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開源
‘嘩~~~’
一群婦人蹲在水盆前，抄起一旁的土豆倒進盆里清洗。
清洗干凈的土豆，端到分層篩選機上，傾倒而入。
所謂分層篩選機，就是由鐵絲編織成網。
網眼由大到小分為幾層。
清洗干凈的土豆倒上去，拉著螺紋鋼做的支撐桿不斷晃動篩選。
大的土豆留下上層，個頭小的土豆則是落下去。
之后每層篩選出來的土豆，都會分開裝進不同的筐里，抬上送去食堂。
區分篩選土豆的大小，是供應目標不一樣。
大的土豆供給青壯男丁，次一些的供給婦人。
剩下的那些小號的，爛了的土豆，則是給老人孩童。
若是有坐車免費，跟上班上學的年輕人搶座位，還動手打人的老頭老太過來，吃著小號的土豆，必然是要鬧翻天。3
可這卻是符合這個時代生產力標準的合理分配。
若是大的土豆給了老人孩子，那必然會引發慘劇，男丁會用武力搶奪。
次等土豆的給婦人吃，那是因為婦人們能干活。
在這亂世之中，若是有誰倚老賣老，那就只有一個下場。1
永和時空這個人吃人都是現殺現賣的殘酷世界里，可沒有尊老愛幼這一說。3
倉稟足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人只有在吃飽的情況下，才會去講究禮節，才會有道德。
餓肚子的時候，看誰都像是菜人。
整個清洗篩選過程中，都有專門的人員全程監督。
送過來的時候，是多少個土豆，送出去的時候進行清點，也必須是多少個。6
但凡是少了一個土豆，這里所有干活的人全都沒飯吃。
當場抓到私藏的，直接拖出去，掛在木桿上示眾。
哪怕只是偷兩毛錢一斤的土豆，在這個時代里也是死罪。
成筐的土豆送到食堂，伙夫們將其倒進大鍋里用白水煮。
除了撒把鹽之外，沒有別的任何調料。5
煮上兩刻鐘，土豆撈出來統計計數，按照不同的保甲區域分配。
同樣的，食堂這里也是全程都有人監督。
若是少了，所有人一起餓肚子。
林道定下的規矩就是這樣簡單粗暴。
他沒精力安排人手去查案，直接從源頭上一刀切。
不想餓肚子可以，那就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
城外新附流民聚集地的各區保長，帶著本區壯丁接下裝在筐里的土豆，清點數量之后簽字畫押。
從這個時候開始，這些糧食的安全，就交到了保長與運送的民夫們手中。
至于說，運輸途中的貪墨。
前些時日里，的確是發生過好幾起。
事情報至林道那里，他只吩咐了一句話“犯事之人，皆交由本保自行處置。”
運輸途中偷土豆的，都被本保本甲的人給活活打死。1
尸首掛在木桿上，用以警示后人。
對于這些長期處于饑餓狀態之中的流民們來說，糧食就是他們的命！
偷他們的口糧，那就是要他們的命。
沒被流民們抬上案板，那都是因為郎主壓嚴厲禁止。
保長與丁壯們，一路護送著裝滿了土豆的大車，回到本保。
按照登記名冊一一發放。
新附流民們，每人每天早晚各一個土豆。
土豆的營養價值很高。
淀粉可以補充糖份，還有碳水化合物，蛋白質，維生素等等。8
足以用來維持生命。
家中有婦人的，婦人來領。
家中沒有婦人，只有老人孩子的，由老人孩子來領。
若是光棍，那就只能是自己來領。
光棍們領到土豆，也懶得回自己的地窩子，直接就蹲在一旁開吃。
保長甲長們，都是目光警惕的盯著這些光棍。
這些人一無所有，了無牽掛。
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敢干。
好在乞活軍對這方面抓的嚴苛。
前些時日里，聚集區這邊每天都會有各種事端出現。
劫掠都是輕的。
敲詐勒索，侮辱婦人，斗毆傷人乃至于殺傷性命的惡行比比皆是。
好在乞活軍從來都不慣著。
每次都是派遣甲士強力鎮壓。
運氣好的，被甲士們用錘子砸在腦殼上，倒頭就睡。
運氣不好的，被裁短了的螺紋鋼砸在身上，骨斷筋裂扯著頭發拖走，掛在木桿上，到現在都還沒放下來。
有了足夠的示警，城外的流民聚集區，治安狀況也是隨之大為好轉。
光棍們捧著小半斤重的土豆，連著皮一起吃下肚。2
吃完了還覺得餓，卻是只敢直勾勾的盯著別人手中的土豆。
之前還有人敢搶，不過那些人現在都在風干中。
“大兄。”
有半大的孩子，望向滿面菜色的兄長“吃不夠~”
邊上有人笑言“想吃夠，去扛煤。”
“不但能吃飽，還能有肉吃。”
兄長側頭看過去，目光冰冷。
那人毫不在意“想吃飽飯，要么去做土兵，等著打仗的時候取一顆胡人首級，轉為正兵軍戶。”
