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不知道這智光大師是否真有其人?!
若是真的,那么他自然也佩服其舍己為人之精神。
可這種人,在他看來,既令人敬佩,又顯得愚蠢,他任我行,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人!!
任我行接著說道:“我這佩服的第二個人,乃是當今華山派的絕頂高手,劍術通神的風清揚風老先生。”
“風老先生劍術比我高明得多,非老夫所及,我是衷心佩服,并無虛假。”
洪康說道:“原來任先生佩服劍術勝過你的人!”
“論起劍術的話,我就不說張三豐張真人了,那是在欺負人。”
任我行虎目一瞪。
雖然是實話,但老夫心中就是不痛快,老夫我不要牌面的嗎?!
“東岳泰山派的創派祖師東靈道人,曾創出一式極妙劍招。”洪康贊道:“在洪某看來,憑借那式劍法,東靈道人的劍道修為,至少不下于風清揚。”
任我行不信,道:“區區泰山派能有什么厲害的劍法?”
“老夫又不是沒見過泰山派的掌門人天門牛鼻子,一身武功簡直是不堪入目,就算是玉音子、玉磯子、玉磬子這些玉字輩的,也不過是些腌臜貨色!”
言語間,是那濃濃的不屑之意。
以他的地位本事,倒也有資格說這話。
洪康笑笑:“東靈道人那一式劍法名為岱宗如何,可算得是泰山派劍法中最高深的絕藝,是一式極為考驗使用者心算能力的招數。”
“這一招的要旨不在右手劍招,而在左手的算數。左手不住屈指計算,算的是敵人所處方位、武功門派、身形長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計算極為繁復,一經算準,挺劍擊出,無不中的。”
任我行正色起來,道:“若這東靈道人真的能做到如此,與人爭斗,自然無往而不利。”
“怎么沒見泰山派有人練成這招呢?”
任我行一拍腦門,自己就得出答案:“是了,東靈道人自己天賦異稟,心算無雙,可以憑此縱劍天下。”
“可世間九成九是俗人,要在頃刻之間,將這種種數目盡皆算得清清楚楚,那些俗人自然無此本領。”
洪康點點頭道:“這招似乎不切實用,實則威力無濤。可惜啊…門檻太高了!”
任我行瞅著洪康,道:“不過,洪兄弟啊,老夫怎么覺得,你在跟我抬杠呢?!”
洪康一笑:“有嗎?可能是任先生的錯覺吧?!”
任我行鼻音一哼:“還有兩個人,在老夫所佩服的人里,分別是武當的沖虛老道和東方不敗那個狗賊。”
“洪兄弟,你覺得,這兩人里,誰是那半個人?”
洪康看了他一眼,道:“洪某本以為,任先生被東方不敗以下克上,被囚多年,定然恨之入骨,哪知竟然心中對之不勝佩服!!”
“老夫豈是氣度如此狹小之輩!?”
任我行哼然道:“老夫武功既高,心思又是機敏無比,只道普天下已無抗手,不料竟會著了東方不敗的道兒,如今深陷于此,不得翻身。東方不敗如此厲害的人物,老夫對他敢不佩服?!”
全然忘記自己之前要對洪康暗下殺手的舉措。
任我行自覺自己也是江湖上的頂尖人物,怎么可能會缺少氣度?!
洪康道:“說的也是。不過,依據任先生的剛愎性子,要是武功不夠的人,怕是都不入你的眼吧!”
“這么來說的話,任先生你雖然和東方不敗有深仇大恨,可那半個人,應當不會是他。”
“哈哈哈…”任我行道,“洪兄弟猜得不錯。”
“老夫所佩服的那半個人,正是牛鼻子老道。”
“武當的《太極劍法》頗有獨到之妙,沖虛老道卻潔身自愛,不去多管江湖上的閑事。但是他不會教徒弟,武當門下沒什么杰出人才。”
“等到牛鼻子鶴駕西去,這《太極劍法》的絕藝只怕要失傳。再說了,牛鼻子的劍法雖高,卻未必勝得過老夫,因此我只佩服他一半。”
洪康聽任我行這一番評論,看似有理有據,但目光始終放在江湖武林。
可真正的智慧通達之士,又豈止于江湖人?!
