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真的不是你們的祖師
“什么？”
剛剛說情的慕應雄和破軍面面相覷，似乎聽清楚了那兩個字，又覺得莫名其妙。
“三長老？四長老？”
晨峰和另外兩位劍慧的入室弟子，也看著兩位長老，提醒他們話不能亂說。
黃尚之前低著頭，此時聞言才抬起頭來，眼中有著詫異：“你們認錯人了。”
兩位長老也不多做解釋，齊齊將手中的佩劍平舉，施以一種獨特的禮儀。
此乃劍禮。
大劍師所創的劍道之禮。
用在此處，包括破軍在內，六名修煉劍宗心法的劍客心頭一震，感到劍鳴聲響起。
那不是在場某一柄寶劍所發出的聲音，而是回蕩在天地，回蕩在傳承，回蕩在千古的聲音。
大劍師是此世第一位劍客，所傳的萬劍之宗，不僅是劍術劍法劍道，更是一種劍道精神。
現在，黃尚就給予他們這種感覺。
難道說…
破軍和晨峰震撼地看著這位神情木然的黑衣少年。
劍宗祖師，大劍師轉世？
“這是什么展開？”
黃尚一開始都十分詫異。
此世的轉世傳說，確實不少。
比如劍圣，死了后就轉世為小劍圣龍兒，后來將劍二十三推陳出新，彌補了老劍圣未能企及的境界。
究其根本，就是神魂強大到一定程度，肉身死亡后再度附身在嬰兒身上的情況。
黃尚如今的神魂，也到了這個境界，只是胎中之迷難以解決，等到轉世幾次后，神魂其實就剩下碎片，再也不是我了。
但無名和大劍師，劍道傳承是有的，轉世就不可能了。
所以兩位長老叫喚時，黃尚頗為驚訝。
不過事出必有因，他念頭一轉，探查了一下生命波紋。
果不其然，發現上面附著了一道隱秘的奇異力量。
“原來如此，他們感應的是這個！”
黃尚明白對方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感覺了。
因為英雄劍內的莫名劍訣。
兩柄英雄劍，兩道劍訣，慕應雄選擇了吸收，得到了大劍師的傳承。
黃尚拒絕，那股劍訣的力量卻沒有消散，而是一直在等待機會。
險些瞞過了他。
“我居然差點被一股傳承給'陰'了。”
黃尚只覺得啼笑皆非，然后引以為戒。
其實他不是被傳承給陰了，而是低估了大劍師。
這個世界的大劍師，作為劍宗祖師，境界應該是到了人類極限，換成主神殿的評價，就是六星級巔峰。
但凡這類人物，留下的力量，都已超出尋常武者的想象，黃尚拿了英雄劍，卻不愿意接受莫名劍訣，其實是有些想當然了。
很多時候，強者贈予，容不得你不答應。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就是這個道理。
當然，黃尚整合血肉意志后，也是絕對的強者。
莫名劍訣再也無法強行融合，唯有附于生命波紋上，然后就被徒子徒孫認錯了。
劍宗的心法一脈相傳，眼前六人感應得倒也沒錯。
這確實是大劍師的生命波紋。
如假包換。
只是人不是那個人。
有鑒于此，黃尚輕輕搖頭：“我只是繼承了英雄劍，不是你們的祖師。”
三長老和四長老一怔，下意識想要相信，但仔細想想，又壓下了那種念頭。
要知道劍宗雖然是半隱世宗門，不比無雙城和十大門派顯赫，但由于傳承源遠流長，派內高手如云，能以大劍師轉世的身份，駕臨劍宗，那是何等的榮耀與權勢？
對方居然拒絕。
越是如此，他們越是肯定。
唯有這種人，才會是他們祖師的轉世之身。
看看他這木然…這淡然的表情，是多么的寵辱不驚！
再看看他這毫無戰意…這平和恬靜的氣質，是多么的淡泊名利！
兩人齊聲道：“祖師！”
黃尚垂下了頭。
尼瑪！
