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十號被天梯所簡拔,得入上天階的成員,都有兩個非常鮮明的特征。
第一個就是不怕死!
非常的不怕死!
生靈的本能,都是趨利避害的。
不怕死說起來簡單,但是,真正面對生死考驗,還能無所畏懼,迎難而上的,終究是稀少。
尤其,上天階需要的不怕死,是敢于向比自身強的多的敵人揮刀。
是明知道勝算渺茫,依舊能燃燒一切,搏取那一線可能的決絕。
這種特質,并非憑空而來。
能被天梯這件圖騰級靈寶看中,其心性、資質、乃至命格,本就異于常人。
其中的絕大部分,多是于微末中崛起,歷經無數生死劫難,早已將“畏懼”二字磨礪得差不多了。
出身名門望族的公子哥們,哪怕再好戰,恐怕也難以加入上天階。
第二個特點,是唯戰力論!
但凡能被天梯選中之輩,骨子里,都有對于自身力量的終極崇拜。
在他們的修行過程之中,戰力的重要性,高于一切。
對于變強的渴望,超越了尋常修士對長生、對力量的追求,成為了一種偏執的本能。
可以說,上天階之中,根本就是一些極其瘋狂,極其好戰的瘋批。
他們加入上天階,根本目的就是為了見識更廣闊的天地、與更強的對手交鋒,從而踏上更強的境界。
掘取資源反倒還在其次!
安逸與平靜對他們而言是毒藥,唯有在戰斗中突破,才能感受到自身存在的意義。
因此,當第十一柱誕生,眾人有了新的霸凌對象之后,挑戰者蜂擁而至。
上天階的規矩特異,作為守門員的景遷,對于任何來自于同僚的挑戰,都不得拒絕。
這一次,也是輪到他成別人的陪練了。
天梯之前,景遷閉目思考。
當他打通了關,完成支柱晉升之后,才算是真正加入了上天階,接觸到了來自于“四隱”之一的資源。
而他原本就已經是空想會的成員了。
將兩大組織放到一起進行對比,才更是相得益彰。
對于景遷來說,空想會給他提供了巨大的幫助。
先不論諸多道法的傳承,光是借助空想之墟,可以低成本完成跨界交易這一點,便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收益。
想一想他用仙骸玉剪刀差,從主的國中割了多少韭菜。
而這些珍貴的資源,又給他的修行帶來了多大的好處,便可體會出空想會的強大之處。
在“三權四隱”之中,空想會憑借著意識和物質之間的奇妙轉變,是唯一一尊可以跨界搭建貿易通道的所在。
每一位空想之子,都是掌握了巨大資源和壟斷渠道的超級富豪。
景遷志不在此,并未充分發掘空想會這方面的潛質。
他得先把自身的修行做扎實,才會考慮其他。
而對于加入了上天階的諸位修士來說,上天階自然也有著極其突出的好處,讓人趨之若鶩。
眼下,即便是豪富如景遷,也被上天階給予的好處,迷亂了雙眼。
在他晉升支柱之后,得天梯傳遞訊息,獲一樣珍貴重寶!
喚做“勝點”!
所謂勝點,乃是靈寶天梯聚斂諸天萬界戰意殺戮,所凝聚而成的大道靈犀。
對修士來說,使用勝點,哪里不強點哪里,可激發天梯靈寶灌頂,以圖騰之力,完成一次完美強化。
這是所有修士,最喜聞樂見的加點即變強。
在這個過程之中,感悟圖騰法力,可以顯前路、糾錯處、補疏漏、拔上限,自然是最為難得的機緣。
在“三權四隱”之中,有諸多圖騰存身。
利用和獲取圖騰的力量,是最為重要的晉升機緣。
而在這其中,上天階稱得上是最為慷慨的!
