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追悔莫及
再等了一個多時辰，等得花兒都謝了，遙遙可見一輛馬車終于從巷子的另一頭進入。
雖然那馬車并不豪華，駕車的也只有一位看不清面容的車夫，但所有等候之人，都跟小學生似的齊齊恭立，就知道車中是誰了。
宰相回府！
“那就是黃裳么？”
魏九、林闌和南丁臉上也不禁露出激動之色，就見萌新月關唰的一下，閃身往最前排沖去，真要付之于行動。
三人聳聳肩，立刻往后退去。
沒救了！等死吧！告辭！
然而比他們更快的，是九道從四面八方直撲出來的黑衣人。
“高手！”
魏九和林闌感到那一股股強大的壓迫感，面色頓時劇變，南丁按住腰間的葫蘆，直接往后飛退。
他們很清楚，天龍世界的平均水平，可謂金書第一，其中有威脅性的，絕不僅僅是原劇情的人物。
輪回者熟知的劇情，其實只是一個大事件而已。
或許影響深遠，但參與的人物，終究只是全天下的九牛一毛，必定還有更多的高手在做自己的事情，他們無法了解。
現在的情況，顯然就屬于這類未知因素。
如果貿然參與進去，肯定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教賊人？還敢來送死？”
果不其然，那趕車的車夫，突然抬頭，露出一對朗若星辰的眸子，手中一抖，劍光驟起。
在同樣為古武側的林闌和南丁眼中，那車夫轉瞬騰挪，接連變幻了九個方位，也遞出了九劍。
劍劍見血。
但當九名刺客捂著咽喉，慘叫著倒飛出去時，他們又恍惚看到，車夫就在原位，好像至始至終沒有動過。
咕嘟！
兩人對視一眼，吞咽著口水。
這車夫怕不是有一星級巔峰吧？
絕頂高手？
這人看面相，十分年輕，到底是誰啊？
下一刻，答案揭曉。
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慕容復，你甘為朝廷走狗，助紂為虐，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慕容復？
別說魏九和林闌，就連憨厚淳樸的南丁都傻住了。
這位不是該在姑蘇慕容出現，或者偽裝成西夏一品堂的誰誰誰么？
怎么出現在了大宋的開封府，還給黃裳趕車？
第一批輪回者，你們到底做了多少改變啊？！！！
上一批輪回者的愛恨情仇，風花雪月，他們是不可能知道了，倒是第二批殺手再現。
這一次人數更多，手持的還都是奇門兵刃，同時毒粉暗器劈頭蓋臉，向著馬車灑下。
慕容復眉頭一皺。
實際上，早在半月前，他就發現了這些明教殘黨的窺視，決定先下手為強。
但公子卻令他稍安勿躁，任由這些賊子窺視相府，果然在今日護衛最少的時候，直接發難。
雖說放長線能夠釣大魚，可明教在二十年前教主身亡，內部大亂，就已衰敗，實在不值得公子以宰相之尊涉險啊！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慕容復毫不遲疑地歸劍入鞘，雙袖鼓起，向著左右迎上。
無論是碎散的毒粉，還是星星點點的暗器，都被玄妙絕倫的力道牽引，繞過馬車，反擊回去。
斗轉星移！
慘叫聲再起，這些刺客反受其害，慘嚎著落下，不過緊隨其后，還有第三批！
包括之前侯在相府門前的四人在內，這回賊人渾身上下直接燃起火焰，奮不顧身地撲過來。
“熊熊圣火，焚我殘軀！”
“熊熊圣火，焚我殘軀！”
聽著那視死如歸的虔誠聲音，慕容復臉色終于一變。
火藥！
這些年大宋不僅大力研制神臂弓、八牛弩、毒煙球等兵械戰具，還開發火藥的作用。
大宋士兵的單兵身體素質，終究無法與西夏黨項人和遼國契丹人相比，但裝備的提升，卻能有效拉近差距，甚至予以反超。
不過西夏和遼國也不是傻的，一直派遣細作過來偷取機密，朝廷中更有利欲熏心的蛀蟲，將配方賣給敵國，現在連明教都有了火藥的粗糙運用，制成了人肉炸彈。
龍城劍法再精妙，斗轉星移再神奇，慕容復都是血肉之軀，火藥之威，他真的擋不住。
但眼見賊人要沖撞到馬車，他咬了咬牙，就要合身撲上。
你們視死如歸，我對公子的忠心，難道會遜色？
誰知就在這片刻的遲疑間，一道身影突然沖出，對準明教暴徒就是一拳。
這道身影的速度并不快，身法在慕容復眼中更是粗劣。
但他的面容異常堅毅，面對那被熊熊火焰籠罩的可怕身形，義無反顧地沖了上去。
那種決然，讓慕容復都有種震撼的感覺。
“這家伙真的拼啊！”
說時遲那時快，在魏九、林闌和南丁滿臉不忍直視的注視下，萌新月關一拳轟入火中，燒得皮開肉綻，身上都蔓延起了火焰。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股氣突然從馬車內沖出。
充塞天地，至大至剛！
不見任何反抗，無須任何過招，所有明教賊子就栽倒下去。
那熊熊烈焰也被撲滅，一切仿佛未曾發生。
“累公子出手，請公子恕罪！”
慕容復半跪下來，為自己的遲疑感到愧疚。
“明教氣數已近，這是最后的瘋狂了。”
馬車里面傳來溫潤的聲音，一道目光望向護駕的黃尚：“你為何冒性命危險來救我？”
黃尚挺起胸膛，用一種興奮里帶著激動，激動里滿是浮夸的語氣道：“都是為了大宋江山！”
這種演技，在魏九三人眼中是極為拙劣的。
充其量就比楊天寶瞪眼表演法好上一些，還沒她老公鬧太套的油膩表演法精髓。
能騙過黃裳？
拉倒吧！
但就是這樣的演技，讓馬車內稍稍沉默了一下，似乎觸動了心靈中某處柔軟之地，語氣里透出追憶：“你讓我想起了一位遠行未歸的好友，當年的他也是受傷倒在后院，為了大宋江山傳我道經…復兒，帶他進府療傷！”
“是！”
慕容復也是微微一怔，但不敢遲疑，伸手扶住重傷的黃尚，將他拉在馬車上。
直到這時，被刺殺嚇得四處奔逃的人才如夢初醒，紛紛哭爹喊娘一般的沖上來，要表忠心。
慕容復誰都不理，那些人只能向兩邊讓開，臉上浮起謙卑的笑容，數百只眼睛追著，一路目送進了相府大門。
這些眼睛中，就包括魏九、林闌和南丁的六只。
他們立于風中，一動不動許久。
南丁臉上的表情就跟自己買了張彩票，轉手送給同事，然后對方中了五千萬一樣，哆哆嗦嗦地道：“我們是不是錯過了少奮斗十年的機會？”
林闌的折扇半開半合，僵在手中，風流倜儻的氣質不在，那表情就像是約了李師師，結果見面是碧羅坦一樣：“似乎是的。”
最終，兩人看向化作泥雕木塑的魏九，又看看了那輛停在原地沒動的大馬車。
這么大的車，硬咽恐怕不好受吧，要不要蘸點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