見弟弟要恢復自閉，慕應雄趕忙挺身而出：“兩位前輩，你們認錯人了，我們不拜師了。”
兩位長老大驚失色，連連搖頭：“萬萬不可啊！”
這不是拜師，而是將祖師迎回宗門，順便請教無上的劍道！
現在誰要敢把黃尚往劍宗外趕，他們立刻就要拔劍拼命。
慕應雄卻一切以扶弟為主：“諸位的感覺，證明不了什么，英名天賦絕世，只是得到了大劍師的認可，轉世之說，實在荒謬！
三長老搖頭道：“不，你還未入我劍宗門下，不明白這種感覺，絕對錯不了。”
四長老緊接道：“請祖師隨我們回劍宗，在祖劍堂中，有畫像和牌位，我劍宗內更有祖師所建的‘百劍長廊’、‘千劍絕壁’和‘萬劍輪回’，相信到了那里，自然會有印證。”
慕應雄見兩位信誓旦旦的模樣，一時間也有些遲疑，看向黃尚，露出征詢之色。
黃尚想到那位“太師叔祖”，心中思索片刻，再度調整計劃，點了點頭。
兩位長老大喜，直接對著晨峰三人道：“你們略加休整，馬上回去通報大長老和二長老，讓劍宗上下做好準備。”
晨峰三人接令：“是！”
破軍張了張嘴，想問他的父親劍慧就不管了么？
但想想這個關頭，父親不重要，一切以大局為重，也閉上了嘴。
這一切落入輪回者眼中，小雅把最后一塊木瓜扒進嘴里，有些急眼：“無名若是真以這樣的身份進了劍宗，我們想要換英雄劍的難度，是不是變得更高了？”
荊蠱開口：“稍安勿躁，劍宗并沒有頂尖的強者，無論無名是原劇情里那個被人嘲弄的廢物，還是受到禮遇，我們只要等待機會，區別并沒有多少，最重要的還是無名本身。”
化石嘆了口氣：“明劫轉化為英雄劍后，要沉睡三十年，直到七武屠龍開啟，這期間如果被無名發現，那就前功盡棄了，最難的一把武器，為什么分配給了我們啊？都是鐵骨的錯！”
明劫夾了幾口菜，慢吞吞地咀嚼著，十分珍惜的模樣，神情有些畏縮：“我怕，我不想轉為英雄劍了。”
蔡瑤道：“小明確實不足以應付這個無名，必要的話，任務可以放棄。”
團隊頻道內沉默了一瞬，荊蠱斬釘截鐵的聲音響起：“不，公司為我們遮風擋雨了這么久，我們應該冒風險，這次的任務，必須完成！”
五個人的交談，都在團隊頻道里，表面上還在吃飯，其他劇情人物一無所覺，黃尚卻冷眼旁觀。
“這五個人，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公司的輪回者，目的是英雄劍了。”
輪回者行事，都有利益攸關，和劇情人物產生交集，也不是來交朋友的。
許悅一行人的目標，就是契約黃裳。
饞身子。
夜襲團隊找石之軒，是為了戰神殿。
饞軍銜。
現在小雅蔡瑤與黃尚同行，一路上啥也不做，就好像是純粹的結伴。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黃尚沒有之前的情報，確實猜不出來，現在則是八九不離十。
饞武器。
七武屠龍的神兵中，這個年代有些還沒出世，比如絕世好劍、天罪，都還只是材料。
輪回者變成材料，被工匠日夜把玩不說，還要進火爐里面煅燒，經歷無數次捶打精煉，這如果也能忍，那就太可怕了，可能性不高。
公司第一批輪回者的目標，應該是英雄劍、火麟劍、貪狼、天刃、驚寂，這五柄已經存在的神兵利器。
貪狼天刃本該是破軍的武器，出自東瀛無神絕宮，現在連無神絕宮都還不存在，破軍之前的主人是誰，更不得而知，但應該難不倒輪回者。
驚寂同樣在東瀛，則一直沒有人能夠拿起，因為太過鋒銳，刀柄亦利可分金，執刀者都被刀氣切斷手指，同樣難不倒輪回者。