只要你來,只要敢戰,只要能贏,就能得天梯灌頂,迎來全面強化。
景遷與玄甲一戰,延綿許久,雙方各自死而復生小四十回。
最終,玄甲避戰,拱手將景遷送上了支柱之位。
景遷自然也獲得了第一筆勝點入賬。
那是一種極其獨特的感受,并非實物,也法力,而是一道冰冷、純粹、蘊含著無限可能與磅礴戰意的“概念”,自冥冥中降臨,直接匯入他神魂深處凝聚出了一枚斗戰圣印。
這枚圣印,同樣也是道法級別的力量,放于識海,也有鎮壓神魂之功效。
一場大戰,一共給了他七枚勝點。
景遷心中盤算了一下,將一枚勝點,點在了自己剛剛修成的盤古大體之上。
心念既定,神魂深處那枚冰冷純粹的斗戰圣印微微一亮,其中蘊含的一枚“勝點”瞬間消融。
它化作一道無形無質、卻蘊含著天梯無上偉力的律令,跨越了時空的阻隔,直接溝通了那件高懸于無盡維度之上的圖騰級靈寶。
“嗡!”
天象不顯,但景遷的整個身軀,從最細微的粒子結構到宏觀的血肉筋骨,都猛地一震。
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從構成盤古大體這門無上神通的根源法則中被喚醒、被激發!
他清晰地“內視”到,自己那本就如同洪荒神金鑄就的骨骼上,開始自發地衍生出更加繁復、更加契合大道本源的天然紋路。
這些紋路細微如塵,卻仿佛承載著“力量”與“支撐”的至理,讓骨骼的密度與韌性開始向著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攀升。
血肉筋膜之中,億萬符文自發重組、優化,排列成更高效、更強大的序列。
前序的修行之時,因為眼界、認知、力量不足,而留下的細微瑕疵、暗傷隱患。
在這股源于圖騰的本源力量下,被無聲無息地抹平、修復,直至完美。
神體的每一寸肌膚都仿佛在呼吸,吞吐著來自天梯的力量,質量在以一種可感知的速度增加,卻又絲毫不顯笨重,反而充滿了極為流暢的協調性。
而最讓景遷心神震動的,藏于須彌盤古大體深處,那縷他費盡千辛萬苦才熔煉入體、代表著“納須彌于芥子”無上神通的須彌本源!
這縷本源,如同沉睡的巨龍,平日里極難撼動,增長一絲都需要海量的資源和機緣。
但此刻,在“勝點”引動的天梯之力灌溉下,這縷本源竟如同被注入了最本初的原力,開始主動地、歡快地汲取著冥冥中的須彌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凝實。
最終,從百分之一,增長到了百分之二!
雖然僅僅是百分之一的增強,但放在須彌本源這種層級的力量上,其帶來的變化堪稱天翻地覆。
景遷感覺自身與周圍空間的聯系,變得更加緊密,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層層迭迭的空間褶皺。
他無需動用任何神通,僅僅站在那里,身體本身就仿佛成了一個微型的“須彌世界”,對外界空間的壓迫力驟增。
若是再施展與須彌相關的諸多道法神通,其威力、范圍與精妙程度,必然會有顯著的提升。
一次強化,看似只提升了1的須彌本源容納,實則是對盤古大體從根基到表象的一次全面優化與夯實!
“這便是…‘勝點’之力…”
景遷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那氣息竟凝而不散,帶著一絲沉重如山岳、又縹緲如虛空的道韻。
他睜開眼,低頭看著自己似乎并無變化的雙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具身軀內部發生了何等驚人的蛻變。
他的力量更凝練,防御更堅固,潛力更深厚,尤其是那顯著增強的須彌本源,為他未來的道途打開了更廣闊的大門。
一枚勝點,便有如此神效!
景遷早已經奠定了須彌大墟的圖騰之路。
如何承載和容納須彌于己身,自然是其中的關鍵。
而“勝點”對于盤古大體都能有這么直觀的提升。
換做是其他道法,自然也是分毫不差。
景遷的目光再次投向天梯上方,那幽深之處仿佛傳來了更多躁動而強大的戰意。
他不僅沒有畏懼,眼底深處反而燃起了比之前更加熾烈的火焰。
現在,他更加理解這些“同僚”為何如此好戰了。
這“勝點”,這立竿見影的強化,這直指大道的優化,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毒藥,也是最甜美的甘霖,足以讓任何追求力量的人陷入瘋狂,永無止境地追逐下去。
“下一個。”
他輕聲自語,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不再是新晉的“陪練”,而是手持利刃,準備收割更多“勝點”的獵人!
