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蕭遠山這種老炮仗,與其巴拉巴拉跟他說一大堆廢話,不如直接從物理上打服他。
摸清了蕭遠山的脾氣,劉云懶得多費口舌,直接把話題點明。
“蕭遠山老先生,對吧?”
黑衣人原本已經松弛下來的肌肉突然繃緊,眼中滿是忌憚的看著劉云。
“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誰告訴你的?”
劉云沒有正面回答,腳下輕盈的點地,以面向消蕭遠山的姿勢向后倒飛飄入林中。
“想知道當年那場伏擊案的真相,五月初七到岳陽君山參加武林大會,你想知道的一切屆時都會水落石出。”
“對了,記得把虛竹帶上,是時候揭開他的身世之謎了。”
劉云離開后,蕭遠山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他的雙手還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老了啊…”
站在原地沉默著調息了一會兒,蕭遠山露在面罩外的雙眼恢復了凌厲之色。
“真相?真相不就是玄慈那老賊禿害得我家破人亡嗎?”
從熱血沖腦的戰斗狀態脫離,蕭遠山的理智開始回歸。
“莫非,此事背后還另有隱情?”
蕭遠山在少林潛伏了三十年,玄慈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
玄慈與葉二娘偷情之事讓蕭遠山了解到了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但排除和尚動凡心這個污點,即便蕭遠山戴著有色眼鏡特意尋找玄慈的人性陰暗面,他也不得不承認,玄慈白道領袖的地位確實不是憑空得來的。
眾所周知,人心難測,同一個組織內部也可能會因為權力分配不均而起齷蹉。
少林雖然是吃齋念佛的寺廟,但他們終究也是江湖中的一員。
寺內武僧免不了會有爭強好勝之心,就連玄難這樣身居達摩院首座的得道高僧也無法免俗。
靈字輩僧人大多已離世,剩下的一些也隱居寺內不問俗事,一心念佛。
與玄慈同輩的玄字輩高僧少說也有數十個,而寺內可供分配的首座席位頂多也就那么十來個。
如果沒點本事,光是分配各院權力就能讓玄慈忙得焦頭爛額。
在蕭遠山的暗中觀察下,玄慈將諾大的少林寺管理得井井有條。
玄慈的武功也許不是玄字輩僧人中最強的,但他的領導能力卻在同輩之人無人能及,縱然是那位被稱為武學奇才的玄澄也對玄慈尊敬有加。
玄澄走火入魔前,蕭遠山和另一位躲在少林寺內的神秘人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蕭遠山自認不是巔峰時期的玄澄的對手,一旦交上手,不出100招就會被對方擊敗。
另外一個長期躲在藏經閣內偷學武功的人,實力與蕭遠山相差仿佛。
除非以二對一,兩人都拿天縱奇才的玄澄毫無辦法。
后來玄澄因為貪功冒進而走火入魔,一身精深的武功前功盡棄。
玄慈沒有放棄已經成為武學廢人的玄澄,多次親自上門苦口婆心的勸說,終于說動玄澄從此放棄習武專心修佛,讓心若死灰的玄澄重新找到了人生目標。
除了與葉二娘偷情和當初伏殺蕭遠山一家外,站在少林寺的立場上評判,玄慈幾乎是一個完人,即便是蕭遠山也很難挑出他更多的人品問題。
這一點也讓蕭遠山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惑。
如果玄慈真的是假仁假義之輩,蕭遠山早在多年以前就能出手擊斃他,以報妻離子散之仇。
但事實似乎并非如此。
蕭遠山跳崖后,玄慈出于愧疚將變成孤兒的蕭峰帶走,讓少室山下的喬三槐夫婦收養了他,并且安排自己的師弟玄苦傳授他一身武藝。
在玄慈和汪劍通等熟知當年內情的人暗中關注下,蕭峰逐漸成為中原武林的頂梁柱,并且通過了汪劍通的最后測試,正式成為了丐幫的新任幫主。
躲在暗中觀察的蕭遠山心情十分復雜,他既自豪于蕭峰的成就,也痛恨漢人隱瞞了他的真正身份和血海深仇。
蕭峰被揭穿身份后,蕭遠山終于不用再糾結了,他毫不留情的對所有當事人痛下殺手,只留下了玄慈一人。
他要讓玄慈惶惶不可終日,在最合適的時機揭穿他隱藏多年的秘密,和自己的兒子一樣身敗名裂。
然而即便心懷仇恨,蕭遠山也不得不承認玄慈的人格魅力。
為什么這樣一個受江湖同道愛戴的白道領袖,當初會毫無理由的率隊伏殺無冤無仇的蕭遠山一家?
劉云的提醒讓早就察覺到不對勁的蕭遠山心中起了更多疑惑。
自從當年之事發生后,包括玄慈在內的所有當事人對此事絕口不提。
缺少更多情報,蕭遠山無從得知玄慈的情報源來自何處,只能將一腔仇恨鎖定在玄慈身上。
“岳陽君山嗎…”
山林深處再次吹起烈烈山風,林中的黑衣人不知何時從原地消失,夜月之下的樹林中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
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回知客院的客居禪房,劉云輕輕嘆了一口氣。
“沒能遇到那位掃地僧,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劉云對是否要遭遇掃地僧有些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通過與掃地僧的交手摸清對方的底細,順便驗證自己如今的實力。
但另一方面,劉云又不希望對方突然跳出來打亂他的計劃。
“沒遇到就算了,或許天意如此,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一夜無話。
隔日一早,少林僧眾的早課結束,劉云就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向玄慈辭行。
玄慈代表少林做出承諾,五月初七前一定會趕到君山參加大會。
一路奔行下山返回嵩陽客棧時,段譽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劉云不會像朱丹臣等人異樣慣著他,毫不留情的掀掉段譽的被褥。
“太陽曬屁股了,還睡!”
“唔…”
段譽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剛起床的低血壓讓他還有些搞不清狀況。
劉云沒好氣的向他的額頭彈出一道指風,吃痛之下,段譽終于清醒過來。
“趕快起床收拾,我們要繼續趕路了。”
一想到又要在馬背上遭受折磨,段譽完全提不起興致,抹著額頭有氣無力的回了一聲。
“好吧…”
劉云和段譽策馬離開時,蕭遠山就躲在山道旁的樹林中遠遠的觀望。
“那個書生,好像是峰兒的結拜兄弟?”
收回視線,蕭遠山提了提背上的行囊。
“君山武林大會,我倒要看看你所謂的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