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劍陣的威能到底有多強大,景遷從來未曾真正的展現出來過。
甚至,他自己都從來未曾真正探尋到,這門道法的邊境。
只因這誅仙劍陣,無論是修行,還是運使,門檻都太高了!
尋常修士能煉成一道極致的劍道道法,就已是相當不容易了。
而景遷卻需同時駕馭四道截然不同的劍意,更要將它們完美融合。
這比單獨修行四門完全不同的道法,還要困難。
更重要的是,想要催動這劍陣,必須得煉出來四柄足夠支撐陣法的強力飛劍靈寶。
似那任崇也好,麻天藥也罷,能煉出來一柄靈寶級數的本命飛劍,就已經能稱得上機緣了得。
而景遷卻需要煉出來足足四柄,才能充分發揮出誅仙劍陣的真正威能。
這中間的難度差異,不足為外人道也!
好在,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當他窮盡了須彌次元的底蘊,消耗了七成的洪荒之力儲備,以軒轅劍光連斬一百二十八次。
終于功成圓滿,凝練出了四劍之一,那殺伐無敵的戮仙劍丸!
此為大墟所誕,天生天養,道韻天成之先天靈寶。
毫無疑問,當戮仙劍丸出現的那一刻,便接替了盤古大淵劍,成為了景遷手中最強的攻伐手段。
他毫不猶豫的以戮仙劍丸統御誅仙劍陣,化作一道極為強盛的戮仙劍光,直斬麻天藥。
那片雪花靈寶,竟然分毫不讓,全力以赴向著戮仙劍丸斬去。
“叮!”
金屬交擊之鳴音,恰如九天寒冰驟然崩裂,清越刺耳,卻又帶著一股湮滅萬物的死寂。
兩件靈寶碰撞之處,虛空無聲塌陷,現出蛛網般的漆黑裂痕,連光線都被徹底吞噬。
戮仙劍丸之強,完全超乎了麻天藥的想象。
只見他苦心祭煉的玄叱劍丸,竟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被直接錘飛了。
而戮仙劍丸毫不停留,繼續向著麻天藥的本體斬去。
與此同時,景遷本體早已經閃現而來,出現在了麻天藥的后身。
盤古大淵劍從他手中狂暴刺出,與正面的殺戮劍丸,形成了一個絕殺之勢。
下一秒,一塊兒厚重的堅冰,莫名出現,將麻天藥整個包裹了起來。
“轟!”
劇烈的斬擊,將這塊兒堅冰轟碎,可麻天藥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景遷站在碎冰之上,抬頭仰望,漫天虛空,有上千塊兒巨大冰鏡,高懸于頂。
而麻天藥正從其中一面冰鏡的倒影之上,邁步走出,繼續凝望腳下的景遷。
只見他開口說道:
“小子,你倒是給了我不小的驚喜!”
“你這劍光威力,已經不次于龍權那廝了。”
“純陽天果然人才濟濟,天驕輩出。”
“既然你有先天靈寶護身,我便不用留手了,你可莫要死了,不然你的寶貝可就歸我了。”
先天靈寶級數的劍丸,莫說是麻天藥了。
哪怕是超脫道祖在此,也得垂涎一二。
麻天藥主修先天凍絕大道,乃是終末主序列之中,相當稀少的一脈。
他所化冰鏡,乃是其根本道法之一。
每一面冰鏡,都是其力量的投射。
當他全力出手,高懸的千面冰鏡,驟然光華大盛,每一面鏡中,竟都映照出玄叱劍丸的兇煞身影!
成千上萬道冰冷刺骨、銳利無匹的劍光,如暴雨傾盆,自四面八方呼嘯而下。
這枚靈寶劍丸,竟然利用冰鏡道法,復制出了上千分身。
這些劍光完美復刻了玄叱的殺伐道韻,更裹挾著麻天藥本源的凍絕大道之力,所過之處,連空間都被凍結、撕裂。
更棘手的是,麻天藥的本體,在千面冰鏡的倒影之間閃爍跳躍,瞬息萬變。
可謂極致靈活,無法捕捉!
