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這是正經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九天絕塵尺落在你手上真是白瞎了，屁用沒有！”
“乾坤金剛琢落在你手上才是白瞎了，你又發揮了什么作用，還被那小輩收走了！”
“白云太多，遮住了我眼…”
“地方太小，我施展不開…”
“夠了！！！”
“兇什么兇，你我都是一體，是誰兇了誰？”
“是我兇了我？”
殊明一邊奮力逃亡，一邊還要忍受左右兩個頭的逼逼叨，整個仙快要瘋了，心中的恐懼感越來越盛。
不僅是身后那些呼嘯而至的血光和劍氣，還有自己三頭六臂的狀態。
他之前還能感到另外兩個頭的思維，直到他們說話發生細微差別，對于左右兩頭的控制就越來越微弱。
當召喚出來的鎖妖塔印記被酒神咒轟碎后，那個乾坤金剛琢也是由左頭主動拋出的，爭取到了一線生機，兩個頭干脆控制左右身體，跑得比他還要快。
大致的畫面就是左右兩個人夾著中間一個，拼命狂奔。
可問題，這三個是一人啊！
很快，殊明發現徹底失控了。
他居然吵不過另外兩個頭！
呸，是他想要收起三頭六臂，遭到了頑強的抵抗。
那兩個頭不想回去，還讓各自的手臂重新從身體里面長了出來，耗費的是他的仙靈之氣！
內訌了！
在這個后面追著一大群人的情況下，簡直致命！
所以殊明只能順著兩頭，同時苦思冥想：
“為什么會這樣啊？”
“為什么會這樣呢？”
后面追殺的黃尚，也察覺到這一點，露出思索之色。
殊明的三頭六臂，是存想武神之法，后來他被任命為鎖妖塔鎮獄明王時，就是日常狀態。
這說明存想之術是可以固化的，到那個境界，或許能稱之為“法相”？
只是殊明的“法相”，很有個性啊…
“殊明，受死！”
他正在分析其中的訣竅，一道恢宏血光已經呼嘯而出，羅如烈提速殺向殊明。
一金一赤兩道光芒頓時在高空極速碰撞起來，每一下都迸射出流星血雨，火樹銀花。
一時間，視線中盡是流光血海，輝煌燦爛，在美麗中潛藏著致命的殺傷力。
看起來，羅如烈已是全力以赴，只是外人不知，他的縷縷血絲慢慢爬上殊明的皮膚，在生出一個個仙皮疙瘩之際，還有聲音從心中響起：“殊明，我們聯手吧！在殺死你后，這些蜀山弟子不會放過我，唯有我們聯手，才能逆轉局勢！”
殊明眉宇間露出一分暴跳如雷，三分壓抑憋屈，五分虎落平陽和七分忍辱負重，立刻回應道：“好！”
形勢比人強，他此戰大敗，已經沒有資格在羅如烈面前裝了，心中滿是悔恨，不該托大，只身前來。
實際上，倒也不是殊明托大，蜀山被邪劍仙占據后，蜀山長老級別投降的就是殊明和寥寥兩三位以前的閑散長老，其他的要么慷慨就義，要么就被關入了鎖妖塔內。
鎖妖塔內，曾經是被各大長老抓進去的囚犯，現在獄卒和囚犯關在一起，場面著實驚心動魄，邪劍仙正好向里面滲透自己的力量，攪得內部天翻地覆…
且不說蜀山，殊明心中看不起羅如烈，卻也知道聯手是最好的機會，因此馬上應下，不料他話音剛落，左右就響起了兩道輕蔑的聲音：“你配嗎？”“你配嗎？”
殊明左右一望，就見兩個頭齊齊轉了過來，三臉平行。
血影一頓，里面傳來羅如烈低沉的聲音，拼命壓抑著憤怒：“殊明，你什么意思？”
“不，我的意思是…”
殊明剛剛開口，左右雙頭搶先一步：“我在修仙前，是配鑰匙的，問你配嗎？”
羅如烈根本聽不明白，下意識地答道：“不配。”
左頭：“聽見沒有，他不配。”
右頭哦了一聲：“聽見了，他不配！”
兩頭大笑。
羅如烈這才懂了，勃然大怒：“我配！我配！”
左右雙頭異口同聲：“你配幾把？”
