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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一不小心推動了滅佛

  “父親,我們還不去見他嗎?”

  年輕人裴仁基走入院中,看著自己的父親一杯清茶,怡然自得,不禁有些著急。

  “坐!”

  裴定高放下茶杯,問道:“打聽得怎么樣了?”

  “沒錯了,裴矩敗赫哲,絕無虛假。”

  裴仁基滿是與有榮焉之色。

  黃尚與赫哲一戰,雙方都有觀戰,已經將細節爆出,晉陽武者人盡皆知,正以更快的速度,傳向天下。

  當然是表面細節。

  比如赫哲托大,使用了一柄破銅爛鐵刀,被黃尚斷去兵刃;

  比如黃尚定下十招,就是十招,即便最后已經重創赫哲,也沒有為了搏殺大宗師的誘惑,毀去諾言。

  這既讓戰斗的結果變得合理化,不至于那么如夢如幻,卻又讓人感到新任大宗師的胸襟氣度。

  是的,新任大宗師。

  武者交鋒,勝就是勝,敗就是敗。

  擊敗老的大宗師,在北齊上下的擁護下,自可取而代之,是新的大宗師。

  天下的格局,翻開新的篇章。

  從今往后,不再是一南一北兩大宗師對峙,而是中原兩大宗師。

  當然,草原和其他與北齊為敵的國家不一定承認,必然會來挑戰,這就要時間去證明了。

  裴仁基眼中滿是崇拜和興奮:“父親,我們去見他吧!”

  “注意身份,你是要世襲瑯琊公的,如此急切,成何體統?”

  裴定高微一瞪眼:“稍安勿躁,靜候時機!”

  他們兩人出身河東裴氏中眷房,地位是比西眷房要高,原本來到晉陽,雖然還達不到屈尊紆貴的地步,卻也代表著裴家的慰問和鼓勵。

  畢竟這位世家子流落在那民風淳樸的北齊,十多年無人問津,日子過得是十分艱苦的。

  不錯,對于河東裴氏這樣頂尖世家而言,官職小就是生活艱苦。

  至于什么宴請賓客,游山玩水,五石散熏香敷粉套裝,只是基本生活保障而已。

  如果那都沒有,還活著作甚?

  不過現在,淺水里養出了真龍。

  那位年紀輕輕,不知得了什么神功傳承,有了何等奇遇機緣,居然擊敗突厥國師,名動天下。

  世家說榮耀很榮耀,出生含著金湯匙,輕而易舉地獲得各種資源培養,可宗師也是可遇不可求,更別提那屹立于武道巔峰的大宗師,平日里也只能敬仰。

  現在成了同族子侄。

  最尷尬的是,這位并沒有依靠家族成事,幾乎是以一己之力走到這一步。

  此刻湊上去,態度可不好拿捏。

  裴定高可不是尋常的世家子,他是北周世襲的瑯琊公,不日后將成為一郡太守,此行北齊,除了見裴矩外,還肩負著其他的任務。

  此時他一邊思索著分寸距離,一邊隨口問道:“裴矩如今在做什么?”

  在裴定高想來,這位聲名鵲起的家族后輩,肯定處于人生中最春風得意的時候,應該在大宴賓客,接受恭維吧?

  裴仁基摸了摸腦袋,奇怪地道:“裴矩開辦了一家書院,正準備招收學生。”

  裴定高一怔:“書院?詳細說說!”

  裴仁基道:“就叫晉陽書院,裴矩是院長,據說要招收三百名學子,每月考核,第一批留下百人,為記名弟子,第二批三十人,為入室弟子,每年都是如此…”

  裴定高臉色終于變了,立刻起身,整了整衣衫:“走,隨我去書院拜訪!”

  裴仁基莫名:“父親,你剛剛還不是說,要稍安勿躁,靜候時機?”

  裴定高苦笑:“等不了了!等不了了啊!”

  “裴定高,裴仁基?”

  黃尚看著拜帖。

  河東裴氏的人,可謂是姍姍來遲。

  當然這并不怪他們,畢竟這個年代沒有手機電話,消息流通的局限性太高,他又沒有讓老婦人特意留下信件,正是不希望這群同族人過早到來。

  現在就不錯。

  不過不愧是河東裴氏啊,隨便來兩位,都是歷史上有記錄的。

  裴定高名氣不響,裴仁基就熟悉了,不過依舊是名字熟悉,具體做過什么呢,又有些模糊的人。

  總的說,他最初跟著楊堅混,后來當了高官,隋末戰敗后投了瓦崗,在大唐原劇情里,與王伯當并稱為瓦崗雙虎將,文武雙全,生了兩個厲害的兒子。

  大兒子裴行儼,是隋將張須陀的部下,驍勇善戰,有萬人敵之稱,《隋唐演義》中第三條好漢裴元慶,就是以其為原型。

  小兒子裴行儉,被稱為“儒將之雄”,從蘇定方那里學到了李靖兵法,歷史上也是專門懟突厥的名將,名列武廟七十二將。

  這兩位是最有名的,還有不少次一等的。

  反正都是官。

  別問,問就是大官。

  “不過這一脈是在北周發展吧,跑到北齊來,只為見我?”

