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仍然是養雞的小院。
“老師,您不跟我走?”
陳梅山搖了搖頭,三天里他已經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卸嶺厚德堂發生的一切。
怎么也沒想到短短兩年時間,自己寄予厚望的弟子已經成長到了讓他都仰視的地步。
“武館里那么多弟子,我實在放不下。”
“要不我把武館的弟子接到怒晴縣去吧,老師在這里開武館?”
陳梅山擺了擺手。
“不必了。他們都是星城人士,隨跟著我練武,但也有各自的營生,那能去數百里外的怒晴縣。”
“而且我為卸嶺奮斗了一輩子,實在不忍心看它就此沒落。”
看他神色堅決,徐瑞也知道自己無法阻止。
老師終究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也有他放不下的人和事。
“好吧,老師執意要留下來,我也不攔著。不過您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現在在這里留一個月再回武館。”
看著他困惑的樣子,徐瑞伸手按在老師后背大穴,法力傳導。
“弟子筑基有成,已經有了法力。可以用法力幫老師伐毛洗髓一番,助老師突破換血。到時,老師實力大增,弟子也放心老師留在星城。”
猶豫了一下,陳梅山沒再拒絕。
他對換血境界也早已渴望許久。
此后的一個月,徐瑞每日用法力為他洗髓,再輔之以靈丹,一月之后,終于迎來了突破之期。
寬敞的庭院中。
陳師傅雙腿不丁不八,屁股后坐,背身挺直,身體微微前傾。若是細看,可以清晰看到他的身體,以一種均衡的頻率,微微顫抖。
突然。
咔咔咔。
爆豆般的響聲,從其體內傳來。
淡淡的赤色,充盈面龐。
周身三尺,熱浪滾滾。
不遠處正盯著這里的徐瑞,猛地站起身。
“突破了。”
片刻后。
陳師傅緩緩睜開雙目,兩道攝人的精光一閃而過。
收攝心神。
臉色恢復正常,奔放的氣血重新被鎖在體內。
站直身體,感受著體內的變化,一股濃烈的興奮襲上心頭。
猛地一拳打出。
仿佛大炮轟鳴。
空氣劇烈震蕩,蘊含著千鈞巨力。
轟轟轟。
陳師傅探掌踢腿,迅速打了一套梅山拳。
拳風呼嘯,身影閃爍,威力比先前強了何止一倍。
立身站定,平復激蕩的氣血。
“恭喜老師得償夙愿,武道踏入換血之境。”
陳梅山滿臉感慨的看著走來的弟子,語出至誠。
“原以為這輩子都無望換血,沒想到花甲之年,還能更進一步。”拍了拍徐瑞的粗壯的臂膀,“我這輩子最慶幸的事,就是教出了你這樣的弟子。”
“您客氣。當初若非老師諄諄教誨,也沒有弟子今日。”
微笑著點了點頭。
“晚上準備一桌酒菜,我們好好喝一杯。”
徐瑞點了點頭。
不出意外,這就是最后的告別之宴。
一個月里,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陳師傅決心已下,他也不再規勸。
晚上師徒二人,邊吃邊聊,訴說著那一年在練武場朝夕相處時的情形。
第二天一早,陳師傅帶著行禮來到門外。
“為師知道辜負你一片好心。不過有些事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
“老師,我明白。是我太想當然了。”
陳梅山點了點頭,看著面前身材挺拔健碩的弟子,感慨著拍了拍他的臂膀。
“你的修為還在為師之上,關于修煉,我已經沒什么能教你的了。不過這一甲子紅塵,多少長了些經驗。臨別之際,送你一句話。”
“老師請說。”
“得意之時,多自省;低谷之際,要宏毅。”
徐瑞在心里重復了幾句后,點了點頭。
“弟子謹記。”
“你很聰明,我就不多說了。來日再到星城,記得來武館看我。”
“是。”
擺了擺手,上了旁邊的馬車。
徐瑞躬身施禮。
“弟子拜別。”
陳梅山遠遠的看著,百感交集,直到出了巷口,再也看不到那恭謹的身影,才長長嘆了口氣。
突然發現旁邊多了一個包袱,打開后,上面放著一把連翹長刀,一本書冊,最上面則放著一封信。
連翹長刀是一件法器,而書冊上則寫著‘甲木長壽功’。
拿起信封,上書。
“恩師親啟。”
看完后,陳梅山百感交集。
“有此弟子,我陳梅山此生無憾了。”
送走了老師,徐瑞心里變得沉重。
悠揚的鷹鳴遠遠傳來。
徐瑞抬頭一看,一個黑點從高空急速飛來。
伴隨著呼嘯的罡風,一只翼展近兩丈的巨鷹,凌空落下。
邁步上前,拍了拍左護法的腦袋,后者親昵的拱了拱他的胸膛。
安撫了一陣后,把掛在它爪子上的‘鷹信’取了下來。
展開后是一行行娟秀的字跡。
字里行間述說著擔心和關懷。
“紅姑!”
