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雙龍都不給我們留活路了?
“乖乖不得了，小陵，我不是在做夢吧？”
“你再掐我腿，我就打死你！”
寇仲一只手掐著徐子陵的大腿，另一只手在揉自己的眼睛。
沒辦法，他的視線中，只覺得整個天地都清晰了起來。
不但色彩豐富，很多平時忽略的細節，都自動浮現在心中。
就連那風聲的細微變化，都漏不過變得極為靈敏的聽覺。
他下意識起身，漫步在石龍武場的后花園里。
石龍并不是什么高雅之士，門下弟子也都是一群猛男，沒多少藝術細胞，后花園打理得并不好，幾乎是放養狀態，也就是把野草除一除。
可現在，這略顯雜亂無章的花園中，所有擁有生命的物體，都仿佛與他寇仲產生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一株小草、一只昆蟲、一條小魚，皆是如此。
那種生命的脈動，令寇仲險些落下熱淚來。
而另一邊，徐子陵則是相反的狀態。
他平靜地坐于樹下，看著堆積在樹邊的枯葉，看著樹上昆蟲的尸體，甚至看著池塘淤泥中魚蝦的尸骨。
這些平常無比嫌惡的事物，落在他眼中，卻有了新的含義。
徐子陵能感受到，它們即將化作養分，孕育出新的生命。
生命的終結不是結束，恰恰代表著另一個生命的開始。
兩人一個看生，一個看死，片刻后，視線又對在一起。
忽然之間，感到彼此是那么有吸引力。
他們福至心靈，先是相對盤坐，但覺得不太得勁，換了好幾種姿勢后，最后由寇仲站立，雙臂向前伸出，雙手朝上攤開，徐子陵就平躺在他的雙手上，兩人體內的真氣開始流通循環。
逐漸的，真氣越走越急，寇仲托著徐子陵，干脆在花園里走了起來。
走著走著，還旋轉起來。
生死之氣輪轉，落葉花瓣被吹起，再紛紛飄落。
當林一江出現時，印入眼中的，就是這落英繽紛的畫面。
他差點沒敢打擾。
但想想，這是練功，對吧？
這一定是練功吧！
在邊上看著雙龍練功，看了半個時辰后，終于兩人分了開來。
林一江揉了揉眼睛，走上前去。
雙方見到他，歡天喜地地撲上來：“大俠！我們練成神功了！”
林一江啼笑皆非：“你們怎么見誰都叫大俠，也罷，我就教你們一些江湖常識。”
兩人大喜，一個乖乖站好，一個乖乖…沒躺下，還是乖乖站好。
林一江先將各種稱謂說了，又將江湖上的絕頂強者和大勢力告知。
寇仲聽了后，開始手舞足蹈：“大俠…林大哥是晉陽書院的七劍？天吶，我最崇拜的就是七劍啊！”
徐子陵也很開心，表情卻是淡淡的，抿著嘴唇：“林大哥可否當我們的師父呢？”
林一江失笑道：“有黃前輩那樣的絕代名師，你們再拜我為師，那有多傻？”
寇仲徐子陵對視，感覺黃裳高高在上，有些太過遙遠，還是眼前之人親近。
但接下來聽了林一江所言，才知道兩人走火入魔，多虧了黃裳出手，不僅撿回了小命，還突破了年齡的限制，真的練成了上層武學。
一想到，兩人又患得患失起來：“萬一前輩不愿意收我們兩人為徒怎么辦？”
“忘了前輩說的話了？追夢赤子心！”
林一江想點了點兩人的心，手指觸及胸膛前，腦袋中浮現出之前那副漫天花雨的場面，又閃電般縮了回去；“好好努力，前輩肯定會接受你們的，現在他正在休息，這幾日應該就會離開揚州，你們要把握住機會。”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
宇文化及正在拼命討好黃裳，這奸佞有昏君楊廣的名頭在，前輩畢竟是世外高人，萬一被其所惑，騙入了大興，想要再出來，可就難了。
所以他必須趕緊回去。
目送林一江離去的背影，雙龍對視：“聽林大哥的意思，我們要離開揚州了？”
他們畢竟從小在這里長大，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憶。
比如被打。
這個不算。
比如挨餓。
這個也不算。
比如貞嫂！
對嘍！
寇仲一拍手掌：“我們要去向貞嫂告別！”