春去秋來,花謝花開。
兩年時間就這么的從指尖流逝。
這兩年時光,洪康一直待在孤山梅莊,潛修武藝。
和任我行的談武論道,平均下來是一月一次。
“江南四友”不知道經過什么樣的心理建設,最后是妥協般,默默地看著洪康和任我行之間的往來。
洪康帶著他們下去過黑牢地室,四人發現除了環境變得好了點外,任我行依然被精鋼鐵鏈鎖住,沒有逃脫的可能。
這樣子,他們也就不用面對失職的詰難。
而這兩年,洪康的武道進步是巨大的。
已經成年的洪康,筋骨徹底張開,在《雷音樁》的法門下,加上孤山梅莊又不缺資源,他的肉身之力已經恢復到了上一世的巔峰時期。
超過五千斤的恐怖巨力,這還是純肉身的氣力,不算運行內功時真氣加成。
要知道,一頭成年老虎的掌擊力道也就大約逼近三千斤,洪康這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擁有“二虎之力”了!!
至于一身混元真氣,比之兩年前更加渾厚,雖然在真氣量上還比不得任我行,可是已經超過了黃鐘公。
在洪康的感應下,他現在七成左右的真氣就與黃鐘公相當了。
而他從任我行那里也見識到了許多武功秘籍。
當然,任我行愿意拿出來分享的,自然不是多高深的東西。
像是《吸星大法》這種獨家本事,他是死也不愿意說的。
而洪康需要的就是足夠多的武功秘籍,任我行曾是日月教的教主,日月教武庫里的功法他全都看過,只是很多沒有練而已。
洪康甚至從任我行這里聽到了《乾坤大挪移》的法門,可惜的是只有第一層,怪不得任我行愿意說出來。
這第一層都是運氣導行、移宮使勁的法門,并無多大威能,但任我行告訴洪康,他的老部下向問天,據此創出了一門《吸功入地小法》,亦是有玄妙之處。
而洪康也與其斗劍不下數十次。
洪康的劍術風格自成一派,他的每一劍都很穩,因為他的招式基礎實在是太扎實了。
兵器,乃是手足之延伸。
洪康勁力精細入微,精神能夠見神,可以讓周身做到“一羽不能加,一蠅不能落”,這樣的敏感度,不止是練劍,練任何兵器都會進境飛快。
而任我行見識過是劍法更是繁多!
昆侖派、峨嵋派、少林派、武當派、丐幫這些大幫大派,還有各種小門小派、以及他的老對手五岳劍派,他都模擬出他們的劍路來和洪康過招。
雖然沒有對應的內功心法,任我行用不出相應的劍勢,可在他一身強橫的內功修為下,單論劍法威力,猶在絕大多數人之上。
而且,單單是劍招,就讓洪康大開眼界。
洪康本人是不怎么追求精巧的招數的,他更習慣大巧若拙、大巧不工的戰斗風格。
所以,他習武都是打好基礎后,就勤修內功,然后在心意上做功夫。
可并不代表他會輕視精妙的招數。
但是與其自己花時間去研究,不如汲取他人的武學智慧。
而且基礎打好了,這些招數什么的,學起來也快的多。
“嵩山劍氣象森嚴,便似千軍萬馬奔馳而來,長槍大戟,黃沙千里;華山劍輕靈機巧,恰如春日雙燕飛舞柳間,高低左右,回轉如意…”
“恒山劍法綿密嚴謹,長于守御,而往往在最令人出其不意之處突出殺著,但是凌厲不足;泰山劍法厚重沉穩規矩謹嚴…”
衡山劍法洪康已經很熟悉了。
此外,其他門派的劍法,任我行也會上幾手,洪康和其比劍時,直呼過癮。
同時,見識了那么多的奇招、怪招、妙招,洪康也在不斷去蕪存菁,融入到自己的《一十三式回風舞柳劍》里來。
使這門劍法的威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洪康自己感覺,若是自己再與丹青生單純地比試劍術,自己十招之內就可叫其落敗。
主要武學道理是相通的,拳掌造詣高了,學起刀劍來,自然高屋建瓴。
黑牢里。
洪康和任我行又在比劍。
當然,拿的是木劍。
任我行仗劍斜刺洪康左胸,守中帶攻,攻中有守,乃是一招攻守兼備的凌厲劍法。
“來得好!”