火麟劍在南麟劍首斷帥手里，他和北飲狂刀綠人王齊名，屬于劍圣之下的頂尖劍客，其實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成大王，輪回者想要換走火麟劍，不用費多少功夫。
最后就是無名手中的英雄劍了。
難度最大。
因為其中有一個問題。
七武屠龍本是三十多年后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批輪回者能夠等到的劇情，如果現在將武器更換，那他們怎么能維持那么久？
關于這點，賞金公會做出過解釋。
第一批輪回者之所以要匆匆離開，其實就是因為在諸天世界內的動作頻頻，被世界意志不斷標注，最后加以鎖定，不得不走。
輪回者進入世界后，是有主神殿之力庇護的，世界意識一開始沒辦法準確的定位，只是知道“生病”了。
但隨著這群“病毒”，對身體每造成一點破壞，也即是在世界內每做一件事，就會多產生一絲因果糾葛，位置也就變得更清晰一些。
久而久之，當累積到一定的量，世界意識開了八十億倍鏡，就能以最小的代價，清理“病毒”。
為了避免手下無謂的傷亡，主神殿會提前一步降下傳送光芒，將輪回者帶走。
打死你！打死你！
打不著！打不著！
如此種種，就有個問題。
如果第一批輪回者什么都不做呢，能不能耗到第二批的劇情時間點？
答案是能。
關鍵是沒意義。
先進來，找個地方一窩，啥事都不干，那為什么不直接第二批進入呢？
這屬于不是漏洞的漏洞。
現在則被公司利用，提前一步埋下自己的棋子，等到需要時，齊齊爆發。
而輪回者轉為武器后，哪怕陷入沉睡，三十年時間轉瞬即過，毫無感覺，卻有被發現的危險。
尤其是剛剛變化時，如果就露出破綻，哪怕劇情人物一時間察覺不到，在如此漫長的時間里，只有靈光一閃，或者開發出什么新的手段，那輪回者就嗝屁了。
因為他們蘇醒的時候，可能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在第一批和第二批之間…
正是擔心這點，荊蠱五人才以兩明三暗的模式，一直跟隨，抓到完美調換的機會，再讓明劫行動，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無名的神兵，變成自己人。
商量之后，五人做出總結：
“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一個字。”
“等！”
第二天清晨。
三長老和四長老就來到客房外等待，聽到里面有起床的動靜，立刻恭敬等待。
然后半個時辰后，才看到一道黑衣身影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兩人握著拳，互視一眼，露出笑容：“不愧是祖師，走路都是這么四平八穩。”
慕應雄和小瑜卻是早有經驗，掐著點過來會合，眾人吃了早餐后上路。
不比那時的劍慧為了求快，施展輕功上路，破軍準備了在北原冰川上行走的代步工具，馬。
是的，還是馬。
不過相比起中原的馬匹，這種矮馬受過專業的訓練，不容易死馬。
于是乎，眾人出了盤龍鎮，往北進入北原，開始趕路。
在妥善的準備下，三個多時辰后，劍宗到了。
劍宗建立于冰天雪地之上。
只因冰雪寒心，人長居于此，七情六欲就會減少。
七情既然不生，六欲亦然不動，便可專心向劍。
這是用外界環境，來壓制體內的血肉意志。
如此一來，劍宗的駐地其實并不大，相當于一座冰雪城堡，里面只能容納數百號人。
而這一回，這數百人基本都來到了城墻邊，列隊站好，手持的寶劍，好像是歡迎領導的小紅花。