徐子陵點頭，想到那個惡婦的巴掌，眉宇間露出一絲煞氣：“還要給那兇人和惡婦一個教訓，讓他們以后不敢再欺負貞嫂！”
兩人想好后，立刻往石龍武場外走去。
一路上碰到石龍的弟子和宇文化及的手下們，都對他們紛紛側目，卻也不敢再指指點點。
把瞧不起默默藏在了心里。
畢竟現在誰都知道，這兩個逼運氣太好了，將來指不定真的飛黃騰達。
武林人士都是很真實的，這樣的人，誰敢貿然得罪？
寇仲得意了，走出祖宗十八代都不認的步伐，徐子陵則目不斜視，漫步而出，只是腦海中回想著貞嫂一次一次被欺負，逆來順受的畫面，煞氣凝聚于眉間。
“雙龍！雙龍出來了！”
“那個吹簫的不在！”
石龍武場大門口，玩家猛然站起來，左右看看，前后看看，確定了“殺千刀”林一江終于不在了，頓時撕下“喪”字，啪的一下貼回天災臉上。
他滿血復活了。
天災翻了個白眼，把他身前的銅錢給撿了起來。
雖然在不同的地方，但只要蹲下，他的氣質就能吸引到路人的同情心。
開發出一個了不起的能力呢！
瞧，一個上午不到，又收獲頗豐。
玩家看得嘴角直抽抽：“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真的叫花子。”
天災理直氣壯：“裝可憐討來的錢，憑什么不拿？”
玩家胸膛起伏，理智把沖動暴揍了一頓，才擠出五個字：“你開心就好。”
天災真的開開心心地把錢串成三掛，在手里玩來玩去，跟著玩家一路尾行雙龍。
很快雙方來到了南門集市，貞子包嫂鋪前。
此時時間不早不晚，包子鋪還沒開張，雙龍做了個手勢，一左一右地翻了進去。
兩人偷包子吃不是第一回了，能夠認識貞嫂，就是偷包子被發現，其他人都把他們打得半死，唯有貞嫂心善，那時也剛剛被賣給包子鋪的老板老馮當小妾，年紀比他們也大不了幾歲，正是同病相憐，就給了他們包子。
這一給，他們就經常來吃白食，并發誓學成了蓋世武功，一定要報答貞嫂的恩情。
現在，終于要實現昔日的諾言。
但當寇仲將耳朵貼在墻壁上，聽聽那可惡的老馮和惡婦在干什么時，臉色卻猛然沉下。
因為里面正在混合雙打。
“果然是來見貞嫂，是發達后向貞嫂告別，同時想改變貞嫂的處境？”
“真是幼稚的行為，你們就算把那對兇惡夫婦暴揍一頓，等走了后，他們更是會以牙還牙，十倍奉還的！”
雙龍現在的實力還很弱小，玩家身為一星級巔峰輪回者，終于能昂首挺胸，近距離觀察。
都不用掃描，他就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事情。
主角的通病了，能不下殺手，就不下殺手。
實際上，他也清楚，雙龍所作所為，是很正常的。
畢竟劇情主角不比輪回者，他們的為人性格，處事方式，受限于從小長大的環境。
比如雙龍，他們重情義，誰對他們好，他們就對誰好，所以后來和一群草原朋友打得火熱。
偏偏他們又沒有殺伐果決的決心，優柔寡斷的性格，造就了身邊人的不少悲劇。
這種性格其實很真實，《長生訣》雖然賦予了武功與氣質上的大變，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們的本性，還是兩個底層的小混混。
寇仲空有大志向，徐子陵隨遇而安。
只是當有了能力后，優勢將缺陷掩蓋住罷了。
“就讓我們輪回者爸爸，來幫你們收拾殘局吧！”
玩家其實也蠻同情貞嫂，雖然古代這種命運凄慘的小妾數不勝數，但既然看到了，幫幫就幫幫。
既有好處，看到人物原本的悲劇被改變，心里也高興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于是乎，他等著雙龍出氣后，自己再登場，真正解決問題。
“小賤人！小賤人！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到處勾搭外人，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屋子內，老馮抓住貞嫂的頭發，將她一路拖著走。