眼前浮現出佳人的音容笑貌,心里涌起一陣陣暖流。
“也是時候回去了。”
接到紅姑娘的信后,他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之情,關上院門,大步離開了星城。
至于從卸嶺得來的寶物,一個月里,五鬼已經分批運回了青林谷。
這里已經沒什么值得他留戀了。
一路星夜兼程,只花了一日便橫跨數百里之地,來到了老熊嶺深處。
比起住了一年多的卸嶺山莊,他對這里的感情更加深厚。
從懸崖上飛身而下,望著谷中如畫般的景色,所有的感情都化作一聲喜悅的長嘯。
數道人影從谷中飛來,趕在最前面的,正是朝思暮想的紅姑娘。
“你回來了。”
看著心上人的身影,激動之下直接撲了上去。
徐瑞也有些動情,不過看著走來的鷓鴣哨和花靈,他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溫存了一會,輕柔的推開紅姑娘。
“給你介紹個人。”
說著,側開身體。
心生好奇的紅姑,瞬間注意到了跟在后面的龐大身影,呆了一下,驚呼道。
“昆侖?真的是你?”
回憶著昆侖的言行,操控本命傀儡朝紅姑娘憨厚一笑,點了點頭。
鷓鴣哨眉頭微皺,打量著面前的巨漢。
當初他離開瓶山去搜集公雞對付瓶山中的毒物,并沒有經歷兇險的甕城之戰。但按照當初卸嶺傳言,眼前之人應該死了才對。
“大個子,你不是死了嗎?”
花靈心直口快。
“昆侖沒死,只是身受重傷,回到卸嶺后一直在休養,也讓他避開了卸嶺的那場大亂。前幾日我回星城意外遇到了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就把他帶了回來。”
這句話堪稱漏洞百出,但鷓鴣哨也明智的沒有多問。
“從今以后,他就是我們青林谷新的一員了。”
“太好了。正好我嫌著谷中冷清,多個人也多些人氣。”紅姑娘笑道。
在卸嶺時,她有好感的人不多,昆侖就是其中一個。
笑了笑。
口不能言的徐昆侖朝眾人抱了抱拳。
鷓鴣哨連忙回了一禮。
花靈緊隨其后。
“對了這次去星城,我帶了幾樣東西回來。”
隨手一拋,三道靈光分別落入紅姑、花靈和鷓鴣哨手里。
“法袋?”
花靈語帶驚奇。
一起生活久了,他們早就發現了徐瑞腰間那個能裝很多東西,喚做‘法袋’的法器。
手中這個完全相似。
“不錯。一人一個。不過,紅姑是我媳婦,我的就是她的。你跟鷓鴣哨兄弟,可不一樣。想要我的法袋,要免費替我干活三年,管吃管住,沒有工錢。”徐瑞一臉理所當然。
“三年,你…你太過分,我們之前給你干了那么多活。”花靈氣道。
“我可沒強迫你,你可以拒絕。”
“我…。”
這可是法器,花靈又不傻。
“多謝徐兄。”
鷓鴣哨是明白人,干活三年就能得一件法器,太值了。
徐瑞擺了擺手,從法袋里拿出一個小本子。
“口說無憑,簽字畫押。”
鷓鴣哨一笑,接過來在上面寫上了徐瑞的條件,以及自己的名字。
接過來滿意的點了點頭。
“鷓鴣哨兄弟,咱們再重申一下。我傳給你‘靈羊登真訣’,你替我干活八年,我給你九品下等的‘藤杖’法器,又加三年,現在又拿了一件九品下等法袋,再加三年。”
“所以一共是十四年,沒錯吧?”
“沒錯。”
鷓鴣哨點了點頭。
“那就好。”
笑瞇瞇的把本子遞過去。
“花靈妹子,到你了。”
花靈氣鼓鼓的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名字。
“給你,徐扒皮。”
看了一眼后,臉上露出不滿意的樣子。
“三年,少了點。”
聽在耳中,花靈狠狠瞪了他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