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當妖族有“文化”
“我不做了，我不做了，呵呵！呵呵呵呵！”
“看看這孩子，都開心得流口水了！”
“那是眼淚！眼淚！你見過誰的口水從眼角邊流下來啊！”
“我見過有的眼淚從嘴角邊流下來…”
離恨天中，紅孩兒正在臨時抱佛腳，翱翔在習題的海洋里。
游啊游，游啊游，怎么也游不到邊？
咦，原來沒有邊啊！
于是乎，孩子欣慰地笑了。
現在雖然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但起初，紅孩兒還是很感興趣的。
畢竟是全新的修煉方式，好奇心滿滿。
妖族連文字都很少，除了血脈傳承外，就是瞎幾把練，哪里見過試卷？
所以紅孩兒五根手指握住筆，在卷子上龍飛鳳舞，只當玩耍。
黃尚耐心地予以糾正，發現用處不大，就在牛魔王和鐵扇公主敢怒不敢言的注視下，一天吊起來打了七八次，成功地讓紅孩兒學會了握筆姿勢和答題方式。
無知者無畏，當入了門之后，紅孩兒再看半米高的試卷，口水就從眼角邊流了下來。
和尚！
把我的感動還回來！
啊啊啊，佛門最討厭了！
感動還不回來了，紅孩兒開始加班加點寫卷子。
不得不說，駐地內的工匠還是很厲害的，題目莫名契合西游世界的情況，哪里不會點哪里，有助于提高孩子的學習成績：
“已知有一座占地三十萬畝的山脈，紅孩兒以六丁真火放火燒山，藍孩兒取五湖四海之水滅火救山。”
“紅孩兒放火的速度，是每一剎那三點二七畝，藍孩兒滅火的速度，是每一剎那兩點六六畝。”
“天道每須臾間出現一次，恢復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山脈，停留十彈指到二十彈指的時間，天道停留時，紅孩兒不能放火，藍孩兒可以繼續滅火。”
“問：哪個孩兒的勝利幾率大，最短需要用多長時間勝利？”
紅孩兒對著這張《半步中級控火三千問》，好不容易做到最后一題，寫了一個解，半天沒動筆。
倒不是發呆，他在換算時間。
這個世界的時間計量單位，有一剎那、一念、一瞬間、一彈指、一須臾的區別。
八個剎那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叟，一日一晝為三十須叟。
照此推算出具體時間，一天一夜有四百八十萬個“剎那”，或者二十四萬個“瞬間”，或一萬兩千個“彈指”，或三十個“須臾”。
用輪回者熟悉的秒換算，一剎那的時間，就是零點零一八秒。
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能將燒掉三點二七畝的地，確實是他的平均水平，但為什么要有個藍孩兒救火啊？
一邊燒一邊救，是特么的有病嗎？
好不容易換算清楚了，紅孩兒開始設未知數，寫公式。
看著兒子白凈的小臉，肉眼可見的瘦了下來，鐵扇公主急了：“你看我們的兒，好像一條狗哦！大王，千萬不能讓他皈依了佛門啊！”
牛魔王一瞪眼：“那是當然，皈依了佛門，我老牛家不是絕后？不過你別擔心，這些試卷確實是寶貝，可以補足他的根基！”
牛魔王畢竟是妖圣，已經明白了題海戰術的重要性。
妖族行事，一向靠本能，講白了，就是蒙。
不需要什么邏輯，也不需要什么分析，管他懂不懂，干就完事了！
不可否認，妖族先天的強大，讓他們的直覺有時候真能派上奇效，但失敗的次數也很多。
幸存者偏差，讓一代又一代的妖族繼續著先輩的老路，到了紅孩兒這里，黃尚就要給他糾正過來。
要用科學理性，符合邏輯的方式，來闖這八景燈火。
目標一次成功！
這不是好高騖遠，而是不得不如此。
