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嗩吶二胡,吹笙敲鑼,送葬樂隊初成型
“為男人療傷，為什么要脫上衣啊…不對，我們能不能阻止他傳功啊？”
“阻止不了，無名顯然在防備著外人，我們如果強行為之，激發氣運護身，就是禍事！”
“唔唔，太欺負人了…”
來到山巔，撫琴盲女默立，臃腫婢女則嘴唇輕顫。
她們正是降臨在劍峰上的輪回者，副隊長蔡瑤和隊員小雅。
在進入世界前，團隊五人早已做好了詳細的安排，換走英雄劍，神不知鬼不覺。
無名還是個自閉小青年，隨隨便便就拿下了。
結果一進來，就看到無名被劍圣重創，實力陡升。
輪回者中人才濟濟，無名這種傷勢越重，戰力越強的特點，早就有人加以分析。
雖然沒有黃尚親身體悟那么深刻，但神魂和血肉的對抗，天賦鎖已經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輪回者很清楚，功力完好的無名，性格中的頹喪占據主體，大致上就是一條咸魚。
哪怕咸魚很強，可只需對癥下藥，輪回者有太多的方式搞定他。
最擔心的，則是身受重傷的無名。
當天賦鎖打開，誰也不知道這位不講道理的主，能到達什么程度。
也許輪回者苦練的絕學，無名看一遍就會了。
也許明明是不同體系的殺手锏，無名偏偏能加以破解。
當然，凡事都有上限，不可能無止盡的提升。
高星級輪回者真要痛下殺手，這個階段的無名，就算開啟了天賦鎖，也肯定抵擋不住。
可現在是劇情之前，作為關鍵人物，無名有濃郁的氣運護身！
劇情人物能夠互相殺，那是諸天內部的事情，輪回者如果不想滾蛋，或者被世界意識直接劈死，就不能來硬的。
所以經過隊員化石的分析，發現全是輪回者的錯后，犯了錯的她們，開始亡羊補牢。
結果趕跑了劍慧，好不容易恢復功力的無名，又把功力渡給慕應雄了。
小雅覺得太不友好了，蔡瑤卻很淡定，在團隊頻道中安慰道：“別擔心，等治好了慕應雄，無名的功力尚且薄弱，很快就會練回來的，這個時期，我們只要跟在無名身邊就好。”
風云世界的功力，畢竟不比低武中武世界，無名常常一成功力，過不了多久，不又開始拉二胡了？
不僅是他，原劇情里這一戰的結果是，無名為了保護慕英雄，被劍圣廢功，慕應雄為了救無名，將自己的九成功力渡給無名，結果后來的慕應雄，不也生龍活虎，跟無名五五開了？
所以功力嘛，小意思啦，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表哥！！！”
正在這時，小瑜重新回到劍峰上，見到慕應雄滿身白霜的模樣，尖叫一聲，哭天搶地奔了過來。
“他沒事的…”
小雅想要攔住，不料小瑜腳下一滑，腦袋一撞，陷進寶寶糧倉中。
“你沒事吧？”
小雅有些尷尬，糧倉一頂，讓她脈動回去。
“沒…沒事…”
小瑜卻被沖擊力頂得倒退了兩步，不知為何，哭得更大聲了。
“這劍慧下手真狠啊！”
黃尚沒有在意這些，查探著慕應雄的情況，微微皺眉。
劍慧的惡，其實都集中在他教出來的寶貝兒子身上，一旦涉及到破軍，他就會干出種種不可理喻的事情。
比如剛剛一戰。
劍慧的愛才之心是有的，對于兩人卻又有種排斥之心，正是左右矛盾，生怕兩人入宗門，自己兒子地位不保，可但凡天賦絕頂之輩，都對旁人的心思隱隱有所察覺，他的虛情假意瞞不過慕應雄，才有了對立沖突。
倒也難怪，這個世界的宗門，掌門往往都是最強者，劍宗屬于半隱世宗門，確實看重管理才能，劍慧的大弟子晨峰才得到愛戴，但實力終究還是最重要的。
破軍那性格，如果不是天賦出眾，早就被逐出劍宗了，掌門之子都不好使。
