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短短百步,實力大進
“韋傲天…”
“徐福怎么老是跟‘天’過不去呢！”
這個名字，黃尚吐槽不能。
如果說先前只有七八成可能，現在是百分百確定了。
那位所謂的太師叔祖，就是徐福，號帝釋天。
帝釋天雖然在佛教中的地位并不高，只是護法里的頭目，但至少名字上是很威風的。
又是帝啊，又是天的，很適合裝逼。
這韋傲天的味兒就不對了。
如姓付的當官，哪怕是正職，也自動給你降半級下來，付局長、付處長、付市長…
姓韋，就不太適合在后面加上太夸耀的名字。
無名現在叫慕英名，這名字還不錯，但他本姓韋，叫韋英雄…
沒臉叫。
然后他那個三兩銀子把兒子賣掉的親生父親，叫做韋耀祖。
估計他爺爺叫做韋光宗。
甭管叫什么吧，徐福這個化名韋傲天的身份，還是韋氏先祖。
隔了一百多年，基本上也有七八代了，算是無名的太太太太爺爺。
然后現在成二十四代徒孫了。
劍宗之內。
“轉世之身？真的存在么…”
徐福端坐，眼中滿是震驚。
他在重傷狀態下，被劍慧“碰巧”見到，惱羞成怒之下，送其去世，尸體都沒有，連出殯都不用了。
然后“靈光”一閃，覺得劍宗是個不錯的療傷地點。
徐福長生不死后，活了近兩千年，期間化名無數，嘗試過各種不同的身份，有高高在上的皇帝，有不值一提的乞丐，還有武林宗派的掌門。
劍宗就是其一。
他是劍宗的二十四代掌門，算起輩分，正是如今這群長老的太師叔祖，并有種種辦法可以證明。
不過證據是一回事，心里能否接受是另一回事。
突然蹦出一位百年前的掌門，長老們當然是不認的。
他們也不好決斷，便準備尋掌門劍慧回來決斷。
徐福根本不在意這些小人物，但這一刻，當他特意運轉劍宗心法，徐徐把劍氣吸入腹中時，渾身頓時一個激靈。
就是內味。
萬劍源頭。
不會有錯。
所以這個十六歲就四平八穩的少年，真的是大劍師轉世？
轉世之說，換成以往，徐福頂多好奇一番，畢竟他自忖長生不死，不需要像凡人這輩子過得不好，寄希望于下輩子，但不久前與武無敵的一戰，讓徐福生出了對死亡的畏懼與恐慌。
一個四十多歲的凡人，居然能打敗修煉了一千七百多年的他！
而這次傷勢，至少需要一個多月才能恢復。
對于尋常武者來說，一個多月恢復的傷勢，似乎也算不上多么嚴重，但徐福有鳳血啊，他這一千多年來，唯有前期武功低微時，才會受傷，而每每受傷，都不需要催動真氣，傷口就會自動復原，只在瞬息之間。
正是這種自愈之能，不死之身，讓徐福生出完全凌駕于凡人之上的念頭。
他與這蕓蕓眾生，已經是兩個不同的物種。
他是神。
眾生是人。
而半個月前，神被人打爆了。
現在徐福想著，如果有遭一日，自己真的被殺，是不是還有轉世重來這一條退路。
于是乎…
徐福起身，迎出。
狼狽丑態被別人看到是一回事，他自己愿意伏低是另一回事。
畢竟后者可以叫游戲人間。
“祖師！”
看著出現后，行了一禮的二十四代徒孫，黃尚臉色依舊木然，心頭卻鄭重起來。
這家伙夠能屈能伸的啊！
居然真的叫上了。
以徐福將其他人當螻蟻，唯獨自己高高在上，俯視蒼生的性格，這當然不是屈服，要么是純粹吃飽了沒事干的，戲精上身，要么是別有所圖。
戲精上身黃尚不管，別有所圖就值得提防了。
而且這稱呼…
太太太太爺爺成了徒徒徒徒孫。
“他的身上，有天煞孤星的氣息！”
“殺死劍慧所留？天煞孤星這一招，還能濺射的？”
不過下一刻，黃尚突然發現徐福的生命波紋中，留有自己的影響。
他下意識地往深處查看，然后又發現了有趣的地方。