正所謂“鏡映殺劫,身化萬千”,這麻天藥縱橫虛空全無敵手的體系,第一次顯露于景遷的面前。
而他生受戮仙劍丸一道劍光不死,正是因為他日常顯露于人前的,根本就不是其本體。
只不過是他道法凝聚的一個鏡像分身罷了。
這樣的分身,他可是還有足足一千個!
哪怕只有一面冰鏡留存,他的本體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麻天藥之戰力,恐怖如斯!
可是,當無量凍絕劍光密密麻麻的籠罩而來,景遷輕哼一聲,竟然絲毫未曾感到擔心。
當他煉成了戮仙劍丸之時,一股強大的自信油然而生。
眼下,輪到他在攻伐手段之上,壓制對手了。
劍修對戰,在攻擊力上贏過對手的一方,無疑將占據絕對的優勢。
景遷面對漫天傾瀉的凍絕劍光,不閃不避,只將心神盡數灌注于頭頂嗡鳴震顫的戮仙劍丸中。
這猩紅劍丸,驟然爆發出吞沒一切的兇戾殺意。
隨即猛地膨脹,化作一道橫亙虛天的血色劍輪!
劍輪緩緩旋轉,其上浮現出原始的殺戮道紋,正是天地初開時,第一縷殺機的顯化。
無數復制來的冰魄劍光,撞入劍輪范圍,竟如雪入洪爐,被那純粹的、碾壓一切的先天殺戮道韻,瞬間湮滅,連一絲冰屑都未曾留下。
“鏡映之術,徒具其形。”
景遷聲音清朗:
“豈能撼動先天殺戮之根本?”
他利用先天靈寶之威,狠狠的撞了波大的!
可下一秒,他瞬間萎了,不再與對方相抗,而是灰溜溜的化作一道遁光,重新鉆入了時光長河之中。
實際上,只要他的洪荒之力輸出跟得上,戮仙劍丸的威能便不會減損分毫。
那他在正面戰場之上,自然是無人能敵。
只可惜,他凝聚戮仙劍丸基本已經將道力儲備消耗了個七七八八。
剩余的法力,也就只能讓他當三秒的真男人而已。
先天靈寶對于道力的消耗,遠超景遷想象。
被榨干之后,他唯有暫時避戰。
不過,時光之中才是他的真正主場。
他靜立于此,和麻天藥相隔時光對峙,等待著對方追入時光長河,好給對面來一個狠的。
另一方面,鴻鈞爐神火爆燃,正在全力煉化補充新的道力。
然而,麻天藥眼光頗高,生性謹慎,竟然并未親身追入長河。
相反,鎖定在現實維度那千面冰鏡之上,有十尊冰凌化身走出。
他竟然驅趕著這些化身,往時光長河之中闖去。
每一尊化身,至少都有麻天藥七八成的實力。
單拎出來都是極難對付的生死大敵!
一次性出動十尊,對麻天藥來說,都是很少見的大動作了。
可景遷立于時光波濤之上,眼眸微瞇,他并未因來的化身而有絲毫情緒變化。
“以為憑這些死物就能探清我的虛實?”
他心念電轉,瞬間看穿對方意圖。
他并未動用戮仙劍丸,而是并指如劍,引動周身正在緩慢恢復的洪荒之力。
“錚!”
