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深藏功與名的回歸
“忍不住了么！”
接過天魔白骨舍利的一霎那，黃尚的注意力并不在這枚至寶身上，而是探查周遭。
果不其然，他感到了一股極其隱秘的意念，一閃即逝。
就像是一只小兔幾，從森林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還沒看清楚外面的世界，又膽怯地縮了回去。
那是這個時期的邪劍仙。
一個膽小且卑微的孩子。
如果不小心翼翼，之前輪回者就已經找到了，沒有發現，正是邪劍仙在避著他們。
這類邪念成型的存在，都是極為敏感的，輪回者的惡意瞞不過它。
只是在第一批的改變下，邪劍仙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修煉《白骨天魔經》。
從名字也知道，天魔白骨舍利和《白骨天魔經》的契合，基本就是渾天晶柱和《渾天寶鑒》的關系，任誰也抵擋不住誘惑。
所以此刻黃尚拿了舍利，終于引出了真正的邪劍仙。
真假同聚，一明一暗。
假的在明，真的在暗。
只是當黃尚接過天魔白骨舍利的霎那，冥冥中的時空之力，立刻狂涌過來。
那股數量，是之前的十倍，保護他的女媧神力，頓時變得岌岌可危。
“我如果真的收下天魔白骨舍利，就是改變了過去的‘歷史’，‘歷史’自然要將我抹去！”
“這枚舍利無法久留，卻也不能就這樣交給邪劍仙…”
生死一線的龐然壓力下，黃尚的五根骨指捏住天魔白骨舍利，將其送入空蕩蕩的胸腔內。
“孽障，還不現原形？”
道妖心中一喜，冷喝一聲，識海內端坐的元神，放出扭曲不定的五彩光輝，溝通舍利。
他總覺得眼前這具白骨有問題，不似修煉了自己安排功法的樣子。
不過宮本隆一剛剛的分析也有道理，現在就用事實證明，對方到底是不是邪劍仙！
然而下一刻，劍光閃過，鎮妖劍掙脫黃尚的手，向著天魔白骨舍利斬下。
“自取其辱！”
“看來閣下也駕馭不了這柄鎮妖劍，區區在下不才，就代勞了！無主的神兵，還想翻天？給我臣服！”
道妖冷哼，宮本隆一則右手抬起虛握，一柄漆黑的月牙彎刀出現，一尊曠古巨神的虛影也從身后升起，綻放出若昊日天墜的極致光明。
太陽神天照！執掌白晝！
“啊！我的狗眼！”
群妖本來目現貪婪，圍了過來，不料這突如其來的光明普照，頓時慘叫起來。
一頭狗妖首當其沖，在地上打滾，包括天妖皇在內的其他妖族也連連后退，震撼地看著這一幕。
在無量光輝中，妖刀村正和宮本隆一完全消失，只有無數道光痕連成一片，化作澎湃云光，仿佛蒼天倒傾般覆壓而下！
鎮妖劍瞬間被震飛出去。
妖刀村正得勢不饒人，連連斬擊，刀光輪轉，從各個角度向著鎮妖劍不斷切割，一時間激烈的碰撞聲不斷響起。
以鎮妖劍的材質，并不擔心被斬斷，可這無疑是折辱。
宮本隆一像馴化畜生一樣，馴服這柄神劍。
鎮妖劍震怒，連連反撲，卻被刀光阻隔，騰挪之處反倒越來越小。
“來！”
眼見著就要受到前所未有羞辱，一只白骨之手探了過來，抓向劍柄。
鎮妖劍扭了扭，似乎要避，最終還是沒避過去。
給你個機會！哼！
黃尚這回再度握劍，威儀再度不同。
其內的飛蓬烙印不再是抵抗，轉為支持，劍身中頓時綻放出無邊浩瀚之力，周遭虛空扭曲膨脹，殺意煞氣蛻變升華，充滿著對大道的追求。
蒼涼、雄壯、渾厚的氣息降臨，上古重歸，神兵顯威！
刀劍碰撞！
轟隆！
一個稀薄而熾熱的球形真空出現，氣波巨浪瞬間橫掃整個塔底，天妖皇振翅飛開，只看到兩道光影針尖對麥芒地拼擊，彼此變形扭曲，激蕩肆虐。
群妖頓時失聲，乖乖縮在一側。
道妖和宮本隆一之前根本沒見過，應該是被剛剛關入塔中的，怎么比大佬還厲害？
看來以后要對新入塔的客氣些，這些萌新好可怕！
“不愧是飛蓬的佩劍，萬年之后依舊有此等神威！”
宮本隆一衡量敵我，不愿意冒絲毫風險，身后天照消失，轉為一團冷冽的月光。
月神月讀！執掌黑夜！
然后他身如鬼魅，轉為忍者，妖刀村正流淌于月色之中，神出鬼沒，避其鋒芒。
從武士到忍者的轉換，流暢自如，毫無半點滯澀。