“要么就去地下抗煤。”
“留在這兒，也就混個餓不死。”
兄長沉默片刻“你怎么不去？”
那人緩緩開口“去了，人家說我有惡疾，不收。”
兄長起身，拉著弟弟就走。
“大兄，我們去哪？”
“去抗煤。”
弟弟遲疑“大兄，我想去做土兵，我要給爹娘報仇。”
兄長頓足，瞪圓雙眼盯著弟弟“你可知，想做軍戶就得取一顆胡人首級！”
“胡人，不是那么好殺的！”
“別忘了，百十個胡人，就屠光了咱們塢堡！”
他握緊了弟弟的手“有東西吃就有力氣，咱們去抗煤，也能吃飽飯。”
襄國城周邊的煤礦不少。
挖出來的煤礦，主要用作生活燃料。
畢竟周邊樹木早已經砍光，煤炭是唯一能夠大規模獲得的燃料來源。
多余的煤炭則是存儲起來，等數量多了，林道就運回現代時空去發賣。7
去云貴川一帶的大森林里伐金絲楠，能賣大錢的木材 相比起金銀珠寶來說，礦產木材才是最為穩定的收入來源。
礦產挖掘難度大，數量不足也不好出手。
木材的話，已經開發千年的河北平原上真的不多。
要么東北的大森林，要么南邊的大山，要么就是太行山上。
礦產生意成規模之前，林道主要還是依靠繳獲的貴重物資換取資金。
現代時空，海港城，新生堂。
會客室內，林道放下茶杯，拉開了背包拉鏈。
坐在對面的經理與坐堂醫師對視一眼，目光之中皆是喜色。
這位林生是他們的老朋友了。
他拿來的貨，都是上等的好東西。
很是很期待，這次又是什么寶貝。
同樣是絲綢包裹。
打開之后，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略顯扁圓，上面毛茸茸的都是短絨毛的東西。
外行見著，自是看不明白。
可經理與醫師都是內行人，一眼就看懂這是何物。
“麝香？！”1
“撿來的。”林道伸手示意“看看。”
醫師神色認真，戴上了手套上前查驗。
觀察了一會，取來鑷子，撬開毛殼從內里夾出一粒，類似小石子的灰色顆粒。
先是看，跟著湊近嗅味道。
醫師面色微變“野生的？”
靠在沙發上的林道，端著茶碗抿了口水“撿來的，不清楚。”
野生的麝香，與人工飼養的麝香，價格上那是天差地別。
人工飼養取的麝香，價格基本上一克也就幾百塊。
而野生的麝香，價格則是高達數萬一克！
經理下意識的看向了醫師，而醫師卻是微微搖頭。
人家說是撿來的不清楚，這話聽聽就好，可別當真。
真想用人工飼養的價格去買野生的貨，這生意做不成的。
真當人家是傻子啊。
經理回過神來，搓著手笑言“林生，那我們就開殼了。”
林道頷首點頭“請。”
麝香外面的這層，叫做毛殼。
真正的麝香，是毛殼內里的麝香仁。
打開毛殼，將里面的麝香仁取出來上秤。
“十二點八克。”經理當即開口“四舍五入算十三克。”
“每克五萬，林生可還滿意？”
“別急。”林道放下茶碗，伸手從背包里取出十幾個絲綢包裹的毛殼麝香。
醫師手里的鑷子，當啷跌落案幾上。
經理面色漲紅額頭冒汗，掏出手帕擦拭。1
這也太多了！
“都是撿來的。”
林道示意“上秤。”
經理尷尬起身“林生，我得問問老板的意思。”
不是不敢收，是擔心來路有問題，到時候被牽連。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向老板匯報了此事。
過了好一會，老板給他回了電話。
“查過了，沒有通報，都收了。”
總共十六枚毛殼麝香，一共取出二百一十七克麝香仁。
四舍五入算作二百二十克，總價一千一百萬。
四大名香之中，麝香的重量最少，可單價卻是最高。
林道離去之后，坐堂醫師疑惑詢問“這位林生究竟是什么來路。”
“先是百年野山參，又有大塊龍涎香，現在又是這么多的麝香。”
“這么多可遇不可求的名貴藥材，都是哪來的？”
經理低聲囑咐“我們做的是成藥生意。”
“好東西入庫就行。”
“至于貨源，別管那么多。”
林道坐車到公司，交給財務入賬。
各類訂單的后續款項，南非購買廢金礦的尾款支付，瞬間就沒了大半。
“彼得。”林道囑咐職員“葵涌碼頭那邊，去租個倉庫。”
“位置偏僻點沒關系。”
貨物進出的種類越來越多，數量越來越大。
不能再像是之前那樣做單據來隱藏貨物去向，必須得真的報關，定艙運輸。
海港城這邊，也需要一個倉庫。
安排好這些，林道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廢金礦有了，接下來就是貨源。”
“永和時空，哪里的金子最多？”2
“鄴城！”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