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洶涌,茫茫一片,有開天氣息彌漫,太陰、太陽之精噴薄,法則、符號跳躍,秩序神鏈飛舞,五光十色,極為炫目。
這條幽靜小道,不過一米余寬,僅夠一人通過,而且看上去很不穩固,搖搖欲墜。
隨著深入,江旭還發現,有許多紋絡交織,極盡繁復,聯通四面八方,深入混沌,神光熠熠,像金屬澆灌而成。
它們鋪在地面,深入虛空,仙光艷艷,綻放璀璨神輝,道波茫茫,這是天然地勢,亦是大帝殺陣,兩者交融,形成無上絕地,可斬仙弒神。
地煞陰脈,縱橫交錯,絕對不止百條,排列有序,源頭通向最中心處。
他瀕臨目的地,前方是一片法則交織處,繁復深邃,如星域般,星芒點點。
在那里有兩道身影,彼此對峙,屹立,繚繞混沌氣。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一縷縷恐怖的氣機,無比懾人,每一縷都重逾星辰,像是一片神海壓迫而來。
江旭心驚,血肉痙攣,雖然沒有被刻意針對,但肉身背叛了意志,本能的想跪伏下來。
他眉頭微蹙,寧心靜氣,祭起佛經,垂落億縷佛光,守護己身,使自己不至于跪倒。
圣人!
而且是大圣!
在這個末法時代,竟還有兩尊絕代大圣,被困在萬丈地底,即將隕落,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悲哀,若傳出去足以讓五域震動。
他們被困在帝陣中,進退不得,雖然看起來英姿神武,氣勢懾人,但實則早已血肉干枯。
罡風拂過,混沌氣被吹散,兩位大圣一動不動,灰色道袍卷起,露出真容。
兩人面容干枯,眼珠子深陷,皮包骨頭,像是兩具骷髏一樣的軀體,頭發如枯草,沒有一點光澤。
仔細看去,兩人年歲都很大了,到了垂暮之年,死氣沉沉,像兩具活僵尸一般。
江旭心中吃驚,這兩人到底被困多久?看這模樣,少說也有成百上千年了。
帝陣邊緣兇險,又有恐怖地勢壓迫,此二人能堅持到現在,也實屬不易。
“噗!”一點金光璀璨,冉冉升起,像天邊旭日,從左邊老者身上飛出。
“你幫我將此物送回紫府圣地…”老者緩緩說道,很是虛弱,像耗盡了最后一口氣。
他身軀如竹竿,皮包骨頭,溢出淡淡神輝,霞光一縷縷,神威震世,定住了帝陣殺機。
“我傳你一部帝經!”
帝經?
江旭瞳孔一縮,心頭震撼。帝經何其珍惜,那是無價之寶,多少源石、寶物、老藥都交換不來的,以價值連城來形容都不算合理,遠遠不及。
它是古之大帝一生的心血,是他們大道的精髓,是可以渡人成圣的仙經,開創不朽圣地的根基,人間難得幾回見。
萬古以來,悠悠歲月,幾多古皇大帝,如今還能拿出手的完整帝經,真的不多了,除卻個別古老的世家,圣地外,人間再難尋覓。
任何一部帝經現世,都可能引起血雨腥風,就連圣人,與不朽勢力都要為之心動。
此人是誰?
出手就是一部帝經,口氣大的不得了,讓江旭震撼。
“紫虛,你還真舍得啊…”另一個老者調笑道,發絲飛舞,青袍遮天,瘦骨嶙峋,但他心態平和,更勝紫虛道人。
他們二人關系復雜,似敵對,似知己,氣氛怪異,讓人摸不著頭腦。
“只是,你確定他此去紫府圣地,還會有命在?”這位老者嘴角微翹,露出一絲譏諷,嘲弄道。
紫虛面容干枯,枯發飄舞,徒然間氣勢大盛,眼神犀利,猶如金珠般,熠熠生輝,似沉睡中的神靈復蘇,有一股凌駕九天十地的氣概。
“有我的印記在,紫府圣地不會為難他!”紫虛眉毛抖動,輕聲道。
江旭眼神閃煉,分明看見紫虛道人眼角抽搐,眼神躲閃,那是不自信的表現。
“好了,紫虛,別再蒙騙小孩子了,你我都清楚,圣地、教派是些什么貨色,難道你還寄希望于你那些徒子徒孫。”老者嗤笑道。
各大圣地教派,雖然不乏高人,心胸開闊者,但更多的,還是從利益出發,與世俗凡人沒什么區別。
若所托事物重大,那么毫無疑問,作為知情者的江旭,極可能會被滅口。
“我還沒死呢,諒他們也不敢亂來!”紫虛冷聲道,言語鏗鏘有力。
江旭默然,屹立在一旁聽了個大概,隱約猜測,這紫虛道人可能是紫府圣地的前輩名宿,被困于此,即將朽滅,但心頭不甘,想將傳承送回紫府圣地。
“可你我還能活著出去嗎?死人能威懾誰?”青穆不客氣道。
他們早已形體干涸,壽元走到了終點,就算有天大神通,也無濟于事。
落入此地前,他們就已經是絕代高手,威震五域。千年的囚困,即是厄難,也是機緣。他們被帝陣磨滅本源干涸,但也因此修為大增,若非元氣不濟,說不定,還真能殺出去。
帝陣蘊含大帝道則,而荒塔也不時溢出一縷縷仙光,若仙王盤坐在九天,口誦仙經,闡述開天奧義,讓他們不時會出現頓悟。
“時不我待…”紫虛道人仰天悲嘆,充滿了絕望,有種英雄遲暮之感。
若百年前,他有這等修為,縱然是仙陣與地勢結合,他也未必不能殺出去。
但現在他老了,打不動了,就算功參造化,也是有心無力,只能徒呼奈何。
“紫虛,你還不甘心嗎?可這又有什么用,世間誰人不死…”青穆眼神明亮,宛若赤子,帶著淡然超塵的笑意。
“我和你不一樣,我看的很開,死在這里,能與祖先合葬,我沒什么遺憾!”