老馮的體型，很像他賣的包子，那臉上猙獰的皺紋，卻比起包子的褶子還要密集可怕的多。
此時他醉醺醺的，滿嘴噴吐著可以熏死大蒜的氣味，將貞嫂一路從門口拖到桌邊，對準她的后背就是一腳。
貞嫂被踹得在地上滾了滾，倒在了大婦腳下。
老馮的大婦見了，眼中先是露出恍惚之色，然后舉起手，就要抽她。
但老馮攻速更快，直接一巴掌，把大婦的頭抽得一歪，轉移目標，上去拳打腳踢：“蠢貨，我說過多少次，不準打她的臉！不準打她的臉！打壞了，誰還會再買我們家的包子？”
大婦立刻習慣性地抱住頭，默默承受著。
她從年輕時嫁給老馮，就被家暴，早已經習慣了，直到五年前貞嫂被買進來，才算是苦盡甘來。
不是老馮不打她了，而是她也有可以打的人了。
但老馮就算酒意上涌，也深深地記住，他們包子鋪賴以生存的根基。
南門集市有十幾家包子鋪，他的這個大婦做的包子既不干凈，餡又是能放少就少，更年期了還往里面吐口水，為什么生意那么紅火？
還不是貞嫂！
要用她的美貌，來維持自己包子店的生意，所以無論家暴多么重，都不會損壞她的花容月貌。
“小賤人！你這輩子休想勾搭外人，離開我們！我若是要死了，就先打死你！”
撒夠了酒瘋，老馮指著在地上嘔血的貞嫂，搖搖晃晃地道，突然感到背后生出一股寒意。
他轉過身，就見兩個少年，眼睛通紅地看著地上的貞嫂。
大婦見了雙龍，立刻尖叫起來：“就是他們！小賤人把包子給的就是這兩個小混混！”
而貞嫂這才抬起頭：“你們怎么進來了？快跑！快跑啊！”
看著她唇邊的鮮血，寇仲目眥欲裂，二話不說，一拳轟向老馮。
老馮一個戰術后仰，因為底盤太穩，居然沒倒下。
寇仲一怔，卻見血光一現，竟是徐子陵目光一掃，拿過切菜的刀，一刀直接刺向老馮胸膛。
這一刺又狠又準，竟有了一絲長虹貫日之意，老馮哪里避得開，只覺得胸口劇痛，發出凄厲的慘叫，往后滾去。
徐子陵面色平靜無波，腳步自然地進擊，一刀拔出，又一刀刺了進去。
當第三刀再刺，他的手腕被寇仲握住。
寇仲雖然看多了餓死的，被打死的混混，但自己卻還從來沒打過人，都是挨打，更別提殺人了，下意識攔住徐子陵：“你要殺人？”
徐子陵眉宇間露出森然殺意：“這種人留之何益？殺！”
說罷，手中的菜刀一轉，對準老馮的脖子就是一抹。
當老馮捂著脖子，整個人朝后滾去，徐子陵沒有躲避那飛濺出來的鮮血，只覺得酣暢淋漓，長嘯出聲：“從今往后，我要殺盡世上惡人！”
看著生機從老馮體內流逝，寇仲莫名也有一種暢然之意：“哈哈，小陵你一向娘里娘氣的，今個兒真是痛快，說得好！”
直到這時，大婦看著老馮的尸體，才不可置信地尖叫起來：“殺人了！殺人了！”
貞嫂則怔怔地看著雙龍：“小仲！小陵！你們…”
“貞嫂，這里不能呆了，跟我們走！”
雙龍左右架起貞嫂，寇仲一腳踢在那大婦胸口，那大婦雖然也是坦克，但終究比不上他的“長生真氣”，被揣得飛了起來，撞在墻邊，滾了下來，沒了聲音。
寇仲沒下死手，但這位舊傷發作，也嗝屁了。
兩人不再停留，帶著貞嫂，直接往石龍武場跑去。
片刻之后，玩家和天災走了進來。
玩家看著老馮，目光空洞。
老馮看著玩家，死不瞑目。
此時無聲勝有聲。
天災很自覺地把臉上的“喪”字撕下來，貼在玩家臉上，然后再明知故問：“嘿，你沒事吧？”
玩家笑了笑：“這種家暴狂，殺得挺好，我還蠻開心的，主角成長了。”
天災用手扯了扯他的嘴角：“你這是哭還是笑啊？”
玩家抹了抹眼睛：“我這是喜中有悲，悲中有喜，本該優柔寡斷的主角，比輪回者還殺伐果斷，這還有我們什么事？”
話音幾乎是剛落，界面之中對話框彈出。
袁朋和拳王的信息出現，字體呈現血紅色，醒目至極：
“玩家玩家，我們被掠奪團隊發現了，是臭名昭著的‘血獅’團！”
“你快求求月關，讓他來幫幫我們，否則大家誰也逃不掉啊！”
（今天一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