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封閉和開放
“博士，我們到了！”
唐納德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對他說：“我們已經來到時間的盡頭，宇宙的壁壘…一切都即將要歸于虛無！”
當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冬眠艙”。
在艙外站著程心和其他船員，他們等待自己的蘇醒，以便能夠迎接宇宙末日的來臨。
首先，他確認了自己的冬眠時長。
根據飛船上的參照計時來看，他躺下去才三年多而已，遠比預計的十年少得多了，根據這個時間推算，飛船外的大宇宙只度過了一百六十億年而已。
“太短了，遠遠達不到五百億年的預計壽命！”唐納德自言自語道。
這番話讓其他人聽不懂，但是智子卻馬上反應過來：“確實！也許宇宙中發生了其他事情，以致影響了宇宙壽命達不到預期！”
什么事情能夠影響宇宙？
唐納德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能：“人造小宇宙太多了嗎？”
“沒錯，根據我收到的信息來看，應當是這個原因導致宇宙提前進入寂滅階段。”
智子在虛空中展開三個球面體，并且在其中一個球面上調出終端窗口，并且把它放到很大，只為了讓飛船上的人看清窗口中的內容。
“這是飛船返回正常時空后，我收到的大宇宙超膜廣播！”
伴隨著智子的聲音，窗口中快速滾動著無數行富豪，那是由超膜廣播所發送的點陣圖形顯示，那些富豪奇形怪狀，人類無法辨認。
唐納德注意到符號都不是同一類型，它們滾滾而過，像波浪紋凌亂的激流河面。
“這些是什么？”程心開口詢問。
“資料不足，無法破解！”智子分析說。
唐納德馬上聯想到什么，然后猜測道：“宇宙各族文明的文字吧？”
其他人則竊竊私語不斷，顯然也在討論這些超膜廣播的符號是什么含義，不過他們當中沒人能夠看得懂。
“廣播從何時開始？”唐納德詢問。
“本次廣播已經持續了十分鐘，不過根據廣播開頭的時間戳，該廣播在一千年前就開始了，每隔幾天就會廣播一次。”智子說。
“這是對宇宙所有文明廣播的內容吧？”程心問。
“沒錯，因為采用了超膜廣播技術，所以就算是在小宇宙里面也能夠接收到！”
“好厲害啊！”程心聞言感慨道：“究竟是誰動用這么大的能量，對所有文明廣播呢？”
智子對這個問題回答不上來。
“有三體和地球語言嗎？”
“暫時沒有。”
智子的回答非常快，顯然早就關注這方面的細節，畢竟事關種族文明生存與繁衍，他們都想知道人類和三體人是否能夠在宇宙開枝散葉。
現在，大宇宙已經過去上百億年，不管廣播信息的內容是什么，如果一個文明的語言能夠被列在廣播信息中，那只有兩種可能：這個文明仍然存在；或者，這個文明存在過，且生存了相當長的時間，它的文化在宇宙中留下了永久的印記。
信息河流在智子窗口中浩蕩流過，很快就廣播了數十萬語言，然后是上百萬中語言，廣播數量還在增加。
三體語言和地球語言依舊沒有出現。
除了唐納德之外，其他人漸漸等待得失去了信心，他們為自己的種族文明感到悲哀。
程心也很傷心，不過很快就看開了：“沒什么，我們知道他們曾經存在過！現在還能代表人類和三體繼續活著！”
不過這種話很難安慰傷心的人，畢竟他們跟不上程心的思維想法。
“快看地球語！”有人突然喊道。
出現的地球語不止一種，其中包括有英文、中文和某種全新的語言，在場的“古人”完全看不懂，但是智子卻告訴他們這是離開太陽系后，人類使用的一種新語言。
當初從地球出去的“人類方舟”有很多艘，所航行的路線不會全部同樣，肯定為了分散風向而前往不同的星域。