兩人原本的生命波紋，并無相似之處。
生命波紋的對比，是從生命的本質去辨別關系，比起DNA檢測都要準確。
比如慕應雄和小瑜，兩人是表兄妹，生命波紋就有相似之處。
而血脈聯系越緊密，相似之處就越大。
劍宗上下將黃尚誤認為大劍師，也正是因為大劍師留下的傳承，八爪魚一般趴在他的生命波紋上，死皮賴臉著不肯離去，無形中造成了相似的波動。
可無名與徐福的生命波紋對不上，就代表著他們之間并沒有血脈關系。
中文博大精深，區區三個字，擴展一下，就能水出一百萬字跌宕起伏的愛恨情仇。
“韋氏族人傳到現在，有七八代的吧，是哪一代遇到隔壁老王了呢？”
這本是一件悲慘事，但黃尚卻險些沒笑出聲來。
按照原劇情所言，徐福有許多后代，但唯一成器的，就是無名。
結果…
段王爺，是你么，段王爺？
以前不覺得，風云居然還跟天龍八部有點像。
慕容博、無崖子、段正淳，都出現了精神上的繼承人。
以波紋辨親是虛幻層面，現實中黃尚只是微微點了點下巴。
“小小年紀，就如老者般穩重，看來是轉世的影響，我有一千七百年的閱歷，如果再活一世，會變成什么樣呢？”
徐福看著如此沉穩的少年，有些欣賞，也心動起來。
他換了無數身份，都是以成人的方式，在人前顯圣，還沒有用小孩子的身份，給世人以震驚。
試想一個萬里無云的好日子里，伴隨著突如其來的雷聲，自己的轉世之身出生了，剛一生下，就會喊父親娘親，不到十天的時間，就背下了唐詩三百首，滿月酒的那天，縱論天下大勢，推杯換盞，喝倒了所有客人，那些凡人會不會直接把自己當成“天”來崇拜…
唔，想想還真有些小心動。
別說徐福在構思《傲天重生之帝臨天下》，半空白云上輪回者們怔怔看著。
“該死的，是帝釋天！”
“這家伙不該由另外一組負責么，怎么到了劍宗？”
荊蠱三人，面面相覷。
原以為劍宗只是一群渣渣，沒想到多了一位大BOSS，還和無名眉來眼去的，換走英雄劍的難度，又是大增。
“蝴蝶效應，越滾越大，不能再等下去了！”
“明劫，我們今晚就準備行動，你要注意這三點。”
“第一點，第二點，第三點…聽明白了嗎？”
徐福的出現，讓荊蠱升起了濃濃的危機感，立刻調整策略，對著明劫耳提面命。
“雖然隊長說得很復雜，但我明白了！”
男孩有些畏懼，但當荊蠱的手掌抓在他的肩膀上時，迎著隊長冷冽中透著溫暖，也可能只是白雪反射的光芒，他重重點了點頭。
“好！”
荊蠱點點頭：“放心，我們會一直盯著，如果發生不妥，立刻把英雄劍重新還回去。”
小小的插曲后，一群徒子徒孫簇擁著黃尚，進了一千年以后的家，順著冰道一路向上，來到了一座練武教場前。
劍宗是倚山而建的，在半山腰的地方，正是一座教場，平日里弟子練劍的地方。
教場不大，站得稍稍寬松些，也就容納百名弟子練劍，但白霜滿地，銀裝素裹，抬頭遠眺，更是千里雪原，無盡銀白，令人心胸開闊。
“祖師，你看那百劍長廊，有沒有什么熟悉回憶？”
正在這時，大長老目光微閃：“要不要入內走一遭？”
黃尚看向另一邊，除了繼續蜿蜒向上的冰道外，還有一條長廊。
百劍長廊。
這條長廊，里面的一磚一石，一劍一痕，都是大劍師親手所建。
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沒有他，卻留下了無數影響。
這也是劍宗考驗弟子修為的不二人選。
百劍長廊，并非其中有一百把劍，而是這條長廊，有百步之長，每走一步，就必須出一劍，抵擋撲面而來的劍氣，才能邁出第二步，百劍之后，方可走出長廊，如果中途有退縮停留，就只能原地返回，一年之內無法再入長廊。