這是很有效的戰術，鎮妖劍發威，道道劍光縱橫交錯，遍及每一處虛空，卻也無法對宮本隆一造成有效的傷害，只能陷入僵持。
“紅塵眾生，五蘊皆迷！”
與此同時，道妖的秘法，也進行到了關鍵時刻。
天魔白骨舍利內，響起了一道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嘆息之聲。
這聲音有著無窮魅力，聆聽之際，仿佛就能演化紅塵大千，世間眾生，種種愛恨情仇。
他化自在天音。
舍利本是佛家之物，天魔白骨舍利其實就是第六天魔王“他化自在天”的力量。
這家伙厲害了，以破壞他人幸福為樂，引發邪念欲望，但凡稍有偷稅漏稅念頭的，被他化自在天一引誘，那是一抓一個準。
這與邪劍仙再契合不過，修煉《白骨天魔經》，再得他化自在天之力，必然是魔功大成，肆虐人間。
但黃尚卻反過來鎮壓他化自在天之力，僅僅是吸攝舍利的能量，注入五靈輪中，加快回歸的時間。
可宮本隆一物理襲殺，道妖精神侵襲，還不能使用酒神咒，不能施展正宗的蜀山劍術，不能暴露出其他的特性，在這種種限制下，已是完全看不到贏面…
更何況還有時光之力在不斷消磨，他的身軀變得越來越虛幻，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抹除。
絕境！
這份虛弱，黃尚隱藏得很好，宮本隆一和道妖都沒有察覺，唯獨瞞不過一雙眼睛。
邪劍仙！
“同類！同類！”
“我在這個世上終于有同類了！”
感應到那團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生命本源，邪劍仙一度震動。
道妖和宮本隆一無恥地圍攻自己的同類時，邪劍仙二度震動。
發現自己的同類出現了問題，即將被抹殺時，邪劍仙嗡嗡嗡。
終于，它竄了出來。
那是一道無色的氣流，無形無影，無蹤無跡，在半神級層次的交鋒中，更是隱蔽到了極致，悄然地撲入黃尚所化的白骨內。
然后…
發動吞噬！
“給我吃吧，吃了你，我能變得更加強大，讓我來替你，殺死這兩個人類！”
在邪劍仙的認知中，一旦吞噬了這另外一團六界之外的生命體，自己就能變得更加強大，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求存，所以它欣喜若狂。
這就是天魔的吞噬本能，比起妖族還要殘酷百倍。
然而當邪劍仙趁火打劫的一剎那，發現這位“同類”似乎也是這么想的。
“你終于來了！”
黃尚的身形虛化，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接下來邪劍仙不主動入彀，那他也只能送出天魔白骨舍利，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再說。
而那樣一來，局勢就被動了，輪回者立刻會發現存在著兩個邪劍仙，傻子也知道他是假的，會爆發連鎖反應。
好在邪劍仙壓制不住本能。
黃尚正面獨擋兩尊半神，被錘得險些消失，暗中面對邪劍仙，則是重拳出擊，神魂彌天極地，一口就將邪劍仙吞了下去。
邪劍仙瘋狂反抗，卻沒入紅塵大千，滾滾濁流之中，在紅塵之海內化作一朵浪花，翻了幾個身，就消失不見。
如果沒有天魔白骨舍利，黃尚也沒辦法這么做，現在則是中間商賺差價。
不對，他這個中間商賺的不是差價，是直接把牌子撕了，貼上了自己的標簽。
道妖拿來影響邪劍仙的“暗門”，被他用在邪劍仙身上，只是釣魚竿的那一頭，握著的人不是道妖，而是他。
輪回者是武陵人，擅捕魚，沒問題；
邪劍仙是魚，被抓住弱點捕殺，沒問題；
天魔白骨舍利是魚餌，蘊含他化自在天之力，沒問題；
有問題的是魚線。
這是一根奧斯卡級別的魚線。
騙過了所有。
而下一刻，黃尚將邪劍仙曬一曬，洗一洗，拾掇拾掇，化作馬甲披在外面。
頓時間，一具晶瑩剔透的白骨徐徐浮現，上面隱約流轉著密密麻麻的佛教印記，但沒有半點慈悲之意，反倒滿是邪惡與扭曲。
這具白骨一出，天魔白骨舍利頓時傳來強烈的吸附之力，兩者結合，渾然一體。