青穆微笑,抬頭望向混沌深處,目光清澈,露出憧憬,孺慕,像是游子仰望父母。
青穆乃是青帝后裔,是第五代子孫,體內流淌有帝血,心慕祖先,這才找到這兒,與紫虛道人不同,他不為機緣,只為守墓而來。
生不能見證祖先輝煌,死后能與祖先同葬,為其守陵,這對他而言,亦屬榮幸。
“我就不信,你真就這么甘心死去,別忘了,你青蓮族沒有帝兵威懾,如今恐怕早已沒落…”紫虛道人冷哂,眉毛顫抖,眼神凌厲,逼視人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沉默片刻,青穆開口道。
話雖如此,但從臉部表情可以看出,他言不由衷。
紫虛道人沒說錯,青蓮族雖然強盛一時,名為帝族,但卻缺少了相應的底蘊。成立不過兩萬載,只有帝經,而無帝兵威懾。青帝在時自無大礙,可青帝逝去萬載后,青蓮族還能維持昔日盛況嗎?
答案顯而易見!
“哼!”紫虛道人不滿,冷哼道。
他心中暗嘆,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好不容易找到了青帝遺墓,一心想奪得荒塔,卻不想被困絕陣。
出師未捷身先死,讓他怎能甘心?
“前輩,此話說的有些早了,說不得我能幫你們!”徒然,江旭開口道。
他聽了半響,心中計較,覺得這兩人還算正直,并非奸邪之輩。
紫虛道人托他送物于圣地,也并非真心要害他,只是過度自信,沉溺于自己往昔的輝煌中,未曾想過時事轉移,物是人非。
數千年過去,滄海桑田,也許紫府圣地早已忘了有他這位祖師。江旭此去可能會有危險,但那并非他本意,待他回過神來后,就再未也提起此事了。
是以,江旭雖不滿,但并無怨懟。
“西漠佛教的東西…準帝器?”青穆回過頭來,發色枯黃,眼睛盯著那一冊佛經,閃過一縷異彩,搖頭道。
“你若能有圣人修為,憑借完整準帝秘器,倒還可以試試。但現在…你還是別枉送性命了。”
他一眼就洞悉了,江旭頭上佛經的本質,是準帝留下的秘寶,若能發揮一半威能,足以救他們出來。但江旭修為太弱了,才不過道宮境界,幫不了他們。
“你是荒古圣體?”紫虛道人屹立在陣中,眼中閃過一縷異彩,驀然問道。
江旭心中震動,好強呀,隔著大帝殺陣,竟然也發覺了自己的體質。
“荒古圣體,我人族的至尊體質,上古年間,九大圣體橫掃天上地下,蓋世無敵,于我人族有無邊功績。只可惜自荒古后,圣體沒落,再也無法修行…”
說到這兒,他戛然而止,瞳孔中帶有深深的惋惜。
“我若沒有被帝陣束縛,倒可助你一臂之力!”
青穆驚愕,瞳孔中射出兩道龍形銀芒,逼視江旭,道:“果然是荒古圣體,金色的苦海交織雷電,生機勃勃,神力無窮,雖然僅初步修行,但也足見其不凡。”
江旭神色平靜,并沒半分失態,到了大圣這個境界,能看穿他的體質,并不值得驚訝。
“你可愿意拜我為師?”紫虛道人突然發話道。
“荒古圣體修行不易,需要大量的源堆砌,你無門無派,獨自一個人修行,想要有所成就,機會渺茫。不如拜我為師,我引薦你入紫府圣地,無需擔心源的問題。”
江旭有一絲異動,但隨即消失,搖了搖頭。
進入圣地太冒險了,稍有差池,就有可能會被切成片研究。
“也是!圣地并不安全,我雖有心助你,為我師門存下一株仙苗,但他們恐怕未必會懂我心意。”說到這里,紫虛道人嘆息。
他終歸是老了,生命垂危,被困絕地。
不然,他若回歸圣地,那將說一不二,完全可以護佑江旭,將他引入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