沒辦法，晨峰三人帶回的消息太過重大，大長老和二長老商議后，不敢怠慢，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不過他們也不愿意鬧個大烏龍，所以在遠遠看著黃尚一行人到達時，立刻催動劍道。
劍宗有萬式劍招，千套劍法，百種劍道，大長老和二長老所催動的，正是劍道里排名靠前的兩種精妙絕學，寒冰道與冰寒道。
眾弟子唯長老馬首是瞻，也紛紛展現所學。
冰雪道、冰封道、寒風道、寒光道…
冰川劍法、寒冬劍法、冰河劍法、嚴霜劍法…
一時間五花八門，盡顯萬象，蔚為奇觀。
“好整齊啊！”
小瑜不通武學，在慕應雄的保護下，露出一個腦袋，看著對面整齊劃一的冰藍劍氣，有些羨慕。
不愧是傳說中的劍道大派，數百人居然能有如此整齊度，實在嘆為觀止。
慕應雄卻皺起眉。
這劍宗實力上固然強大，但死氣沉沉，變化全無，與自己想象中的萬劍源頭，差距太大了。
黃尚則感受到，一股股劍氣往自己身上纏繞，激發劍道精神。
”我真的不是你們的祖師…“
他嘆了口氣，一股劍氣卻已散發出去。
大長老和二長老深深一吸。
劍氣倒吸入體內，在腹腔中過了三遍，經過五臟六腑，奇經八脈，兩人陶醉其中，久久不發一言。
見兩位長老如此享受，眾多弟子也二話不說，齊齊一吸劍氣。
每位劍宗弟子的眉宇間，都露出前所未有的舒爽之色，其中幾人突然高呼，唰唰唰舞起劍來，竟是突破了瓶頸，領悟出更強的劍招。
冰藍光芒暴漲。
終于，大長老睜開眼，行劍禮高呼：“恭迎祖師回歸！”
二長老緊隨其后，然后是三百多名弟子行劍禮：“恭迎祖師回歸！”
一直跟在黃尚身后的三長老、四長老和破軍，正好護送著他，往劍宗的冰堡而去。
“英名好厲害！”
目送這道萬眾矚目的背影，小瑜驚嘆，然后又低聲問道：“表哥，你覺得他真的是劍宗祖師爺的轉世么？”
“我倒也希望如此，英名被天煞孤星之名折磨，若能以此為其正名…呵，恐怕他是不會愿意的，他的驕傲一點都不比我少啊！”
慕應雄笑道：“其實是與不是，又有何干？轉世之說飄渺，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兄弟就好！”
兩人的生命波紋雖然已經不再共振，但確實了解彼此所想。
黃尚心中自有驕傲，并不屑于貿認他人轉世，以他的能力，又何須一位千年前的人為其正名？
只是他不愿接受，大劍師的影響卻是一時半會消除不了，當來到大長老和二長老面前，他還未開口，兩位老者感悟劍道，發現了他體內的劍氣，激動得顫抖起來：“先天劍體！先天劍體！”
如果我說這是我后天學的，你們信么？
他干脆道：“轉世亦是新生，請諸位前輩放下。”
大長老笑容很和煦：“放下，一定放下，我們互相傳授劍法心訣。”
黃尚嘆了口氣。
劍宗真的衰弱了。
劍宗對于大劍師的渴望，其實不在于名分，而是對于劍道提升的渴望。
看著他們顏色統一的劍法劍道，就知道這群家伙現在已經衰弱成什么程度了。
原劇情里劍慧滅的是肉身，但照此下去，他們的精神傳承也會自動消亡。
到那個時候，劍宗不再是劍宗，而是寒冰劍派了。
所以劍宗希望大劍師回歸，那不是認祖宗，而是想要得到一本最好的劍譜。
這一刻，大長老的神情中，就帶著一分恭敬和十五分熱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祖師，您還有一位二十四代徒孫韋天傲，要不要見一見？”
（今天部門小聚，回去后太遲了，更新也遲，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