說完后，雙頭又爆笑起來，然后操作手臂，在殊明頭頂上對了一掌：“異界人的說話真是有趣，以后要多學學！”
殊明快要瘋了：“你們閉嘴！”
左右雙頭：“誰叫誰閉嘴？”
“殊明，你欺我太甚！！！”
都到了這個情形，殊明還借著兩個腦袋來罵他，羅如烈心態炸了。
修煉血影神功的他，本就是暴虐瘋狂，兇殘多疑，看似與殊明聯手，內心深處其實是有算計的，希望在利用完殊明后，將這尊仙人的一身精血連帶著仙靈之氣吞噬。
現在不事后了，直接就這么干！
血影呼嘯，血海滔滔，如海嘯般從四面八方向著殊明撲擊過去，那之前滲透進體內的血絲也如靈蛇般竄動，開始侵蝕仙靈之軀。
“你想要吞噬我？”
殊明眼中浮現出又驚又怒之色。
他確實打心底里看不起羅如烈，酒劍仙、劍圣等人畢竟是蜀山弟子，與他份屬同門，敗了是修行不夠，那倒也罷了，反正蜀山牛逼，但羅如烈算什么？
哪怕他修煉了《血神經》上的血影神功，在殊明眼中，還是那個卑賤的凡人！
“殊明，你逃不掉的，與我融為一體吧，總比直接死去要好！”
羅如烈卻不這么想，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豁出全力，誓殺殊明。
“必須防范于未然！”
劍圣目光一厲，北斗天罡劍陣蓄勢以待。
毫無疑問，一旦被羅如烈吞噬了殊明，血影神功將提升到一個可怕的程度，到那時無論是翻臉相向，掉頭殺過來，以報之前毀毒囚禁的大仇，還是躲藏起來，等著他們和邪劍仙兩敗俱傷，都是巨大的禍害。
所以必須趁著他們兩敗俱傷之際，一劍斬之。
跟邪魔外道，不需要講修仙規矩，卻要講策略。
黃尚微微點頭，酒神虛影同樣位于身后，蓄勢以待。
“酒神為什么還在？真當替身用啊！”
周溪五人隨后趕來，耀東三人看到酒神，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帶這樣玩的吧，存神哪有時刻存在的？
你這是無中生有，你這是憑空捏造！
周溪卻望向前方：“先別管酒神，快到酆都了，土靈珠正在那里，又有一場好戲要上演了！”
確實，在黃尚的有意逼迫下，殊明和羅如烈一路向著正東方向而去。
酆都就在這個方向。
這個世界的人界，比起地球上的面積要遼闊許多，德陽和酆都相距有萬里之遙。
但這并不遙遠。
天劍飛行，極速爆發，能在百里之地縱橫來去，瞬息即至，所謂萬里，對于凡人來說也許要走上月余，可于天劍而言，不過是一百個呼吸的時間。
朝往昆侖御劍游，暮觀滄海自東流。
當然，那是最極端的例子，如今殊明和羅如烈被攆著走，速度就大大降低，足足半個時辰后，前方的地平線上，才出現了一座雄城。
酆都。
酆都在地球上就被稱為鬼城，又名巴子別都，到了修真仙俠世界，便是貨真價實。
遙遙望去，與普通的古代城池沒有什么不同，但細節上處處烘托出氣氛。
無論是城門最上方，以青色大石雕刻出的兇悍惡鬼，還是城中宮宇樓臺的裝飾扮相，乃至凡人的民俗風氣，都往鬼物上靠攏。
沒辦法，酆都乃是鬼界與人界的交接處，是通向鬼界的正統入口，哪怕白天與普通城市沒有區別，到了晚上陰氣大盛時，立刻會顯露出種種不同，整座城池無形中也受到了鬼氣的感染。
六界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不相通的，除了魔尊重樓能夠自如來去六界外，六族生靈想要去往其他的世界，條件都很苛刻。
而相比起神魔之井、表里蜀山、不周山那種生人勿近的地方，酆都算是最友好的了，因此許多門派的弟子技成下山游歷時，都會來酆都打卡。
既然是修紅景區，必定不凡。
