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9章、緊張局面

　　至于什么改良犁，制造人力耕田機等等之類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

　　畢竟這個世界里，不但農業技術落后，就連思想上也是保守陳舊，像他搞搞祈雨還可以，如果想要在技術上攻關提升的話，那么必然引來大麻煩。

　　要知道，在朝廷的眼里，改良農具什么的那只是工匠的活。

　　你一個地方官去搶工匠的活，成何體統？

　　更不要說，窮水縣的貧困關鍵點并不在農具上。

　　那些百姓沒事就會下田，又沒有什么娛樂活動，如果農具太先進，導致他們沒事干的話，指不定會出現什么幺蛾子。

　　當然，作為一地縣令，方小悅也不是閑得沒事干。

　　在結束完春耕的表演之后，他就朝著郡府上書，請求郡守大人幫著購買一些牛。

　　想要提升農業水平，除了改良農具之外，買牛才是適合這個世界的提升之道。

　　綠原省地處西北，與北犰、西宛兩大蠻族接壤。

　　北犰、西宛兩大蠻族均以游牧為生，盛產牛馬羊。

　　雖說這兩大蠻族之中的一些小部落經常會在冬季入寇掠奪，但大澤國與這兩國之間的整體關系尚處于和平階段，再加上大澤國沒有大的牧場，需要兩大蠻族的牛馬羊。

　　而兩大蠻族由于自身的生產力水平有限，需要大澤國出產的茶、鹽、鐵乃至于陶瓷等等商品。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大澤國在一百三十年前就與兩大蠻族簽訂了邊境通商協議。

　　在與兩大蠻族交界之處，分別設置了兩大界市，用于國與國之間的貿易往來以及收稅。

　　也正是如此，大量源源不斷輸入的牛馬羊，極大緩解了大澤國奇缺的蓄力。

　　實際上窮水縣之前就有一些從蠻族買來的牛。

　　只不過在這場瘟疫之中，所有牛都沒能逃過一劫，在霍亂之下，上吐下瀉變成了牛尸。

　　并且這種牛尸還沒人敢吃，在瘟疫被祛除之后，所有牛尸都被送到城外，挖深坑，撒石灰掩埋。

　　如此一來，這也對窮水縣的春耕造成了極大影響。

　　畢竟在耕田上，人和牛的差距太大了。

　　一個人一天時間拼死拼活也就只能夠耕出一畝地來，而牛一天就能夠耕出五畝，還節省大量人力和時間。

　　因而方小悅才會向上要求購入牛。

　　赤土郡很快就回了批復，同意窮水縣購牛，但赤土郡因為瘟疫的影響，庫中無銀，只能窮水縣自己籌集資金。

　　當然，如此一來，唯一的好處就是窮水縣去界市購牛的時候，不用繳納稅費。

　　方小悅為此特意去縣庫看了看。

　　結果讓他很失望。

　　縣庫里除了五百石秋收后留存下來的救濟糧之外，就只有備用的一百套皮甲，一百把長刀。

　　除此之外，銀子只有五十二兩。

　　據方小悅打聽到的消息，雖說界市里蠻族售賣的牛比內陸要便宜很多，只要六兩銀子就能夠買到一頭犍牛。

　　但52兩銀子，也就只能夠買到十頭犍牛罷了。

　　而窮水縣現在所缺的畜力，在百頭以上。

　　無奈之下，方小悅只能夠自掏腰包，補足了銀兩，派捕頭張旺水帶十名衙役，三十多名役夫前往界市購牛。

　　至于這購回來的牛，自然不可能直接分給老百姓，而是租用。

　　待到民眾有錢之后，租用轉為購買也是可行的。

　　可等到半月之后，張旺水帶著人、牛回來的時候，卻是一臉的驚慌不安。

　　“是牛沒買夠？”

　　方小悅有些詫異。

　　張旺水搖了搖頭：“犍牛買了一百頭，剩下的錢還買了二十多頭母牛，十多匹馬。”