天梯威能發動,他神念一轉,便來到了一處空域。
這里是他鎮守天關的主場,可任由他來操縱。
他不像玄甲,還需星辰照世。
寶劍握于手中,法力融于劍體,隨時隨地,他都身處主場之內。
于是他沒有做任何操作,靜等敵人上門。
此時此刻,他也充分了解了上天階的機制。
身為排位最末的支柱,他是一桿標尺,用來丈量其他人的戰力。
打得過他,自然能成新的支柱。
在這個過程之中,他要接受所有修士無限制的挑戰申請,且不容拒絕。
而每當他取勝,可得一定數量的勝點獎勵。
只不過,從每一位對手身上,所能收獲的勝點數量,會隨著勝利的次數變多而逐級遞減。
若是像玄甲一般,當了幾萬年守門員。
早已經榨干了收益,變成了免費的力工。
可對于景遷來說,他還有的是利潤空間。
勝點非常重要!
在他的心目中,已經接替神籍轉換卡,成為了第一序列的修行資源。
他當然不會放過要挑戰他的人。
隨即,一道流光閃過,一位修士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景遷抬眼看去,對面的修為與他對等,同樣也是正一品的位階。
其身長百丈,身上縈繞酷烈殺氣,仿佛地獄之中爬出來的魔神。
著一身黑甲,握一柄黑刀,不言不語,只是向著景遷玩命斬來。
霎那間,極致的鋒銳刀芒,刺破了一切阻礙,迸發無窮威懾。
“鎮!”
景遷口中只吐出一個字。
以他為中心的廣闊時空驟然凝固、坍縮!
迎接那魔神的,是百分之二須彌本源的鎮字訣。
這位兇煞魔神,哪里配與這高妙神通抗衡?
他身形猛地一滯,仿佛陷入無形無影,卻堅不可摧的琥珀之中。
他周身那酷烈沸騰的殺氣,那足以斬裂星辰的刀芒,最終凝滯在半空,連前進一寸都變得無比艱難。
魔神猙獰的面容上,依然是那永恒不變的殺戮表情。
可下一秒,一道洶涌劍光,從天而降。
魔神那堅不可摧的百丈魔軀,連同他手中那柄散發著不祥黑氣的魔刀,從中間被整整齊齊地一分為二!
切口平滑如鏡,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幅被從中裁開的畫卷。
沒有鮮血噴濺,沒有法力爆炸,被分割開的兩半軀體依舊被凝固在空間中,保持著被斬開那一瞬的姿態。
其中的生機,已在空間被割裂的瞬間,被絕對的“鎮”壓之力和空間切割一同湮滅。
戰斗,在開始的一剎那就已經結束。
流光閃過,魔神的尸體被天梯規則傳送離開,只留下最精純的一縷戰意被殺氣,被景遷神魂深處的斗戰圣印吸收。
圣印微微發熱,上面代表“勝點”的玄奧紋路清晰了一絲。
“一枚勝點都凝聚不出來?”
景遷感知著收獲,微微蹙眉。
比起與玄甲那場鏖戰獲得的七點,這一次的收獲顯得微不足道。
但,蚊子腿也是肉。尤其是體驗過“勝點”帶來的立竿見影的強化后,沒有任何修士會嫌棄這神奇的機緣。
更重要的是,這一戰印證了他之前的判斷。
百分之二的須彌本源,帶來的戰力增幅是現象級的。
面對同階修士,他幾乎擁有了碾壓性的優勢。
即便對面也是能進入上天階的真正天驕。
“下一個。”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傳遍這方由他主宰的空域。
更多的流光開始在天梯之外閃爍,更多的戰意跨越虛空鎖定了他。
景遷秒殺來敵,非但沒有嚇退這些好戰的狂徒,反而如同在滾油中潑入了冷水,徹底激發了他們的兇性與興趣。
“有點意思!讓我來試試!”
一道赤紅如血的光芒撕裂長空,悍然闖入景遷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