此刻正午的陽光，照射在這座古色古香的城池內，可以見到街道上來來回回的身影，絡繹不絕，城外的空地被商販們占得個水泄不通，叫賣吆喝聲、討價還價聲不絕于耳，比一般的城鎮還要熱鬧繁華。
“不對勁！”
只是這時，黃尚和劍圣看著酆都，同時皺眉。
酆都聲名遠播，許多奇人異士來到此處，他們進城后自然會向當地人打聽消息，修真者不缺錢財，出手闊綽，一擲千金的事兒都不出奇，加上鬼界不騷擾這里的居民，居于此處的日子，反而比外面要富饒快活很多，這些都是正常的。
但不該是現在。
現在是非常時期，蜀山遭劫，修仙界各大派同樣遭到波及，有些想要救援蜀山的，被邪劍仙的爪牙和輪回者打擊，紛紛遭到重創，人丁稀少的遭了滅門之禍，比較慫的直接閉門封山。
現在的修仙界，已經沒有七十二之數了。
如此一來，修行者怎么可能還來酆都打卡？
這些小攤小販，又怎么還會如此熱鬧？
太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好強的幻境，囊括一個城市么？”
“不僅僅是幻境那么簡單，應該是道妖的駐地‘熵（）皇城’了。”
周溪和耀東討論起來。
相比起對其他輪回者的了解，周溪不及耀東，越是茍命的人，對于敵人的情報就越了解。
位于酆都的團隊，正是契約商會主席團中的道妖團隊，和戰狂團隊同為巔峰強隊，有半神級隊長道妖。
早在第三批輪回者進入時，他們就赤裸裸的宣誓主權。
土靈珠是我們的。
酆都是我們的。
其余人，滾！
這就是正常情況下，巔峰強隊的底氣。
周溪斗志滿滿，卻也很清楚，現在的自己不可能是半神的對手，唯有借著劇情沖突，渾水摸魚，對于駐地是十分上心的：“這名字好古怪，是什么意思？”
耀東一囧，他連魯迅說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這種一看就很高端的名字，反正厲害就完事了。
倒是姜鵬一向擅長讓領導難堪，聞言馬上道：“熵是物理學的一種概念，反映的是混亂程度，越混亂熵越大，越整齊熵越小，后來常常把它看成一種帶來撕裂、帶來混亂的力量，熵皇就是混亂主宰的裝逼說法吧…”
月淺也道：“道妖將西方的克蘇魯神話，與東方的修真體系相結合，能力之詭異，在半神之中都是排在前列的，據說進入‘熵皇城’內，一切認知都將顛倒，平時我們認為美好的，會變得丑陋難聞，平時我們覺得丑陋惡心的，變成了最吸引的存在，但實際上沒有變化，只是一種比起幻術更加高明的混亂扭曲。”
“沙耶之歌？老八在里面可是如魚得水了…”
周溪吐槽了一句，然后看向蜀山弟子那邊：“不知道酒八他們會怎么應付？”
月淺一愣：“酒吧是誰？”
周溪道：“酒劍仙還能用八次酒神咒，簡稱酒八。”
月淺沉默片刻：“你真是個取名小天才！”
黃尚不知道自己從酒九變成了酒八，他俯瞰著酆都，眼前的畫面開始蕩漾。
車水馬龍的酆都下方，隱約浮現出一道龐大的虛影。
兩座城池背對背，如同逆世界的鏡像，而那座逆向城池若虛若無，仿佛是完整的個體，又似乎是由無數的面孔、無數的形體聚集起來的一種奇特活物。
觸須、眼睛、節支、翅膀、鱗片等等部分，雜亂無章地密布在上面，此起彼伏，凡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陷入三觀崩潰的混亂中，但黃尚的神魂卻從這種無序的波動中，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秩序美感。
毫無疑問，那奇特活物，是克蘇魯體系的存在。
在主神殿內，這種體系沒有傳得那么神，核心其實就是對于未知的恐懼。