　　這不是好事嘛？

　　牛價便宜了，還多買了二十多頭母牛。

　　如此一來，窮水縣也能夠自行繁衍一些牛犢。

　　可張旺水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方小悅臉上也籠罩了一片陰云。

　　原來，這次張旺水過去界市，發現那些蠻族在售牛的時候，不愿意接受銀子，更愿意接受以物換物。

　　要說，這并不奇怪，因為蠻族生活在荒野草原之上，過著游牧生活，因而對銀子這種等價交換物并不感冒。

　　如果不是在界市里和大澤國商人交易需要銀子的話，他們壓根就不會使用銀子。

　　因而在界市里，以往也有不少生意是以物換物。

　　如此一來，這事情看上去并不算奇怪。

　　但張旺水在界市里轉了幾圈之后，以捕頭的敏銳發現那些蠻族急于將牛馬羊脫手，以物換物的實際價格要比銀子低上不少，并且他們更愿意換鐵器。

　　要知道在界市里，以往最受歡迎的就是鹽。

　　草原上不產鹽，而鹽又是人體所需的必需品。

　　長時間不進食鹽的后果，大家都知道，會出現虛弱無力以及其它病癥。

　　而對于需要經常遷移牧群的蠻族來說，虛弱無力就等于死亡。

　　張旺水倒是機靈，在發現這個問題之后，就出了界市，去了距離界市最近的鎮遠城。

　　鎮遠城乃是大澤國與蠻族交界的四大邊城之一，由于距離界市不遠，就成為了諸多大澤諸多商隊在抵達界市之前的最后休息點。

　　張旺水到了鎮遠城后，就聯系上了數家商隊，買下了他們手里的鐵鍋。

　　毫無疑問，價格比界市內以往的價格要便宜一些，但對于那些商隊而言，能夠不進入界市就將貨物賣掉，是值得的。

　　因為界市內是要向大澤國與蠻族雙方交稅的。

　　而在鎮遠城就賣掉貨物，就可以節約賣貨的稅費。

　　至于手里有了銀子，再去界市，一樣可以買到牲口、皮貨。

　　當然，這些商隊壓根就不知道界市里的變化。

　　張旺水帶著那些鐵鍋返回界市之后，就換來了一百頭犍牛、二十多頭母牛以及十多匹馬。

　　在換到牛馬之后，張旺水就急匆匆的返回了。

　　因為結合界市內的情況，他有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你猜測不久之后，北犰會入侵打谷草？”

　　方小悅摸了摸沒有長出胡須的下巴，看上去有點故作老成。

　　沒法，他還是太年輕了點，如果換上便服，走到街上。

　　窮水縣的老百姓未必就能夠認出自己的父母官來，更可能認為這只是個富家少年罷了。

　　張旺水點了點頭，他就是這么猜測的。

　　畢竟蠻族入侵打谷草在綠原省并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

　　每年都會發生幾起。

　　不管是北犰還是西宛，每當他們臨近邊界的部落吃不起飯的時候，就會聚集起來，驅馬南下，侵入大澤國，搶殺燒掠。

　　只不過，這種事情一般只會發生在入冬之前。

　　原因有二。

　　其一就是入冬之前，大澤國處于秋收之時，正好收割了糧食，方便蠻族搶奪。

　　其二就是蠻族也需要在入冬之前儲備足夠的糧食，防止自己被餓死凍死。

　　像這種春季正在春耕的時節，出兵入侵大澤國打谷草？

　　那些蠻族難道不放牧牛羊了嗎？

　　要知道經過一冬之后，牛馬羊等等牲口都掉掉膘得厲害，如果不能在大地回春，萬物生長的季節里，讓牛馬羊吃上一口鮮嫩的嫩草，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牛馬羊想要繁衍好，就沒可能。

　　因而就和大澤國一樣，那些蠻族都不會選擇在春季出兵的。

　　基于事情重大，方小悅隨即便讓人將主簿錢遇水請了過來。

　　在一番交流之后，錢遇水搖了搖頭：“方大人還是太小心了。”

　　隨后錢遇水就從方小悅考慮到的角度分析了蠻族為什么不會在這個時候出兵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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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好似一個養家湖口的工人，到月底領工資的時候了，沒事去將老板暴捶一頓一般。