三道宏大的軒轅劍光,組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角形聯合斬出。
在這時光長河之內,驅使軒轅劍光所需要消耗的法力,比運使戮仙劍丸還要低上不少。
相隔著時光長河,麻天藥的冰凌分身受到了削弱。
縱然法力依然強大,靈智反應卻差了幾分。
這十尊化身,在面對彼岸級數大劍光的聯合絞殺時,竟然被直接斬碎了。
無論是任崇也好,還是麻天藥也罷,都無法與時光長河之中的景遷相抗衡。
這是須彌大道碑的存在,和完美煉化時序所賦予他的強勢底牌。
不過,麻天藥卻是不信這個邪。
他繼續驅使更多的冰凌分身,向著時光長河之中鉆去。
景遷見此情景,卻是法力全開,接連抽取軒轅劍光從過去斬來。
他能斬碎一次冰凌分身,就能次次斬碎,絕無失手的可能。
麻天藥依賴道法凝聚的分身被斬碎,雖說對他本體無損。
卻毫無疑問是在浪費他,凝聚分身的資源和時間投入。
相較而言,肯定是效率更高、戰果更強的景遷賺了。
然而,麻天藥渾不在意,只是一個勁兒的派冰凌分身進來送死。
他無疑看穿了景遷空乏的道力儲備,要將景遷給耗死。
可是,他明顯小看了景遷!
有著須彌次元作為底蘊,和鴻鈞爐煉化道力的加持。
只要景遷舍得下本錢,他就絕對不會被耗空道力。
只見他極為罕見的,主動調動整個須彌次元的元氣儲備,進入鴻鈞爐中,快速彌補著道力的消耗。
麻天藥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他甚至不惜拖慢須彌次元的積累晉升。
大戰進行到此處,對于景遷和麻天藥而來,進入到了一個持續虧損的狀態。
消耗極大,卻全無收益。
然而,這兩位大劍修,已然打出了真火,卻是根本不在意!
景遷默默計算著自己斬死的麻天藥分身數量。
對方一共有一千個化身,而被斬死的化身,短時間根本凝聚不出來。
繼續消耗下去,總有他翻盤的時刻。
然而,這時光長河之中,有一個細微的變化,他并沒有發現。
所有被他斬碎的麻天藥化身,在崩解成為了冰凌之后,全部散入了時光長河里。
這些個碎裂的冰凌,實際上并未被時光的力量沖刷消耗。
反而維持著獨立的形態,依然承載了部分麻天藥的道力!
這些碎冰,恰如一尊尊面積縮小了百倍的小冰鏡,卻能夠在時光長河之中繼續游走,向著景遷慢慢的包裹而去。
在景遷不斷的獲得戰果之時,一個新的陷阱,也正在布置。
終于,當碎冰的數量,積攢夠了麻天藥所需。
這位軒轅子毫不猶豫的引動了秘法!
正全力恢復洪荒之力的景遷悚然而驚 他赫然看到,從周圍的時光之中,莫名射出了大量的冰冷射線。
這些射線距離他本體的位置極近。
且密密麻麻,根本無可計數。
一股極為深刻的凍絕大道之力,向著他罩來,竟然連他身體周圍的時光都給凍住了。
景遷不敢怠慢,手中的戮仙劍丸向著冰凌包圍圈外,洶涌斬出,硬生生斬破了冰凌的防御。
可更讓他驚訝的是,麻天藥的本體,驅趕著剩下的七八百尊化身,竟然全員出動,向著景遷攻來。
他這是絲毫不給景遷任何翻盤的機會!
當決勝的機會出現之時,麻天藥展現出來的果斷,超出了想象。
這才是真正殺伐果斷的大劍修,應該具備的戰斗素質。
縱然景遷有戮仙劍丸護道,攻伐之威力絲毫不遜于麻天藥。
可他畢竟修為太差,依然是落入了下風。
當玄叱斬來,冰凌合圍的關鍵時刻,哪怕是久經沙場的景遷,也是瞳孔驟然收縮。
生死危機如同冰水澆頭,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叱!”
正在此時,景遷再無保留,全力激發了戮仙劍丸。
憑借先天靈寶之威,他化光而斬,成功突破了敵人的攻擊。
可那些冰凌,宛如附骨之蛆,徑直追索而來。
麻天藥依然是不慌不忙,亦步亦趨的追趕,壓力給的足足的。
即便還有軒轅劍光向他斬來,自然有冰凌化身,上前兌子。
一時間,景遷仿佛無頭蒼蠅一般,在時光長河之中到處流竄。
只見麻天藥開口說道:
“小子,你認輸吧!”