根據青牛所言，八景宮燈的火焰異常奇特，每次只要攻打，下一回兜率宮內就會涌出更多的火焰，讓包裹住它的火海彌漫開來，一點點侵吞離恨天的空間。
正如天庭占據天界一半不到的面積，兜率宮原本在離恨天里，也只是處于最中心，四周無犯，可現在那火焰不斷鋪開，竟是遍及了三分之二的位置，眼見著就要充滿了。
青牛起初邀請來的那些仙神，倒還各展手段，發現這個特點后，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萬一整個離恨天都被火焰煉化，那就不是進入兜率宮的問題，而是會影響到三十三天的穩定！
所以青牛才對紅孩兒采取最高的要求，并且欣然應允黃尚和覆海的加入。
很可能，這就是最后一次機會。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在這樣的情況下，靠妖族的本能直覺，萬一被這有靈性的火焰欺騙蒙蔽，就是萬劫不復。
唯有以題海戰術，構建起一套符合邏輯的思維方式，知己知彼，才有希望。
真別說，孩子雖然有一丁點抵觸，但效果還是很拔群的。
按部就班，由淺入深的學習下，本就天賦過人，頭腦聰慧的紅孩兒，很快到達了火之力七階。
再前進一步，就可以真正進階高級巔峰大圓滿級控火者，又名恐怖如斯。
到了這個水平，再配合上自身對于六丁神火的掌握，他才有資格去碰一碰這八景燈火。
青牛、牛魔王、鐵扇公主和覆海，都在耐心等待，看著云層里奮筆疾書的少年，等待著他的一飛沖天。
兩個時辰的考試時間很快過去，云層內一靜，兩只小短手探出，將厚厚的一摞考卷交了上去。
在屏息的氣氛中，三無大師飛速批改，片刻后嘆了口氣：“很遺憾…”
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臉色也變了。
終究還是不行嗎？
結果是大喘氣：“錯了一題，沒有得到滿分！”
話音落下，從云層中走出的，是一位額頭上扎著必勝的紅巾，鼻梁上架著厚厚眼睛的紅孩兒，眉宇間也有遺憾：“還是有錯嗎？”
“好孩子，已經很不錯了，爹爹為你驕傲！”
牛魔王卻迎了上去，露出老父親看到孩子高考結束后的欣慰之色。
紅孩兒卻很平靜，仿佛做了一件小事，不發一言的他，雙目呆癡…專注至極，隱隱流淌出無數公式，握槍的姿勢都變了，好似捏住一支筆。
念詩是小道，當妖族真正擁有文化，才是真的大道！
在眾位家長的簇擁下，他來到了兜率宮外，對著那無形的天火屏障，探出了自己的六丁神火。
在青牛眼睛一亮的注視中，水幕般的淺白色火焰一震，立刻給出了反應。
紅孩兒雙目凝實，往內部看去。
對于別人來說，那是一層水幕，落在他的視線里，卻是無盡的弦線，在虛空中跳躍。
這些弦，是火之根源，是火之因果，是火之萬象。
火焰的世界里，一切存在皆有基礎，需要褪去其蒙在臉上的面紗，還原最本源的狀態，才能洞察真相！
于是乎，在六丁神火不斷的試探中，本源越來越接近，越來越清晰。
最終，密密麻麻的微小火粒，交織輝映，匯集成一條條螺旋狀的飄帶。
這條飄帶從兜率宮中伸出，延伸向閃爍著群星的天河之中，正好縱穿三十三天。
“難怪眾仙神也破除不了，它的一頭連接天河，不拿下那邊，這里再是沖擊也無用！”
紅孩兒心中有了數，掉頭就走。
去天河！
看著紅孩兒一派大將風范，牛魔王和鐵扇公主大喜，黃尚則十分平靜。
勿六，基操。
現在的紅孩兒，已經不是做題前那個只會狂沖猛打的莽娃了，作為文化牛，自然要對癥下藥。
一行妖圣再度大搖大擺地橫穿天庭，來到了天河之上。
天蓬元帥被貶下凡塵后，這里又有了新的鎮守大將，被玉帝敕封為天罡元帥，正在操練水軍。
