悅甚至于將那一千三百多名戰俘也打包賣給了三家商隊。

　　這些商行對戰俘也是有需求的。

　　別的不說，光是將這些戰俘轉運到各地的礦山去，就能夠賣個好價錢。

　　就更別提轉賣給一些需求特殊的客戶了。

　　譬如吃了敗仗的西北軍某營，再譬如大河省內正在調動的一些郡兵。

　　畢竟朝廷反應再慢，這么久時間過去了，也該反應過來了。

　　為了抵御西宛蠻族的入侵，震懾可能出現的北犰蠻族入侵，朝廷這些時間可是連續下了幾道圣旨，責令與綠原省接壤的大河省、白山省等等幾個省份，調動軍隊，迅速支援西北軍。

　　先不說這些調動的郡兵是否厲害，戰爭原本就可能有贏有輸。

　　贏了自然不多說，那萬一打了敗仗，這些戰俘就有大用了。

　　至少可以說自己是力戰強敵，還俘虜了多少多少。

　　如此一來，打了敗仗非但不會受到懲罰，反倒會受到獎勵。

　　這一波交易，窮水縣所收到的銀票足足有七萬兩之多。

　　三家商隊不但收購了牛馬羊、戰俘，還將窮水縣用不掉的皮甲、彎刀等等一并收走。

　　畢竟這些軍需物質，還是很有市場的。

　　為了確保三支商隊不出現問題，方小悅還特意派出了兩百名縣兵沿途護送，直到對方進入大河省。

　　當然，方小悅也不是將所有東西都賣光了。

　　戰馬留下了八百匹，牛羊留下若干，然后這位縣令大人就下令讓窮水縣百姓集體搬遷到那座山谷內。

　　原因很簡單，西宛蠻族隨時再度殺來。

　　并且這次如果西宛蠻族殺來，其兵力恐怕不會少了，更何況西宛蠻族很可能將大祭司派來。

　　方小悅再厲害，也沒把握在蠻族大軍的勐攻之下守住縣城。

　　考慮到這一點，讓縣城里的百姓提前撤離是最好的辦法。

　　那處山谷距離縣城很遠，極為偏僻，隱蔽性極強，并且山谷之中有大大小小的山洞可供遮風避雨，實在是再好不過的避難所。

　　只用了兩天時間，在馬拉牛拖之下，幾千名百姓以及大量糧草，腌肉就搬運到了山谷之中。

　　當然，遷移之所以這么順利，主要還是窮水縣的百姓太窮了，壓根就沒什么可帶的家產。

　　如果換成礦爐縣的話，再窮的百姓家里也會有些壇壇罐罐，那搬遷的速度就不能比了。

　　百姓集體搬遷之后，窮水縣縣城就只剩下兩百來號縣兵。

　　衙門的衙役則被方小悅派到了山谷去維持秩序，就連主簿錢遇水也是如此。

　　畢竟那里是幾千民眾，人一多就容易亂，沒有一個官員坐鎮的話，方小悅真擔心出現什么大問題。

　　這一次，窮水縣可算得上是干干凈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