“能消耗我如此多的化身,已經非常不易了。”
“你且好好跟我念叨念叨,你哪來的軒轅劍光。”
“再多凝聚出幾道,讓我研究研究。”
“我不會讓你白干活的!”
麻天藥已經開始安排起,接下來的事情了。
景遷于奔騰的時光亂流中穩住身形,猩紅的戮仙劍丸懸浮于身前,吞吐著令人心悸的殺意。
他面色雖蒼白,眼神卻銳利如初,聞言竟是輕笑一聲:
“前輩確實厲害,這凍絕劍道令我眼界大開。”
“眼下我只剩最后一招,若是前輩還能破的了,我便認前輩擺布。”
說罷,他猛然加速,向著未來之中沖了過去。
麻天藥看到此處,也是眉頭一皺。
在時光大道的運用之上,過去和未來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緯度。
一旦影響到未來,那操縱的難度會大幅增加。
景遷能從過去時光,借來海量的軒轅劍光。
可一旦涉及到未來之變,也得謹小慎微,夾起尾巴做人。
然而,這是他最后的翻盤希望所在了,是以,他別無選擇。
景遷的身影沒入翻涌不定、光影迷離的未來時光流域,氣息瞬間變得模糊不清。
他仿佛融入了無數種,尚未確定的可能之中。
麻天藥駕馭著冰鏡陣列緊隨而至,卻明顯謹慎了許多。
未來支流浩如煙海,變數無窮,即便以他之能,神念鋪展也如陷入泥沼,難以瞬間鎖定景遷的真身。
只見他冷哼道:
“哼,垂死掙扎,真是浪費時間?”
千面冰鏡光華流轉,匯聚力量,開始推演那些最有可能的未來分支,壓縮景遷的躲藏空間,繼續追索。
可在麻天藥神念的盲區,景遷的本體,已經越過了無數未來阻隔,來到了一尊大石碑之下。
這是他晉升時序之時,留在未來之中的錨點。
是對他而言,最為重要的底牌,沒有之一!
當他費盡力氣,趕到須彌大道碑之前的時候,整個人直接放松了下來。
他就這么安坐于石碑之前,默默的調息了起來。
周身激蕩的氣息迅速平復,石碑散發出的蒼茫道韻將他籠罩,仿佛與奔騰喧囂的時光長河,隔離開來,自成一方靜謐天地。
他毫不猶豫地全力催動鴻鈞爐,兩耳不聞窗外事,安心錘煉起了自身修為。
而大戰并未終止!
沒比景遷的動作晚太多,麻天藥便一路追索而至。
當他看見景遷本體安坐于前之時,也是多少有些詫異。
對方這是放棄治療了?怎么突然如此大膽?
可麻天藥沒有義務去糾結景遷的處境。
他毫不猶豫的向著景遷斬去了一道至強的劍光。
面對麻天藥斬來的劍光,景遷竟依舊安坐于須彌大道碑下,眼簾都未抬起。
就在那足以凍結時空、湮滅萬物的劍光,即將臨體的剎那,他身下的巍峨石碑,驟然發出朦朧清輝。
碑身之上,那些玄奧的時空道紋,如同活過來一般流轉不息。
劍光斬至,卻仿佛劈入了一片無形無質、卻又包容一切的浩瀚時空之中。
其凌厲無匹的鋒芒、酷寒徹骨的道韻,竟被那流轉的清輝層層消解、吸納,如同百川歸海,未能激起半分波瀾,便悄無聲息地湮滅于碑身之前。
不對,麻天藥的劍光,并不是真的消失了!
而是被景遷那廝,用眉心識海中的鴻鈞爐,一口給吞了!
麻天藥的最強一擊,不光沒能造成任何殺傷,反而還成了景遷的補品。
仔細看去,以須彌大道碑為圓心,方圓兩丈之地,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片安全區!
這分明就是景遷識海空間之中,那無物可破的安全區的現實復刻!
有這種神通存在,他安坐于時光長河的未來之中,反而完全的立于不敗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