所以天河之上，正有數百艘長逾千里的黑色巨舟，乘風破浪，船頭都是里許長的巨炮，森然踞列，船舷兩側也是整整齊齊，巨炮密布。
甲板上，立著數十萬天兵，旌旗如林，衣甲鮮明，排成方陣，士氣震天，威懾力相當不凡。
“備戰嗎？”
黃尚為之側目。
這個備戰，可以看成是對界外神魔大軍的應對，畢竟凡事不能全靠齊天大圣，難保那些神魔不會突破防線，殺入進來。
當然，也可能是對內的防備。
如果從人界或地界伐天，最先經過的，就是天河。
有這支水軍鎮守天河，任誰都休想殺天庭一個措手不及。
玉帝的警惕性，很高。
而他們經過時，那邊的天河水軍也有所反應。
但妖圣的氣息浩浩蕩蕩地展開，雙方互相鼓起肌肉，終究還是理智占據上風，選擇井水不犯河水。
紅孩兒沒有在意外界，涌動起六丁神火。
他的周身依舊如一個大火球，但再也不是單純的毀滅，而是擴散出一重又一重的熱浪，尋找著飄帶的另一端。
“找到了！”
足足搜尋了數個時辰，紅孩兒終于在天河的一角，找到了飄帶的落腳點。
“兜率宮外的八景燈火，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延伸到這里，汲取天河的力量？”
尋找的過程中，青牛還有些半信半疑，此時當見六丁神火勾勒出飄帶的一端，才確定無疑，生出了諸多聯想。
他本來以為，兜率宮進不去，是由于八卦爐被毀，老君的寶貝又被那兩個童子偷走后，宮內才自行封鎖，防止繼續損失。
那說明兜率宮產生了靈性。
道場產生靈性，聽起來是天方夜譚，但萬物有靈，太上的道場，會有出乎意料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可如今的一幕，推翻了這個假設。
如果只是道場自生靈性，看家護院，哪里需要將火焰的觸手，一路延伸到天河之中來？
這擺明著就是別有所圖！
“不是一般的圖謀，這是要對天河下手！”
黃尚身側環繞著兩座仙小門，繞著飄帶一路向上，得出結論。
青牛還將事態的嚴重性想得輕了，這何止是別有所圖，簡直是恐怖襲擊！
黃尚雖然不會六丁神火，無法如紅孩兒那般細致入微地看清對方的火焰動向，但展開道心種魔大法，以萬物波動入手，從另一方面感悟這股力量，發現它的位置十分微妙。
所過之處，巧妙地將一顆顆星辰連接起來，就像是一根細細的絲線，將珠子串在一起。
那么試想，如果這根線猛然一拽，會發生什么？
移星換斗，天河劇變！
“天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僅維持著天庭不墜，更是天界的主要能量來源，如果天河受損，清氣倒灌，沖擊人界，那三界原本穩定的格局，就會毀于一旦。”
“幸虧早早有所察覺，否則一旦對方先發制人，后果不堪設想！”
齊天大圣還在域外戰場與神魔大戰，他背靠三界，唯有得到穩定的能量支持，才能取勝。
如果三界自身亂了，那齊天大圣也無力回天，會立刻敗下陣來。
現在想來，明明青牛請了不少外援，兜率宮閉宮也算是一件大事，他這些年卻一直沒有關注，恐怕不是偶然的忽略，是被屏蔽了因果，不自覺地沒有關注。
“這兜率宮內的變數，是主神殿安排的？除了六耳獼猴外，還有別的接引者？”
“問題是，那位接引者，又怎么潛入兜率宮？”
一個問題有了答案，更多的新問題層出不窮地冒了出來，黃尚不做無謂猜測，雙手一圈，袍服震動，氣息瘋狂提升：“我們助紅孩兒一臂之力！”
“好！”
妖族做事，最是干脆了當，眼見黃尚調動九靈元圣之力，青牛、牛魔王、覆海也齊齊出手。
四尊妖圣合力，將自身的力量灌注進紅孩兒體內。
駕馭著龐大的妖力，換成以往，紅孩兒肯定是不管不顧地揮霍出去了。