劍宗上下，有兩百多名弟子，都走過這條長廊，走出十步者，就是劍術有所小成，走出三十步，代表劍術登堂入室，走出五十步，則有資格成為長老，走出七十步，才能成為掌門。
至于走出百步，成功通過者，近百年來已經沒有了。
徐福暫時壓下《傲天重生之帝臨天下》的大綱，看著這條長廊，眼中浮現懷念。
談不上追憶，一百多年是尋常武者的一生，但對于他來說，就像是一位八十歲的老人懷念七十歲時光的感覺，那時他在劍宗學藝，就是當代僅有兩位成功通過百劍長廊的弟子。
后來另一位通過者，被他弄死了，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劍宗掌門，并將劍宗上下學了個遍，還去劍峰，跟兩柄英雄劍談了一個月的心，然后離去。
哼，什么破劍，不要也罷。
現在破劍被兩位十六歲的少年所獲，其中一位更是大劍師的轉世，徐福自然要看一看，這位能有前世多少水準，也好隨時修改大綱。
黃尚很清楚，劍宗上下看似對自己恭敬，實際上就是指望自己傳他們精妙劍道。
這百劍長廊正式體現。
按理來說，入劍宗后的弟子，應該先學萬式劍招，進而掌握自己感興趣的劍法和劍道，尋常弟子在上面基本要花費十年到二十年的苦功，才有資格闖萬劍長廊，他第一天入門，就闖這里，是完全不合規矩的。
但劍宗上下，都已經到了一個瓶頸，太過迫不及待了。
大劍師所留下的劍法，本是包羅萬象，結果受到環境影響，劍宗所施展的，變成了清一色的寒冰系劍法，其他學不會了，各大長老更看不到前進的方向。
堵不如疏，在冰天雪地中，練著冰冷的劍法，終究還是壓不住血肉意志，黃尚的到來成為了救命稻草，自然希望這位祖師能給他們指引新的方向。
倒是無妨。
各取所需罷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手持英雄劍，向著這條長廊走去。
“英名！”
小瑜緊張起來，正手腳冰涼，一只溫熱的手掌伸過來。
她看向慕應雄，卻見這位臉頰緊繃，完全放在弟弟身上，根本沒有伸手的意思，再瞅瞅，那只素白的手掌果然是小雅的，只能失望地握了上去。
兩個小字輩的姑娘牽著走，靠在一起，蔡瑤則捧著古琴，默默立于一邊，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拂動。
沉寂了十六年的無名，會真正展現鋒芒么？
黃尚到了萬劍長廊之前。
單從表面看，這就是一條略顯狹窄的長廊，上下四方都橫七豎八地交雜著道道劍痕，隱隱有藍色的斑點出現在墻壁上，似乎并不出奇。
但當他站在出口的時候，卻感到涼氣不見了，一股暖意包裹過來。
同時涌來的，還有鳥園花香，心曠神怡。
黃尚閉上眼睛，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一座世外桃源的入口，初極狹，才通人，唯有復行數十步，甚至要反復進出，才能令其豁然開朗。
他邁出了第一步。
一股金屬摩擦，略顯沙啞，卻不刺耳的聲音響起。
自上而下，先是云層被割裂，再有清風撫過樹葉，劃出道道輕痕，然后那落葉飄過山巖，又濺出道道的火星，最終沒入流水里，越過河床，磨平棱角。
云層中、清風里、山巖中、草木里，到處都回蕩著輕鳴的聲音，將黃尚擋在桃源入口，不讓他進去。
“不愧是大劍師。”
黃尚露出敬佩。
劍宗有萬式劍招，千套劍法和百種劍道。
三類沒有絕對的高下之分，劍招是單一的招式，劍法是整套劍法，劍道則是對應天地萬物的類別或偏向，屬于便于理解的遞進。