可正因為他是年輕一輩最強者，十七歲就能趕超許多長老，為惡就變成了小過，那些長老雖然很不喜歡他，卻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有鑒于此，劍慧想要收徒，又不希望新的徒弟，超過自己的兒子，最好能激勵破軍痛改前非，努力向上，然后再一左一右忠心輔佐，那就美滋滋了。
夢都沒這么做的。
既然美夢難成，慕應雄又是嘴上不饒人，劍慧暗下狠手，就是一念之間。
這位劍宗掌門也確實有真才實學，此時黃尚將九成功力渡給慕應雄，卻驅除不了那寒霜。
有鑒于雙方僅僅交手了一招，還是隔著英雄劍的，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原因不單純是功力的深厚，而是因為劍慧的真氣，直接是一股劍氣。
冰天劍氣。
劍氣是劍氣，真氣是真氣，在低武和中武世界，這兩者是一種遞進的不同概念。
劍客通過施展強大的劍法，才能將真氣轉化為劍氣，用以殺敵。
其中的轉化過程，是十分有必要的。
因為但凡劍氣，都鋒銳難治，殺敵可以，如果納于奇經八脈之內，那還沒等傷害到敵人，先把自己給安排走了。
偏偏劍慧一步到位。
他的體內，沒有尋常的內力真氣。
劍氣就是他的真氣。
這對于慕應雄來說，自然是一件大大的壞事，他這些年苦練的功力，都被冰天劍氣斬得七零八落，如果黃尚不及時將功力渡過去，他的經脈丹田已經遭到重創，成為廢人。
劍慧下手，比起劍圣，要陰狠太多。
此時黃尚的功力，都不足以完全消磨劍慧留下的冰天劍氣，唯有先行穩住，再將冰天劍氣吸納過來。
他的臉色本就蒼白虛弱，此時再甘冒奇險，將劍氣吸納，無疑是將生死置之度外。
所幸生死危機之下，一股奇妙的變化也隨之爆發。
功力十去其九時，天賦鎖并沒有完全開啟，只是發出警報。
等到那冰天劍氣一入體，血肉意識才齊齊發力，天賦鎖再度開啟！
轟隆！
天地變化！
這一次看向的，不是外天地，而是內天地。
黃尚開啟內視，“看著”竄入體內，準備瘋狂肆虐的冰天劍氣。
頓時間，一粒粒潔白的例子出現在觀察中，如同晶瑩剔透的雪花，不斷旋動，加以組合。
這是一種很微觀的感覺，這些粒子就是由真氣拆分，它們再以一種無比復雜的形式結合，形成冰天劍氣。
而黃尚想要化解，要么將真氣粒子逐步消滅，反應到宏觀上，也就是把劍氣消融，要么就把真氣粒子的結構破壞，反應到宏觀上，就是令劍法不攻自破，自行瓦解。
還是力量與技巧的區別，卻高端了太多。
無論哪一種，都能用最小的代價，達到最強的效果。
黃尚沒有急著解決，他分成三步走。
第一步還原！
第二步解析！
第三步洞徹！
劍慧這個人不行，卻不能因噎廢食，排斥劍宗的絕學。
他并非什么頂尖強者，卻能化劍氣為真氣，最主要的關鍵，是大劍師的傳承驚人。
對于萬劍源頭的傳承，黃尚很感興趣。
拜師劍慧是不可能的，但不代表沒法參悟劍宗所學。
得了大劍師的英雄劍，保住他傳下的宗門，不被自家掌門覆滅，也是回報了。
而那并不簡單。
劍慧此人唯一的弱點在破軍，其他方面，他雖然絕對打不過劍圣，但不見得比劍圣好對付。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黃尚現在就開始做準備。
真氣粒子的出現，是第一步還原，然后粒子旋轉，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真氣鏈”出現了。
這種入微的真氣運用，堪稱巧奪天工。
就像是古代有些嘆為觀止的工藝品，后人難以想象是怎么在那么微小的地方，精雕細琢出美妙的圖案，換成低武世界的武者，也絕對想不到，真氣的細微之處，能夠迷人到這種程度。