但現在的他，無數公式出現在腦海中，不緊不慢地提槍刺出。
火云槍之前被黃尚所毀，此時換成了一柄火系長槍，名為赤炎槍。
這柄神槍再也不是槍出如加特林，而是循著一股玄妙的軌跡，如同庖丁解牛的菜刀，在真空量子、潮汐粒子、物質信息的創造與組合等等多門學科的幫助下，以物厚而入有間，刺入飄帶中，將之不斷拆分肢解…
“咦？其中還有兩股力量在互相對峙！”
火云槍勢如破竹，一路切了過去，三位妖圣的神情都是亢奮的，唯獨黃尚借助紅孩兒的基礎，展開更詳細的洞察。
他發現，這股兜率宮延伸出的飄帶里，正有兩股力量在對峙，互相消磨。
也正是因為內部的不統一，它到現在才一直沒有發動。
否則的話，兜率宮封閉已有數百年，天河怕是早就遭殃了…
“好機會！”
黃尚立刻提醒紅孩兒，紅孩兒也沒有錯失良機，第一時間給予那股阻止的力量支持，赤炎槍尖摩擦出點點火光，直上三十三天重天！
這次的六丁神火，終于不再是純粹的暴烈陽剛，轉為了陰陽相濟，前端有太極之影浮現，后方有四道流星推動，形成一顆筆直向上的箭頭，重回離恨天！
而后…
毫不遲疑，對準那層水幕，就是一刺！
嘩啦！
就像是一塊巨石投入了海水中，原本平靜無波的海面，砸出了漫天波濤。
白色的火焰受到刺激，驀然變成紫色，彌漫開來，那怒卷之勢，竟是比造成火焰山噴發的六丁神火，還要兇惡數倍。
“焚天紫火！”
一股波動傳來，宣揚其強大的名號，眾妖為之震撼。
這火焰根本不是什么八景宮火，而是焚天紫火！
焚的“天”，不是天空，是天界！
頓時間，能夠洞穿層層天界的可怕火焰，向著紅孩兒拍來。
只堅持了一彈指的時間，赤炎槍就去跟火云槍團聚了，寸寸碎裂，化作飛灰散開。
但紅孩兒臉上并沒有半點動搖，雙臂一展，六丁神火突然化作一個旋轉的大火球，在身前膨脹。
這不是攻擊，是召喚。
他在召喚焚天紫火內部，保護世界不受傷害的那一部分，投入進他的懷抱，合兩者之力，再攻強敵！
這個法子是極為聰明且有效的，頓時間，焚天紫火內的一部分投了出來，注入紅孩兒身前的火球中。
援軍會和！
這一下的勢頭再也不同，由于本身就有焚天紫火的一部分，相當于有了帶路黨，再加上紅孩兒駕馭火焰變得理性而智慧，那兇惡的紫火竟是被壓了下去。
“沖！”
青牛見時機成熟，大吼一聲，四位妖圣及等等再度耀起光輝，推舉著這個熊熊燃燒的大火球，向著兜率宮沖去。
終于，在青牛熱淚盈眶的感動下，他們終于突破了焚天紫火的阻礙，來到了兜率宮前。
“找出八景宮燈，關閉它！”
青牛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但還抱有希望，一路往里面沖。
或許只是八景宮燈的錯，給它自由過了火，只要將之重新滅去，一切還能恢復到從前…
在青牛熟悉至極的引路下，八景宮燈所在的殿宇終于在望，但當殿門開啟，青牛的腳步卻陡然停下，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失聲喚道：“大老爺！”
其他幾位隨之看去，就見那大殿之中的蒲團上，正端坐著一位道人！
太上老君？
“不對，這不是太上老君！”
黃尚仔細打量，心頭一沉。
看著眼前的道人，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位大敵來。
那是籠罩在仙劍六界頭頂上的陰影，修改天道，布局引酒劍仙入伏的強大反派。
生命主宰女媧的邪身，五蘊。
而現在…
這位道人身上的氣息，與五蘊十分相似，都像是從某位至高存在分裂出來的！
“太上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