其中有的方舟中途墜落，也有不少方舟到達適宜人類居住的星球，在分隔千萬年后，人類自然形成了一個復雜的族群，里面衍生出各種文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智子說那種人類新語言擁有三體的特點，以此來判斷，這支人類應當是跟三體人融合了，否則不會有這種現象出現。
當人類的語言閃過去后，很快智子又喊道：“三體！”
顯然三體人也幸存了下來，它們跟人類一樣在大宇宙留下了自己的痕跡，以致百億年之后依舊有人記得它們。
當廣播信息的語言種類達到一百五十七萬時，宇宙超膜廣播結束了。
信息窗口中的滾動顯示消失了，只靜止地顯示出兩條分別用中英文語言書寫的信息。
這是智子特意展示給在場的人類看的，上面的內容很簡短，這是“歸零者”進行廣播的回歸運動聲明。
聲明說：我們宇宙的總質量減少至臨界值以下，宇宙將由封閉轉變為開放，宇宙將在永恒的膨脹中死去，所有的生命和記憶都將死去。請歸還你們拿走的質量，只把記憶體送往新宇宙。
“只能留下記憶體而已嗎？”
唐納德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讓程心和其他人聽了都不太明白，反倒是智子回答說：“沒錯，只有記憶體可以度過宇宙末日。”
超膜廣播除了回歸運動聲明外，“歸零者”還提供了一個信息記錄通道口，可以將響應運動的生命記憶存儲起來，然后采用特殊方法進入到重啟后的宇宙。
智子已經連接上這個信息記錄通道口，然后從它對外公開的內容中，找到了相關的內容說明。
“歸零者們將記憶體存儲在九塊黑色的石碑上，這些石碑經過加工處理，能夠承受宇宙重啟的壓力，進入到下一個宇宙周期。”
根據智子的說明得知，這些黑色石碑體積可大可小，而且還能順著時間長河跳躍到下游去，所以能夠在時間盡頭進入到下一個時間開端。
當黑色石碑進入到新宇宙后，它們就會化身為生命播種機，在各個星球上將記錄的生命信息重現出來。
這種事情歸零者已經做了無數遍了，黑色石碑一直運行良好。
聽到這里時，唐納德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三體宇宙的生命現象如此之多，原來還有這種黑色石碑播種行為！”
否則就算大宇宙底層規就算如何松動，也不可能允許有如此多種類的生命在各個星球上繁衍，畢竟生命現象的成本太高了！
“當然得要宇宙重啟成功，黑色石碑才能順利過度到新宇宙！”
智子在最后補充了一句，解釋了“歸零者”為何要其他生命文明將小宇宙歸還，否則的話大家坐等宇宙重啟就好了。
在永遠的膨脹中，所有的星系將相互遠離，一直退到各自的視線之外，到那時，從宇宙間的任何一點望去，所有的方向都是一片黑暗。
恒星將相繼熄滅，實體物質將解體為稀薄的星云，寒冷和黑暗將統治一切，宇宙將變成一座空曠的墳墓，所有的文明和所有的記憶都將被永遠埋葬在這座無邊無際的墳墓中，一切都永遠死去。
為了避免這個未來，只有把不同文明制造的大量小宇宙中的物質歸還給大宇宙，但如果這樣做，小宇宙中將無法生存，小宇宙中的人也只能回歸大宇宙。
這就是回歸運動。
“難道歸零者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勸說其他文明種族歸還宇宙質量嗎？”程心感到疑惑不解。
“當然不會那么簡單，這份聲明除了起到勸說作用外，還是歸零者專門針對那些拒不歸還小宇宙的文明宣戰公告！”
唐納德耐心地解釋說。
智子也肯定了這一點，“沒錯！根據我從超膜廣播中接收到的公共信息來看，已經有成千上萬的小宇宙被歸零者給摧毀了！”
“即便如此，恐怕歸零者也很難把所有小宇宙都毀滅吧？”唐納德說。
“確實如此！”智子說。
程心很快做出了決定：“我想協助歸零者，讓大宇宙重啟成功！”