到了中武世界，倒是有接近的了，比如雙龍的螺旋氣勁，從某種意義上，就與這種真氣鏈頗為相似。
原劇情里，那是《長生訣》的先天根基，外加婠婠的天魔真氣以及雙龍的天賦所成，黃尚的境界早就遠超于此，單純想要弄出這種螺旋真氣或者真氣鏈，一點都不難。
關鍵還是第三步，解析。
知其所以然。
真氣鏈的模仿，可以讓劍氣成為劍客的真氣，其中的原理是什么，哪種劍氣又最適合自己？
這就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到的事情了，所以黃尚體內的一成功力出擊，摧枯拉朽地將冰天劍氣切成一截一截，并不直接驅除，維持在一個對身體造成傷害，卻又不會傷及根本的微妙層次。
做完這一切后，他的雙手才離開慕應雄的后心。
此時慕應雄的身上，寒霜終于褪去。
他雙眼緩緩睜開，露出復雜難明之色，沒有說一個謝字。
兄弟之間，從不言謝。
生死關頭，舍去性命便是。
“表哥！”
眼淚汪汪的小瑜撲過來，和黃尚一左一右把慕應雄扶了起來。
三人面對蔡瑤和小雅，由慕應雄道：“多謝兩位姑娘了。”
“小雅，破軍就在附近，罵他！激他出來！”
蔡瑤抿嘴一笑，溫溫柔柔的，卻在團隊頻道中指點，小雅聞言拍著寶寶糧倉，豪氣干云地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俠女應該做的。何況那劍慧是個道貌昂然的偽君子，生了個惡行惡相，腳底流膿，奇壞無比的兒子，正是我們姐妹的仇人！”
慕應雄揚眉：“兩位姑娘和劍慧之子有仇？”
小雅很自然地點頭，義憤填膺地道：“劍慧的兒子叫破軍，是個超級惡棍，三歲就偷看村女洗澡，四歲就逼村女偷看他洗澡，五歲就逼著村女偷看他和他父親一起洗澡…”
黃尚面無表情，低下了頭，慕應雄和小瑜卻聽得義憤填膺。
世上竟有如此壞種！
“胡說八道！”
正在這時，暴吼聲響起，一個少年躍了出來。
他長著成奎安的眉毛，李兆基的眼睛，黃光亮的鼻子，何家駒的嘴，堪稱相貌堂堂。
正是劍慧之子破軍。
包括劍慧都沒想到，自己的巨嬰兒子，居然能殺了一個回馬槍，回到了劍峰邊上。
沒辦法，破軍對于英雄劍和莫名劍訣，就是不死心。
他舔了那么多年，英雄劍轉投別人懷抱，他咽不下這口氣。
干脆也不要英雄劍的心了，只要身…只要劍訣！
如果蔡瑤和小雅不在，破軍早就動手，但這兩個女人看上去不好惹，才按捺住，沒想到自己居然被污蔑。
破軍七竅生煙，這十七年來，都是他冤枉別人，做了壞事讓別人背鍋，今天居然被污蔑了？
他沒受過這委屈！
“嘿嘿！果然上當！有了這個靶子，就能跟無名做好朋友了！”
小雅背在身后的手，比了個耶的手勢。
無名現在一成功力，她們想要完成任務，難度陡增，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先成為朋友，結伴同行，等待時機。
反正無名都有滿血的時候，到了合適的機會再下手不遲。
至于怎么才能成為朋友？
解決一個共同厭惡的敵人就好了嘛！
破軍瞞過了劍慧，卻瞞不過輪回者，輪回者熟知劇情，更是知道破軍干了什么壞事，小雅做戲做全套，指著破軍干道：“就是這個畜生，殺人放火，強搶民女，無惡不作，我大伯的親家母的隔壁家養的土狗的前主人的三女兒，就是被此人禍害的。”
破軍算了算關系，半天沒算上來，抓了抓腦袋：“我是準備搶的，可還在吹噓，就被晨峰帶著一群人堵住了么，我怎么禍害的？我沒禍害啊！”
小雅不愧是超凡脫俗的輪回者，控制淚腺輕而易舉，跟開了自來水龍頭似的，淚水呈兩條飛瀑，從左右流下：“她聽了消息，嚇得跳河了，怎么不是你禍害的？”
破軍愣住，呆在原地，臉有些發白。
