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巨大的震動就和沖擊力,在散開的花瓣彈頭彈射出去時。姨媽低頭瞥看著自己的胸口,胸口上裂開一個大洞。可以從后面看見前面鐘奎的半拉身子——
姨媽是不會疼的,她已經是一具沒有靈魂的鬼魁。她靜靜地立在風中,面上神色是壓抑不住的沉郁,卻又復雜的驚心。雖然沒有爆發可怕的慘叫,她滴血般的眼珠子,卻恨恨然盯著鐘奎。眸光有一瞬的凝滯,近乎消逝的軀體,極力掙扎在被風一層層揭開而去撕裂般的隱痛中。終而竟隱隱現出幾分沉然的痛意,眸中神色幽深,慘白的面部五官裂隙出一片片,一點點、小塊、如同幻影,隨風飄去。
霧蒙蒙,似夢似幻。衣衫濕漉漉的感覺,冷!抱緊胳膊肘。絲毛草沾滿露水的柔韌葉片低垂,露珠兒順溜著葉片尖兒滴答在他臉上。
怔怔的睜開眼,視線模糊貌似被眼屎粘住那種。下意識的抬起左手,狠狠抹一把臉,有濕潤的感覺。視線開始變得清晰,周圍一切映入眼簾——
費力爬起來,迷惘的目光掃視周遭,好似記憶里的一切都變得依稀,縹緲不真實。手指彎曲久了,指關節有點兒疼。疼痛一直延伸到胳膊處,疼痛喚醒他還沒有來得及沉淀的記憶。猛不丁想起,剛才為什么沒有用右手抹臉,原來右手胳膊疼痛不能抬起來。
背包距離幾尺遠,鐘奎就像是沒有錢居住旅館,被人給攆走那種感覺。冷冷清清、孤孤單單、殘存在腦海模糊不清的畫面,一定是昨晚夜宿在外做的噩夢。
在夢境里邂逅姨媽,看見另一個自己對著他撲來。在姨媽消失瞬間,他和他扭打在一起——想到這兒,胳膊隱隱作痛,胳膊上一條月牙兒似的傷痕,好像已經結疤——
強打精神,背起背包,一股潮濕的氣息撲來,渾身一顫。才感覺肚子餓了,鐘奎記得背包里有食物的。至少有一塊面包什么的,再次席地坐下,倚靠在一顆巨大的樹枝下把包遞到膝蓋上拉開拉鏈。挨個仔細的翻找了一遍,終于在第三層找到面包和半瓶礦泉水。
面包混淆著礦泉水把肚子填了個半飽,繼續走路。他已經不記得昨天發生什么事,就好像經過一場噩夢似的。當一切歸附于到現實里來時,這種感覺愈發的讓他肯定是夢境中出現的那些情景。
不是漫無目的的走,而是順著一條路一直走。指南針停止的轉動,不知道是摔壞了還是別的原因,總之在他離開醒來時的原地時,忽然發現指南針又開始運作起來。
細長的指針,跳動著——看看位置,他應該是往森林中心地段走去。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接下來會看見什么——
果然在路的盡頭,出現一扇鐵門。門口聚集了好多人,他們身穿制服,好像在尋找什么。
鐘奎警惕的凝視著他們,手里唯一的武器,就是那把噬魂槍。他不知道這把噬魂槍,對人類有什么危害。
然而,這些人好像并無惡意。當鐘奎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齊刷刷的目光,驚訝的神態都看向他——
突兀,有一個人對著他跑來,不顧一切伸出溫暖的胳膊一把擁抱住他。
“好兄弟,你沒事就好。”
鐘奎木訥,僵直的站立著,有些抗拒的掙扎在,這個陌生又熟悉人親昵的擁抱中。
他異常,呆滯的舉動讓很多人不明白。他們疑惑的看著他,有人喊他的名字:“鐘奎,你不就是那個特殊部門的嗎?我們是接到你的電話才趕來的。”
“電話?”鐘奎糊涂了,他什么時候給外面打電話了?再說:那破手機沒有訊號,怎么可能打得出去電話?
擁抱他的那個人,也急忙詢問道:“小老弟,你怎么啦?不會把我這個忘年之交老哥哥給忘記了吧?”
看著對方兩鬢斑白,滿臉的皺紋,激動得熱淚盈眶的樣子。鐘奎沒有反感他,伸出手輕輕擦拭掉他的淚珠,搖搖頭道:“不是忘記,我根本就記不得你們是誰。”
“老哥我是志慶,他們——他們都是你的同事,也是俊兒的同事。”
“同事?”
“是啊!”
“就是。”
好幾人上來,七嘴八舌爭先地對鐘奎說道。
“鐘奎,你還記得嗎?在會議室你戲弄那個家伙,他已經自殺了呢。”
“為什么自殺?”鐘奎好像對這個感興趣。
“還是回去再說,先把這里清場。”領隊的制止那個唧唧歪歪多嘴的小同志道。
說著話,他們都換上一套雪白防御服裝。好像要噴灑什么藥物,在地面上擺放著好多噴霧器那種。志慶被留下來照顧鐘奎,想用談話喚起他的記憶。
鐘奎真心的不記得眼前這些人是誰,他大腦里一片空白。
有幾個同事在搭臨時帳篷,鐘奎大口大口的吞食他們遞給的食物。
志慶心疼的凝望著他,看他這一副餓死鬼的樣子。天知道,他這么一個月來,在森林里遇到什么情況,又是怎么熬出來的?
帳篷搭建好了,志慶遞給鐘奎一瓶水:“慢慢咽,別噎著。”
“謝謝。”
“你啊,就別跟我客氣。咱們是兄弟,不講究那些文縐縐的玩意。”
“o(n_n)o哈哈。”鐘奎覺得自己的笑一定很難看,因為他看見對方沒有笑。
一位自稱的報社的記者,在經過志慶的同意后,進來帳篷挨著鐘奎坐下含笑問道:“鐘奎,你可以回憶起發生在你身上的故事嗎?”
“不記得了,好像做了一場夢。這個夢很長很長,醒來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然后胡亂的走,就看見你們。”
“不能吧!你給我們電話時,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還告訴俊兒路線怎么走。這座監獄里的詳細情況,你都有用短信發給他,要不然局里怎么會相信他的話。派遣這么多人來找你?”
鐘奎木木的看著志慶,他講的這些,好像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不是我,不是我打的電話,我不知道,不知道。”
看鐘奎情緒有些失控,志慶急忙安慰道:“沒事,不知道就算了,別勉強自己,咱們慢慢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