百劍長廊中，就是大劍師所記錄的百種繁衍到極致的劍道。
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盡在其中。
聽起來，似乎與圣靈劍法并無區別，但表現形式，卻是截然不同。
劍圣的劍，是戰斗的武器，是取勝的兵刃，是踏向勝利的工具，也是他的人生。
一劍破萬法。
大劍師的劍，則有萬物，有眾生，有世間的一切。
一劍生萬法。
如果讓劍圣來布置這條長廊，第一步走出，必然有一道劍氣沖刷過來；
大劍師則讓弟子在接劍的同時，感悟天地萬物之間的關聯。
更重要的是，隨著接下來的百步邁進，整個天地，肯定都將化成劍的世界。
劍之領域！
這才是大劍師布置長廊的真正用意。
“真是處處有傳承。”
黃尚這回沒有拒絕。
這個不比莫名劍訣，那是帶有命數引導，也就是改變生命波紋，一旦接受，就得按照別人給自己規定好的路線走了，到時候想要再跳出來，改變命運，必須花上百倍千倍的苦工。
而現在這種劍之領域，也就是劍氣的一種運用，正是黃尚準備學習參悟的劍宗絕學，再拒之門外，那他來劍宗干什么呢？
所以他舉步，向著長廊內走去。
“開始了！”
見黃尚邁出一步就停在長廊口，眾人的心頓時提起，慕應雄雙拳緊握，直到他舉步，才放了下去。
尤其是那些長老。
接下來從祖師的應對中，應該能或多或少看出些…
什么！
正想著呢，所有人的表情直接定格。
因為黃尚就這么一步步往里面走去，速度不急不緩，勝似閑庭信步。
問題是他沒有出劍。
英雄劍連鞘握于手中，根本沒有拔出來。
也沒有擺動迎擊，就是自然地握在手上。
百劍長廊內，明明空氣呼嘯割裂，隱隱有無數天地萬物鋪天蓋地，層層疊疊，包裹而來，但都無法阻止黃尚的進入。
因為這些力量，直接消失在他的體內。
一眾長老弟子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唯獨徐福明白了：“原來如此，這才是百劍長廊真正的破解之法！”
一劍生萬法。
所謂生，既是產生，也是生機。
面對這些劍氣，不要怕，微笑著面對它們，它們就是比起任何師長言傳身教更好的傳承。
但說易行難。
神魂可以經過鍛煉，克服恐懼，但那些對身體造成傷害的強大劍氣，卻會引發血肉意志的恐懼，真要克服，也就代表著降服了血肉意志。
所以這也是一條超凡脫俗的長廊。
殊途同歸。
自大劍師之后，劍宗弟子無一辦到，直到此時。
無數劍氣如泥流入海，沒入黃尚的體內，然后又飛出。
黃尚沒有直接吸收吞噬這些劍氣，而是運用它們，飛速壯大自己的劍氣大將軍。
十步！
二十步！
三十步！
短短百步，實力大進，翻天覆地。
因為之前再好，也是理論知識，眼高手低，依舊會被劍慧之流壓制。
直到現在，才是內外合一，將知識轉為戰斗力。
五十步！
八十步！
一百步！
于是乎，當百劍長廊已在身后，黃尚手握的英雄劍突然出鞘，唰唰唰唰，百道劍氣綻放，斬過長廊。
“祖師不要啊！”
眾長老還以為他要毀去這條長廊，齊齊哀求。
但下一刻，他們卻見里面的冰層裂開，一朵朵冰藍色的花朵，徐徐從中鉆出。
這些花兒早就存在，百劍長廊能有萬物生機之感，正是這種抗寒溫血的植物造成。
它們是由大劍師培育，于這短短的長廊內，構成了獨特的世外桃源。
但沒有必要掩飾了。
時代變了，云里霧里的手段不行了，劍宗將迎來嶄新的教學方式。
看著那道收劍入鞘的身影，劍宗上下不知怎么的，齊齊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