慕應雄見破軍一副理虧的模樣，不疑有他，強忍住身體的虛弱，拔出英雄劍，直指過去：“你們父子倆果然是一丘之貉，我今日就要為民除害！”
“英雄劍！”
破軍看著這苦求不得的神兵，心中嫉妒翻滾，臉上露出兇色，咧著嘴從袖中滑出一柄四尺長劍：“就憑你？”
話音落下，他就向著慕應雄斬去，氣勢如虹，實力竟是不遜于劍慧多少。
而破軍今年，也不過十七歲！
慕應雄臉色微變，咬牙出劍。
他知道弟弟為了救自己，已經失去了大部分功力，這種關頭之下，唯有他頂上。
僅僅過了數招，慕應雄就被壓得抬不起頭來。
“休想逞兇！”
眼見時機成熟，小雅把水龍頭一關，嬌喝一聲，手指一點：“斡旋造化！”
她的目標不是破軍，而是四周那些被劍氣斬得橫七豎八的木頭。
這些木頭遭遇無妄之災，先被劍圣凌虐，然后又被劍慧冰凍，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如果真有靈智，那必然是抱頭痛哭，咬牙切齒了。
然而現在還真是這樣。
那些木頭經過小雅一指，居然齊齊活了過來，然后發出如樹人般蒼老的聲音：
“干！”“干！”“干！”“干！”
顯然，它們的詞匯有些匱乏，卻是自我介紹，樹干樹干嘛，千萬不要想歪。
而小雅再度一指，這回的目標是地面的青草。
也是被劍圣和劍慧折騰得夠嗆。
它們活了過來后，立刻開始自我介紹：
“草！”“草！”“草！”“草！”
“這不會就是公司的天罡三十六變吧？”
黃尚當真是長見識了。
他雖然不能肯定這兩位盯上無名的輪回者，是不是公司成員，但這能力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不僅文明你我它，當小雅雙手交錯，無數草木還對準破軍穿刺過去。
破軍完全不及反應，草木就包裹過來，然后飛速變形。
變成了四四方方。
看著這一幕，黃尚木然。
慕應雄揉了揉眼睛。
小瑜揉了揉眼睛。
怎么這么眼熟啊？
廢話，棺材能不眼熟么！
還來不及展示劍宗絕學的破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棺材。
完全是純天然就地取材，量身打造，匠心獨運，接口處的草釘，更是獨享奢華。
十七歲的破軍躺在里面，就仿佛回到了媽媽的懷抱里…
嘭！嘭！嘭！
他顯然很感動，想要說聲謝謝，因此在里面奮力掙扎，搖得整個棺材都劇烈晃動起來。
小雅手掌一按，原本直立的棺材，嘭的一聲落了下去。
但棺材并未接觸地面。
因為有九根最粗大的草，支起翠綠的身子，將它頂住。
九草抬棺！
何等氣派！
看著這一幕，黃尚木然。
慕應雄張大嘴巴。
小瑜張大嘴巴。
最后還是慕應雄問道：“這就贏了？你們這種手段，劍慧也萬萬不能匹敵吧？“
蔡瑤解釋道：“這口棺材困不了這個兇人多久，除非一直用樂理鎮壓。”
她說著，無神的雙目向黃尚和慕應雄所在的位置轉了轉，手中的古琴消失，換成了笙：“兩位似乎各自精通一門樂器，不知可否幫小女子一個忙，一起彈奏一曲《哭皇天》？”
看著棺材內破軍依舊在不停折騰，黃尚慢吞吞地取出自制的二胡，慕應雄有些不情愿，卻也將嗩吶取出，畢竟如今的他，確實不是破軍的對手，如果讓對方破棺而出，那可是一場大禍。
小雅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了一下，取出銅鑼，哐當一敲，然后又拿了個白色的長幡出來，遞給小瑜。
棺材里睡著破軍，外面一個拉二胡，一個吹嗩吶，一個吹笙，一個敲鑼，小瑜把招魂幡舉了起來，當先開路，一隊人吹拉彈奏，一曲《哭皇天》，聽得人聲淚俱下，浩浩蕩蕩地往慕龍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