  黃尚才不信,除非這兩位也看過《大唐雙龍傳》。

  裴氏父子自然不可能看過,所以他們正在外面等候,那些真正看過的輪回者,則在忙前忙后,修建教室。

  “小柳,別偷懶啊!”

  一堆木材移動過去,下面發出了拳王的聲音。

  “哼!”

  站在一邊的柳下惠,用中指托了托金絲眼鏡,不屑于跟這種搬磚的逼逼。

  肩上能走馬,拳上能站人,算得了什么,他是腦力勞動者,設計的是整個書院的結構。

  “咻!咻!”

  哨子聲響起,包工頭小公主來催促了,炮王也不跟柳下惠逼逼,放下木材,開始立柱。

  在一個城墻有十幾丈高,神弓有兩百石力道的架空世界,書院如果還是古代的正常結構,那簡直是對不起新晉大宗師的身份。

  所以夜襲團隊自告奮勇,幫助黃尚建造這座晉陽書院。

  此時柳下惠設計圖紙,小公主吹哨,爵士白天日常失蹤,冷影吃著冷飲,翹著大長腿秀身材,炮王負責扛木頭、夯土、立柱、壘磚、上瓦…

  分工十分明確合理。

  在夜襲隊全員的努力下,一間巨大的階梯教室逐步成型。

  古色古香中有著現代化的格局,確實很上檔次。

  “震驚,知名團隊夜襲淪為舔狗,究竟是利益的驅使,還是利益的驅使,還是利益的驅使?”

  不遠處,黑白無常二人組,白笑和曹惇正在吃瓜。

  這兩個突厥陣營的輪回者,當時被柳下惠放了鴿子,“失陷”在了晉陽。

  他們順勢敞開了懷抱,倒戈進了北齊陣營,這段時間晉陽雖然跟過節似的,喜氣洋洋,但其實北齊正在和北周大戰,兩人倒也跟著斛律光,做了不少支線任務。

  只是相比起任務收益,他們更牽掛夜襲隊的奇怪動向。

  人性往往就是如此,看到一群人都喜歡看一個女孩子唱跳打籃球,也會忍不住去打聽她到底有什么好,了解了之后再去黑,就有理有據了。

  現在白笑和曹惇就想有理有據。

  石之軒明明是那種高智商沒心肝的反派大boss,你們這么拼命舔,能撈到什么好處?

  這又不是良善型高手,來個善行契約呢,比如之前就聽說有個走了狗屎運的舔黃裳舔契約了,金色傳說人物卡啊,你們還能舔出一張不成?

  白笑嘖嘖嘴:“對了,話說這大boss提升速度有點猛啊,現在就擊敗大宗師了,等到原劇情開始時,還不得上天?”

  曹惇道:“看來是這樣!”

  白笑慶幸地拍了拍胸:“幸好我們是同一批,否則下一批進來,剛剛選完正派陣營,出門一看,嘿,破碎虛空級的邪王站外頭了,剛剛選完魔門除了花間派和補天閣外的陣營,出門一看,嘿,破碎虛空級的邪王又站外頭了,怕不是得瘋?”

  曹惇道:“這誰也頂不住…邪王來了!”

  兩人停下,就見黃尚帶著一老一少兩人走了過來,也加入到工作中。

  他們自然不是搬磚,而是抄書。

  晉陽書院第一期準備招收三百名學子,不單單是建筑等硬件設施,書本教材等軟件設施,反倒是最麻煩的。

  畢竟這個年代書籍并沒有普及,都是掌握在世家手中,寒門子弟想要學習知識,也只能通過借閱抄錄,就好比天龍世界的黃裳,但難度更大。

  正因為這樣,當裴定高聽說黃尚要開辦書院,立刻意識到了這位的心胸和格局,更在自己想象之上,哪里還能坐得住?

  黃尚一向熱情好客,這兩位同族來都來了,不讓他們參與一下晉陽書院的建設,豈不是顯得很生分?

  正好輪回者其他方面還行,這毛筆字再加上古代篆書,是真的很少有人能寫出來,所以還是要交給有文化的世家子。

  裴仁基樂得為偶像出力,裴定高則苦笑著取筆。

  他堂堂瑯琊公,淪落到抄書匠。

  不過一起工作是拉近關系的好時機,三人于一間屋內奮筆疾書,也閑聊起來。

  說著說著,黃尚看似隨意地問道:“七叔來大齊,可是另有要事?”

  裴定高在中眷房的同輩中排在第七位,聽了這聲稱呼,心中頓時一定,不敢隱瞞:“來看看佛教僧人的情況。”

  黃尚心中一動,筆下不停:“為誰看?”