洪康舉劍一橫,抬劍一封,劍尖斜指,含有刺向對方小腹之意,也是守中有攻。
“此招極妙!”
兩人的劍上都沒有帶上真氣,純以劍術對戰。
任我行一凜,只覺洪康來劍中竟無半分破綻,難以仗劍直入,制其要害。
當即回劍旁掠。
二人你一劍來、我一劍去,霎時間拆了三十余招,兩柄木劍始終未曾碰過一碰。
有時候在旁人覺得是已無可救藥的困境,兩人總能出巧招乘機反擊,招數之奇妙,實是匪夷所思!
洪康想要與其交流那些更深的武學。
可是任我行絕口不提。
為表誠意,洪康先遞上了《雷音樁》,任我行拿到手后,為其修行體系贊嘆不已。
“此功雖然不修真氣,可是對人體有極大好處。”
“竟然能夠易髓換血??!”
任我行雖然不會內家拳體系,可畢竟是真氣武道上的宗師,眼光不凡,一眼就瞧出了這門功法的特點。
“洪兄弟是從何處得來的?”
“那是洪某自創的。”
“…真的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吶…”
任我行貌似感慨萬分,可是心中那股濃濃的不甘之意,根本瞞不過洪康的靈覺。
要是一開始洪康這么說,任我行絕不會相信。
洪康年紀輕輕,內外功造詣非凡,這可以說是得了前輩遺澤,雖然不多見,但江湖人千千萬,天資絕世的少年天才又不是沒聽說過?!
可自創武功,還是能夠易筋洗髓的秘法,這就非常恐怖了!
“洪某想以此功一觀任先生你的《吸星大法》。”
聞言任我行眼神頓時一冷,可立馬恢復平常,但心中殺意不止。
這小子敢窺探自己的《吸星大法》??
其他的一二流的武功,他都可以和洪康研討。
可《吸星大法》是他苦心鉆研的獨門武功,豈能給這小子看!?
只是,自己如今深陷黑牢,加上身體缺乏調理,之前又被這小子以古怪真氣引起內功反噬,一身渾厚內功現在發揮不出五成。
現在若是發難,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不如暫且忍耐,將來找機會出去,再行計較。
而且,這洪康何其蠢也!
竟然把能夠易筋洗髓的絕世武功,就這么輕易的給自己看了。
哈哈哈…
“洪兄弟不知,老夫這門武功外界傳得天花亂墜,其實隱患極大,要不然,我也不會被東方不敗成功偷襲了…”
說著,眼瞼垂下,露出一副感慨萬分之色。
“不過,老夫這幾年已經有彌補這缺漏的想法。這樣,等我完善了后續,再把完好的功夫呈上,你看如何?”
“而且,你放心,老夫雖然看了這《雷音樁》,但是在完善好《吸星大法》前,絕不會開始修煉,老夫對天發誓!”
任我行言語七分真三分假,表情誠懇無比,一副我都是為了你好的樣子。
洪康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后,道:“那就麻煩任先生了。”
這老賊又要出爾反爾,這是要昧下自己的武功了?!
洪康暗道:“我本想通過探討交流,共同進步,但任我行心胸這般細小,屢次反悔,那就別怪我了。”
洪康離去后,任我行卻發現不對了。
那小廝沒有來送飯了。
之前,洪康還會命那小廝送些酒肉下來,可依據過去三天了,別說酒肉了,就連青菜豆腐都沒了。
任我行這時心里涌現一絲懊悔與恐懼。
他還不想死,他還沒有從這兒出去,他還沒有報仇!!
任我行開始大聲呼喊,可在這黑牢里,又有誰聽得見呢?
十五天后。
任我行靠著深厚的內功,勉強維持著身體機能。
可是整個人已經變得皮包骨頭、嘴唇干裂、氣若游絲。
這時,洪康再次出現了任我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