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汪劍通
“有件事情要向公子詢問，跟我們走一趟吧！”
乞丐共有六個人，他們挑選人流最稀少的巷子，一出現就堵住了黃尚的進退。
還有更多的身影，在兩頭把守，行動有序，并沒有因為他是個書生而怠慢。
為首的是個中年乞丐，精瘦強悍，身后掛著五個袋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黃尚。
黃尚一看就知道，這幫家伙是老江湖，自己反抗是沒用的。
但他是黃裳，是威武不能屈的讀書人，頓時毫不遲疑地厲聲喝道：“東京開封，天子腳下，當街劫人，你們視大宋律法于無物嗎？”
為首的乞丐面容平靜，另一位乞丐把手指向金水河道，兩側正有一個個黑黝黝的洞口。
他冷笑道：“瞧見了嗎，那叫無憂洞，很多賊子犯了事后，就在里面躲避。京師這些溝渠四通八達，加起來有數百里長，鉆進去再沒人能找到，有些好人家的小娘子，被拖進洞里，就被禍害了，嘿嘿！”
其他幾個乞丐，一并笑了起來。
那眼神刺在臉上，讓人遍體生寒。
黃尚知道，這些乞丐不是恐嚇。
任何地方，都有陰暗面，俗稱地下世界的存在。
這無憂洞，就記錄在陸游的老學庵筆記中，是東京開封府藏污納垢之地。
當年包拯權知開封府時，對藏在里面的賊子也束手無策。
換成七俠五義或者包青天世界，無憂洞的人渣，恐怕早就被展昭拿下。
可惜這個世界的包拯，僅僅是一個秉公執法，剛正不阿的好官，而不是名偵探，展昭也是不存在的。
所以面對赤裸裸的威脅，黃尚故意沉默下去，身子配合地顫了顫。
“走吧！”
為首的中年乞丐，見震懾住了黃尚，伸出手，推向他的肩膀。
然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尖銳的哨子聲，緊隨其后的，是弓弩的破空聲。
嗖！嗖！嗖！
哨子聲是示警，弓弩聲是敵襲。
六名乞丐受到提醒，二話不說，第一時間撲倒，險之又險地與十數根箭矢擦身而過。
“是開封府的快班弓手！”
“走！”
為首的乞丐目光一掃，就見不遠處，一隊行動有素的人沖了過來，低聲喝道。
趴在地上的乞丐靈活地弓腰彈起，足下生風，立刻往無憂洞撤退過去。
可之前那出言威脅的乞丐，眼中浮現出歹毒之色，竟在跑路之前，出掌拍向黃尚的后背。
“來得好！”
黃尚早有防備，不驚反喜。
這具身體，確實是普通人，行動跟不上思維。
但這下手的也不過是普通的丐幫弟子，算不上什么高手，他一直全神貫注，提前防備，避開這一下，自然不難。
可黃尚卻不準備那么做，反倒是調整著身子，一個后仰，仿佛是下意識的慌亂反應。
但如此一來，他若真被一掌打實，就可能滾下河道，有不小的危險。
這是一個試探。
想要未來風光，現在不得不冒一冒風險。
“輪回者，如果你們真的在看，有本事不救我啊！”
果不其然，就在黃尚心中默念之際，空氣中陡然泛起一股冷意。
那乞丐骯臟的手掌就好像抓住了一個無形的冰塊，渾身寒意彌漫，仿佛要凍僵，冷得直哆嗦。
對于突然出現的快班弓手，這乞丐并不害怕，但這種莫名其妙的寒意，就十分令人畏懼了。
乞丐驚懼地掃視了左右，再也不敢多事，在地上一個懶驢打滾，避開了第二輪箭矢，滑下護坡，鉆入無憂洞中，消失不見。
溜了溜了。
“確定了，丐幫的出現，是輪回者的引導，他們在暗中觀察著我！”
乞丐被阻止，黃尚也就不重新調整動作，兩手胡亂抓了抓，倒在地上。
看似狼狽，實際上只是臟了衣服。
這電光火石之間，就是一場互相試探的心理博弈。
而這時，已經有兩人率先沖來，左右扶住他：“晟仲，你沒事吧？”
他們正是張載門下，游師雄和種師道。
之前黃尚寫信，就是向兩位同窗求救，暗中保護。
游師雄一身武藝非凡，種師道則是將門世家。
有他們出面，才能請來開封府轄下的快班弓手，也就是后世的捕快。
眼見黃尚只是受了些驚嚇，并沒受傷，兩人才放下心來。
“可惡，這些江湖子，無法無天，定要追查到底！”
即便是有驚無險，游師雄也憤憤不已，種師道稍顯稚嫩的臉上更是露出厲色。
這里是京師，天子腳下，武林中人就敢當街劫人，簡直無法無天。
但黃尚看著那些快班弓手臉上的不以為然，就知道所謂追查到底，只能停留在口號上。
沒辦法，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很多時候，官府的力量再強，也不可能將所有區域都納入麾下掌控。
取出錢鈔，謝過這些捕快，黃尚執意要去學習。
三人結伴去了張載家。
上完課后，種師道低聲告訴黃尚，會平息此禍，讓他安心。
這所謂的平息，不是抓捕那幾個乞丐，而是這次事件背后的黑手。
在課間，黃尚跟他說了陳升的事情，以種家的勢力，想要擺平這件事情不難。
當然，這就欠下了一個不小的人情。
將來需要還。
折騰了大半天，黃尚回到住處，已是心力交瘁。
“必須開始修煉了！”
這次經歷，讓他切身地體會到，實力的重要性。
不光是啪啪啪的戰斗，更在于精力和體力。
一位星級強者，能不眠不休幾日，而精神奕奕。
這如果用來學習…
好吧，魔癥了。
實力的提升，最關鍵的還是應付突發狀況。
這畢竟不是真正歷史上的大宋王朝，而是有江湖勢力的天龍八部。
還是那句話，可別人設沒崩，人沒了。
“此次有同窗相助，沒給兩個輪回者表現的機會。”
“陳升的事情了卻后，他們又會用出什么新的手段呢？”
“這樣被動下去不行，我要想個辦法，占據主動！”
黃尚一邊推門，一邊在心里構思種種場景。
確定輪回者的存在，才能有的放矢。
否則說不準就是和空氣斗智斗勇。
而制造事件，需要矛盾沖突。
陳升十之八九是因為嫉妒自己，不知做了什么，才惹來了殺身之禍。
但現在有鐘家出面，除非陳家不想在開封府混，否則也該消停了。
可就在邁入內室的一剎那，黃尚腳步猛然停下，身體緊繃。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書桌前，正立著一個身材粗壯，堅如磐石的中年漢子。
那人滿面虬髯，飽經風霜，穿著乞丐衣服，一手拿著個葫蘆，咕嘟咕嘟飲酒。
黃尚走進，他頭也不抬，直接問道：“某家汪劍通，來問公子個話，陳家的小郎君，是不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