完成這一步，那狂涌過來的時空之力頓時消退。
一切都圓回來了。
天魔白骨舍利融入了邪劍仙體內，輪回者的失敗則埋下了至關重要的伏筆。
“沒錯，是《白骨天魔經》！”
目睹這一幕，道妖確信無誤，松了一口氣，立刻收手，飄然后退。
“這就是你們的獻寶？”
黃尚重新坐回王座之上，但眼眶里的鬼火卻是大盛，看向兩人。
“區區考驗而已，閣下能夠通過，才有資格掌握這件寶貝！”
道妖迎上這道狠厲的目光，心中冷笑，你區區一個傀儡，端什么架勢？
“邪尊魔威蓋世，六界獨一，我等不敵，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宮本隆一從黑暗中遁出，毫無剛剛的強者尊嚴，居然跪在地上，啪啪啪就是三個響頭，把地面都震得龜裂，看得群妖震驚，然后嗤之以鼻，紛紛嘲笑起來。
黃尚大為警惕。
不怕實力強大，就怕實力強橫還沒臉沒皮，那真是不擇手段，百無禁忌。
他凝視著宮本隆一，擺了擺手：“滾！”
“這就滾！這就滾！”
宮本隆一拉起道妖，直接消失不見。
鎖妖塔內的布置大功告成，接下來讓邪劍仙慢慢發育。
他們可以去折騰主角團，等到邪劍仙出塔，橫行世間，最終攻克蜀山！
“邪尊魔威蓋世，六界獨一！”
群妖目送這兩位萌新消失，看向端坐在白骨座椅上的邪劍仙，由天鬼皇和孔璘為首，群妖齊齊行禮，向強者奉上了自己的敬意。
黃尚微微點頭，指向天妖皇：“這位是我兄弟，你們聽從他的命令，就如同聽從本座，不得違抗，明白了嗎？”
“是！”
巨佬說了算，眾妖齊齊俯首，用一副羨慕的眼神，看向天妖皇。
不過天妖皇也是大佬，除了少部分不服外，大部分倒是沒有問題，愿意團結一致，逃出鎖妖塔。
“散了吧！”
黃尚揮揮手，群妖散去，塔底恢復平靜。
他揮手制止了天妖皇的詢問，開始篡改邪劍仙的記憶。
邪劍仙的神魂并沒有抹除，而是陷入沉睡，畢竟黃尚不是邪劍仙，這個大反派，還是要它自己演下去，只是關鍵時刻留下跳反的機會就行。
暗門留好，記憶嵌入，等到邪劍仙醒來后，會將黃尚所做的一切，拔出鎮妖劍、救出天妖皇、煉化天魔白骨舍利等等，全部代入自己身上，然后繼續走下去。
深藏功與名。
唯一的知情者，是天妖皇。
黃尚關照道：“用不了多久，蜀山將有大變，到那時你就有機會，將塔內妖族的英才帶出來，記住多用腦子，出塔之后不聚齊十萬妖眾，千萬不要沖動進攻人界！”
天妖皇聽出了分別之意，不舍地道：“骨哥，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再見？”
黃尚道：“將來再見，我會以一種意想不到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到那時，我會為妖族帶來一個美好的未來！”
天妖皇重重點了點頭：“放心，我會記住的！”
“去找件法寶護身吧！”
黃尚最后關照了一句，開始修煉。
一日之后，五靈輪終于吞噬了足夠的靈氣，三枚靈珠浮現，光門再現。
黃尚將同樣不舍，卻偏偏不說話告別的鎮妖劍隨手一插，身形一縱，躍入其中。
回歸！
“回魂仙夢，真的是兇險，一步之差，萬劫不復。”
下一刻，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到了蘇州城隱龍窟外。
火靈珠剛剛嵌入五靈輪，天妖皇被土靈珠召喚來的群山鎮壓，其內還彌漫著水神的冰封萬里，時間竟是幾乎沒有流逝，仿佛是黃粱一夢。
不過黃尚清楚，那絕對不是夢，而是因果的補完。
邪劍仙脫離輪回者的控制，是他促成，同樣眼前這個被收走火靈珠，正在被山壓冰封的天妖皇，一成功力浪全圖，也是自己推動的。
于是乎，再面對天妖皇，之前的必殺之意收起，黃尚換了一個聲線：“雷弟，還記得當年鎖妖塔底的承諾嗎？”
天妖皇本已絕望的雙目中，透出不可置信之色，鳥軀狂震，淚水奪眶而出：“骨哥？”
“是的，我回來了，給妖族一個美好的未來！”
（后面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