　　傻不傻啊！

　　牛馬羊餓死了，蠻族接下來怎么辦？

　　不得不說，錢遇水的口才倒是極好，很快就將張旺水給說服了。

　　讓張旺水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杞人憂天。

　　但即便是如此，為了以防萬一，方小悅還是提高了警惕，開始召集人手，對城墻、城垛等等城防設施進行維修。

　　還好，這個時候，聽方小悅命令而來的十六名道兵在表哥張元明的帶領下抵達了窮水縣。

　　要說這十六名道兵乃是方小悅考上舉人之后，在礦爐縣招收的仆人。

　　在方小悅考上狀元之后，表哥張元明就準備帶著這些道兵前往京城了。

　　結果因為方小悅得罪了長公主的事情給耽誤了。

　　之后，方小悅因拒婚不尊中旨一事，被貶往了綠原省赤土郡窮水縣。

　　雖說方小悅在離京的時候，就給表哥張元明去了信，讓其帶著道兵趕往窮水縣匯合。

　　可這個時候的信件在路上走得太慢了。

　　因為這個世界里壓根就沒有專業的郵局。

　　不管軍民的信件都是請驛站幫著轉遞。

　　而驛站幫著傳遞信件的前提是有朝廷的庭報或者地方官上奏的奏折需要傳遞時，順帶送送地方官民的信件。

　　如此一來，這信件的傳遞速度就可想而知了。

　　光是信件從京城到礦爐縣，在路上就走了整整三個月，之后張元明留下兩名道兵守護方小悅的父母，帶著剩下的十六名道兵出發，在路上也走了兩個月。

　　當然，這年頭，路上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尤其是一些攔路搶劫的土匪，以及一些窺視血食的妖物，耽誤了不少時間。

　　甚至于在一次遭遇山魅的時候，有兩名道兵差點就喪命。

　　還好，這一路的磨難是有價值的。

　　在道兵抵達窮水縣之后，正愁著城防力量不足的方小悅急忙就將道兵拉出了城，在城外對那些道兵進行了查驗。

　　這一查驗，讓方小悅很滿意。

　　這些道兵的震天刀訣已經盡數修煉到了中成境界！

　　尤其是表哥張元明，甚至于修煉到了大成境界！

　　光這一點，可要比留在方小悅身邊不怎么長進的方尚鷗強多了。

　　當然，這也不能完全不怪方尚鷗不努力。

　　主要是這震天刀訣更崇尚實戰，道兵在實戰之中更容易獲得提升。

　　像方尚鷗跟在方小悅身邊，最大的戰斗也就是山神廟斬殺野雞精和鹽堿湖斬殺瘟疫妖蟲兩樣。

　　但這兩樣，方尚鷗在里面所起到的作用都很小。

　　而那十六名道兵跟著張遠明一路爬山涉水，連連斬殺妖物，土匪等等，那可都是主力。

　　每一個道兵身上都留下了不少傷疤。

　　經過那一場場血戰下來，這些道兵的震天刀訣提升到中成也就不奇怪了。

　　要說方尚鷗看著那些道兵兄弟的震天刀訣都到了中成，那個羨慕嫉妒簡直就別提了。

　　自己還才小成呢。

　　不過方尚鷗的那一點點嫉妒羨慕，方小悅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他接下來的精力完全用在了防御可能出現的蠻族入侵之上。

　　當然，想要防御可能出現的蠻族入侵，不可能只用到道兵，而是要將全縣的力量發動起來。

　　因而隨后，方小悅就重建了巡檢司。

　　沒法，在那一波瘟疫里面，巡檢司可算是受到最大沖擊的部門，沒有之一。

　　巡檢司巡檢死，其下三十多名縣兵死了個七七八八。

　　方小悅就以剩下的七名縣兵再加上張元明帶領的十七名道兵為主，又招收了五十名青壯，重建了巡檢司。

　　這倒不是方小悅不愿意招收更多的縣兵，而是因為這壓根就不是他的職責。

　　招收縣兵，重建巡檢司是巡檢的職責。

　　也不知道怎么的，方小悅已經向吏部上了兩次書，申明了窮水縣丞、巡檢等等官員在瘟疫中殉難。

　　可偏偏吏部派來的官員遲遲不到位。

　　至今為止，全縣上下就方小悅、主簿、教諭三名官員。

　　而教諭壓根就不會參與窮水縣的政務之中，其只會管理窮水縣的教育。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方小悅也就只能夠身兼多職的干活了。

　　只不過為了防止被人攻訐豢養私兵，他將縣兵的數量控制在八十人以下。

　　同時，為了提升縣兵的戰斗力，他也讓張元明將震天刀訣傳授給那些縣兵，以加強窮水縣的武力。

　　還好，窮水縣再窮，縣庫里也有一百把長刀的庫存。

　　與主簿錢遇水商議之后，雖說錢遇水還是不太相信蠻族會大規模入侵，但總歸在這事上點了頭。

　　畢竟如果蠻族不入侵，窮水縣無非就是浪費一些糧食去練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