加入“歸零者”很簡單，無需任何進行儀式認證，只需秉持著“回歸運動”的理念，讓小宇宙里的物質返回到大宇宙中來。
如果遇到不愿意歸還物質的小宇宙，那就可以毫不客氣地動用武力。
而且每個小宇宙里面文明，都希望其他人回歸，然后它們就能夠待在小宇宙等待大宇宙重啟，如此就能夠搶先進入新宇宙，在其他文明種族發展起來前跑馬圈地，占領足夠大的地盤。
所以各個小宇宙里的文明種族都會防備其他人殺進來，然后又千方百計想要摧毀其他小宇宙，而且小宇宙的質量越大，越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標。
簡而言之，歸零者弄出來的“回歸運動”聲明，就如同一個混戰宣言，讓大宇宙各個維度都回到了“黑暗森林法則”時代。
由于超膜技術的原因，每個小宇宙都無法隱藏自己，所以一旦被敵人發現，雙方的戰斗會變得非常的激烈。
“據說小宇宙跟小宇宙的戰爭，還有一種是通過互相吞噬的方式來進行…”
智子說的“小宇宙”吞噬戰爭，其實就是勝方可以掠奪敗方的質量，以此維持小宇宙自身的存在。
每個小宇宙運行久了，都會有質量流失現象。
這些流失掉的質量會返回大宇宙，從這方面來看，其實唐納德認為“歸零者”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脫褲子放屁。
“你的意思是回歸運動毫無意義？”程心叫道。
“難道不是嗎？”唐納德反問。
智子思考了許久，對于它來說，那么長的時間就相當人類思考了數千年，最終艱難地回應道：“無法證明真假，因為根據歸零者的理論，宇宙一旦從封閉進入到開放狀態，勢必會導致宇宙重啟失敗…”
“確實如此，但這是宇宙必經之路，等到開放狀態到一定程度，宇宙質量重新達到重啟臨界值，勢必又會進入封閉狀態！”唐納德分析道。
程心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這是真的嗎？我不相信！”
“嗯！計算條件太復雜，無法進行推演！”
智子表示自己對此無能為力，恐怕其他文明也是如此，因為宇宙成為開放系統后，很有可能會源源不斷的流失質量。
但是也存在唐納德說的那種可能，也就是依附在大宇宙上的小宇宙們“壽終正寢”了，它們的質量自然而然就會返回大宇宙。
這是一個自然規律，但是耗時太長了！
也許對“歸零者”和其他宇宙文明種族而言，這個開放階段的時間長得跟永恒差不多，即便是黑色石碑和其他事物都不復存在了，大宇宙才會獲得重啟機會。
“原來如此！”
唐納德表示有點明白歸零者的意圖了，它們所作所為，只是想要將自己文明種族延續到下一個宇宙周期而已。
但是這跟他毫無關系！
既然程心想加入“歸零者”，而唐納德也想讓大宇宙重啟成功，那么他們就一起加入好了。
“僅僅依靠我們這點人和實力，根本就影響不了回歸運動！”
唐納德決定放開抑制很久的進化變異！
他讓身體基因迅速量子化，主動向量子生命邁進，就在這個時間盡頭的宇宙中，成為屹立于時間和空間的生命體。
無數電流從體內迸射出來，宛如銀色金屬的皮膚逐漸呈現，高能量反應讓飛船系統失去控制，周圍的燈光變得明暗不定。
原本圍在附近的人類紛紛躲開，生怕唐納德身上的閃電命中自己。
“快控制一下！”程心尖叫起來。
“泰勒博士，您這樣下去會害死其他人！”
智子依舊用沉穩的語氣敘述著。
唐納德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飛船里完成進化，于是一個閃現離開原來的位置，進入到飛船外面的宇宙太空。
站在距離飛船上萬里的虛空中，他徹底松開了身體限制，準備跨過生命形態的界限，將自身提升到“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