無論是凡人還是神魔，只要有知識的盲區，未知的領域中，都可能趴著一個“克蘇魯”。
但半神級別的輪回者，也只能弄出半神級別的克蘇魯能力，他們的手段能力或許防不慎防，卻弄不出真正的舊日支配者和外神。
究其根本，一切能力都要以自身實力為基礎，否則還沒有傷害到敵人，先將自己玩死了。
可黃尚現在看到的，這種混亂中包容著秩序的風格，就實在可怕了。
這說明對方吸納了克蘇魯體系的部分精髓，卻沒有受到其影響，反倒將混亂與秩序兩大對應規則融合運用起來。
這個駐地，在絕對力量上，或許比不上戰狂的“雅典娜”和龍行的“浮空要塞”，但在難以防備方面，或許猶有過之。
且不說酒劍仙如今還不是半神，即便是真正的半神，深入對方的老巢，下場也討不得好。
遇到硬茬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膽敢圖謀五靈珠的，就不會有弱者。
只是駐地確實強悍，怎么把土靈珠弄出來呢？
“先從其他五靈珠入手？”
黃尚很清楚，有五靈輪在手，只要得到一顆五靈珠，他馬上能彌補最短板的道行問題，所以才馬不停蹄地趕來酆都。
只是下一刻，他微微搖頭。
他有種感覺，土靈珠即將被煉化了。
這枚靈珠自身的存在感已經微弱到極致，很快就要化作土靈本源，被輪回者所得。
這個時間，不會超過三天。
雖然不是影視中炸彈的紅線總要最后一秒剪斷，卡在最后時間點的情況，但他轉頭去尋其他五靈珠，基本是來不及了，除非其他靈珠如探囊取物，一拿就拿到。
那不現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腦海中閃過不愿脫衣卻強忍淚水的天道，黃尚露出堅定，伸手一招。
一個黃色的土豆飛了過來，正是五毒獸花楹，吐著泡泡，兩只小短手比劃起來。
“不愧是仙獸，確定了嗎？很好，你可幫上大忙了！”
黃尚點點頭，一拍腰間：“吐毒吧！”
花楹很是擔憂，繞著他飛了好幾圈，才朝著酒葫蘆里吐出三滴汁液。
黃尚抬手，令紫金葫蘆飛起，斜斜向下，對準了那邊的狗咬狗：“殊明！羅如烈！”
殊明抬頭，一見就知道不對，趕緊閉上了嘴，但左右兩頭卻應道：“你爹我在此！”“你爺爺我在此！”
然后雙頭又吵了起來：“你是他爺爺，豈不是我的爹？”“我就是爺爺，你是爹！”“我是我的爹？我是我的兒？”“啊！！！”
吵到一半，突然發出慘叫，因為一股酒風刮出，將殊明朝上卷去。
羅如烈則留存理智，閉嘴不說話：“我就不應，嘿嘿！”
不料酒風還是來了。
事實證明，這葫蘆本來就不需要回答，只是走一個形式，將他的血海一卷，一并朝著葫蘆內收去。
“小輩，你太猖狂了！”
殊明和羅如烈大怒。
他們雖然各自受創，又耗損嚴重，但也不至于被如此一網打盡，頓時奮力掙扎起來。
可就在這一刻，兩道金光閃過。
一個是一頭神駿的雕兒，對準血海抓下，禁錮住了一瞬。
另一個是之前被收走的乾坤金剛琢，直直撞在殊明中間的腦袋上。
“去！”
外界，黃尚將紫金葫蘆一拋，落在身后的酒神手中，他自己則化身天劍，變成一道流光，進了葫蘆內，一劍刺出。
酒神的鎮壓、阿雕和金剛琢的突襲、天劍的進擊，三者合一，就聽噗哧一聲，羅如烈和殊明被竄在一起，一劍穿胸。
“你要殺我們，那就一起死，一起死！”
“啊啊啊啊啊！”
生死關頭之際，羅如烈和殊明徹底瘋狂，抓住天劍，三者連在一起，一起朝著酒水中沉下。
咕嘟！咕嘟！咕嘟！
（后面還有。）
（角色道妖由書友“鬼天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