  裴定高道:“為大周皇帝看。”

  黃尚又問:“何時回?”

  裴定高道:“北虜退兵,有我無我,都是勢在必行。”

  黃尚頷首:“是啊,突厥退兵后,那已是勢在必行!”

  兩人所談論的事情,放在后世,也是鼎鼎大名。

  三武滅佛。

  其中一武,就是如今的北周武帝宇文邕。

  為什么要滅佛?

  不是個人恩怨,不是皇帝看佛教不爽,而是佛教侵占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不事生產,不納稅,要知道如今的北周,總人口數十分之一的人,是佛教徒。

  這些人之中,自然不是都信佛教的,而是希望通過入佛教,來逃避兵役和稅收。

  他們美滋滋了,國家的負擔可就太重了。

  因此武帝滅佛,使得寺院占有的大量人口回歸正常戶籍,開始向國家納稅服役,北周頓時強盛起來,兵源和財力都有了顯著的提升,后來才能一鼓作氣,滅了北齊。

  這種關系重大的事情,都不是一拍腦袋就能決定的,必然要經過充分的準備。

  尤其是這個世界,有靜念禪院和慈航靜齋,那兩大白道圣地的存在。

  裴定高并沒有隱瞞,他正是受命于北周皇帝宇文邕,看看北齊的佛教情況。

  如果北周滅佛,那么僧人會不會往北齊涌入,反過來資助了敵人?

  這是宇文邕所擔心的。

  同樣,他也十分忌憚佛教的武林勢力。

  如果能利用突厥,夾擊北齊,直接侵吞北齊的土地,就不需要大動干戈了。

  可惜突厥已經退兵。

  被一人一劍逼至退兵!

  牽一發動全身,那一戰的結果,影響了天下所有國家,乃至江湖武林各派,無數人的命運。

  始作俑者黃尚悠然抄書,嘴角溢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明面身份裴矩,踩著狂雷赫哲的尸體,已近滿級,該轉向主馬甲了。

  正好,還有一位大宗師。

  與此同時。

  兩國戰場。

  喊殺震天。

  “進攻!!!”

  “殺!!!”

  這一戰爆發在洛陽。

  是的,洛陽也是北齊的地盤,曾經還是都城,只是后來遷都了鄴城。

  因為如今天下還未統一,洛陽以南的襄陽、淮陽等重鎮,都控制在南陳手中,而洛陽以西的潼關,又在北周手中。

  同為四戰之地,晉陽四周都有自己的屏障,而洛陽的四周屏障,則有一半在別人手里,重要性自然就降下去了。

  但這不代表這座千古雄城容易攻破。

  此時洛陽附近數十里的樹木,早被砍伐一空,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光禿禿的山壁,巨大的城墻前修筑了眾多矮墻,灑滿蒺藜,制造種種陷阱用以保護城基,以防沖車,那城墻之后,還建有更高一層的內城墻、用于保護弓箭手的女墻、高大的指揮塔樓和射擊塔樓,正中的雄偉城門厚近半丈,就算是用攻城錘砸,不砸百下,都絕對難以破壞,

  這就是大唐世界的天下雄城。

  這同樣是斛律羨最拿手的防御陣勢。

  “放箭!”

  此時在北齊將領的大喝聲中,飛蝗如雨,狂飚灑射。

  北周的士兵擎起盾牌,最大限度地縮小空隙,健步如飛,狂沖過去。

  一個又一個士兵倒下,在號角聲中,更多的士兵沖殺上去。

  他們中有的人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有的卻是為了東征一戰,剛剛補充進來的新兵,躊躇滿志,渴望立功建業。

  然而在這一刻,無論新兵老兵,都成為了這場壯烈大戰的犧牲品。

  血光沖天,激蕩出最為慘烈的生命華光。

  有了斛律羨這無敵的盾,配合著洛陽的雄偉堅固,北周無論展開怎樣的攻勢,都無法造成有效的打擊。

  宇文邕遠遠看著,面色無比沉凝。

  這位不同于高湛,十幾歲開始就殺親戚,他從十幾歲開始就上位當傀儡,好不容易除去權臣,獨攬朝政,立刻展現出可怕的治國手段,他的臉容輪廓凌厲逼人,又透出一股堅毅果敢的氣質,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報!斛律光率三千精騎,于汾水之北破我軍…”

  但他本人的能力再強,國力擺在這里,也是徒嘆奈何。

  當進攻洛陽受挫,進攻晉陽的軍隊更是連汾水都過不了時,宇文邕的手掌,死死握住。

  他苦心積慮的聯合之勢,因為雁門關外兩個人的對決,宣告破滅。

  剩下的路中,北周的國力,想要在短時間內迎來一次突飛猛進,只有那一步了。

  這一刻,宇文邕終于舍去了所有的遲疑和畏怯,下定了決心:

  “朕要滅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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