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暗流涌動

　　十萬大山，赤土。

　　螻見證北斗的回歸。

　　青焰以一己之力屠戮北斗叛黨，熄滅開啟的星盤。他再以宇法接引，承接北斗星域回歸九州，最后恒朝引動河圖洛書共鳴北斗星盤，重新布置九州星域的格局。

　　現在，九州的星空再度復原成遠古的模樣，紫薇帝星高居北極之上，諸天星辰以紫薇帝星為中心環繞運轉。

　　等北斗回歸，一切落定，螻收回目光，看向與他一同坐在赤土內的同伴。恒朝調理星域，青焰作為冥府之主必須回到幽冥，除開這兩位，站在九州頂峰的生靈都在這里，象征火的歸源律道以及古老的自然律法。

　　赤土是他的道場，在此地只需要他一個念頭便能抵達宇宙任何一角落，即使是天圓地方的界壁也并非不能突破。召集九州頂級的一批生靈來到這里，等同于將他們放在宇宙的每一個地方肆意行動。

　　“北斗星域的背后站著天央和大荒的律道，我們發動雷霆的一擊奪回北斗，他們必將有所動作，還不能松懈。”螻說道，他的目光落在自然圣者上。

　　“需要我們做什么？”自然圣者們一同開口。

　　寰宇之戰不僅奠定九州崛起，也奠定了九州內部的權力層次。在平日里，他們是兄弟是戰友，在戰時，他們聽從螻的調遣。圣王帝君的封號不是憑空得來，是一次又一次的血戰，一次又一次的勝利為他取得無與倫比的威信，只有螻在九州子民口中有著帝君之名。

　　黃金君主審視赤土諸王，緩緩開口，道明現今局勢。

　　“天央大荒要破開宇宙內部的太虛囚籠，只有一條路可走，那條路途經幽冥。若是他們有了異動，青焰作為九幽之主具備絕對的優勢。他們無論如何也繞不過我們。”

　　“太虛囚籠中的東西變數太大，將一個死去的天圓地方強行融合進了我們這一方宇宙，不僅讓律法的力量大幅度增強，同時讓律法能對那座太虛施加的影響強大得不符合常理。可能對寂照都不能輕易撼動的太虛囚籠，對我們來說反而沒有那般堅固，所以才會讓天央大荒認為有機可乘。”

　　“他們暗中謀劃十萬年了，從寰宇之戰落敗，他們便開始試著打通太虛囚籠，放出那位司命時律。”

　　“但放出天央司命對大荒有什么好處，那些蠻子何必與天央一起？”狼王問道。

　　卓諾薩利，孔雀大明王，大興安嶺的雪七，本在舊祖降臨中戰死。

　　但此乃九州，王者的肉身腐敗，孤傲的靈魂又豈會這般容易墮落。

　　三王的靈被昆侖大神官青鳥收納，以秘法重生，朦朧混沌中作為昆侖三大神官執掌神峰數萬年，于靈光乍現，清醒來的瞬間獲得肉身，褪去昆侖神袍與面具，再度以承冕君王的身份再現塵世。

　　大明王深入浩瀚星域探究太虛，他說太虛隱秘與自身傳承之法有大關聯，不得不去。

　　狼王卓諾薩利與訛獸雪七成圣，執掌風電。

　　從昆侖神官到獲得靈性重生塵世，此乃天地感悟之機，其中好處數之不盡。單單是昆侖青銅城中承接高位的浩瀚知識便能讓狼王蛻變，如今狼王自然將大荒生靈稱作蠻子，言語間并無蔑視之意，只是闡述事實。

　　“記得青焰殺進大荒，踏平榮枯神殿的目的么？”這時，通明座說道，“上一代火之歸源乃三青鳥之少鵹，她曾深入榮枯神殿，暗中泯滅了兩位歸源的神魂，分別是虛無與永恒。他們在九州之戰中身受重傷，至今沉眠，這才被少鵹神官得手。而有一個老人，眼睜睜看著少鵹殺死了大荒的兩大歸源卻無動于衷。”

　　“是他。”安挽仙黛眉微蹙，“生之歸源，過去是一位至尊，跌落境界在這方宇宙的大荒修養。他來到這個宇宙，將本來合一的生死律法分裂，甚至沒有將死之律法留在大荒，反而扔了出去。”

　　“青焰當初殺上大荒就是為了尋求生之歸源，她要合二為一，成就生死律法之主。”螻點頭，“但生之歸源不在大荒，他早已離開，留下一座空蕩蕩的榮枯神殿，被大荒祭拜千萬載的天可汗們全是尸體。”

　　“這位生之歸源去了太虛，在太虛囚籠中。若是去太虛，死了也就罷了。但這位生之歸源一并帶走了虛無，永恒與因果，在加上他自己的生之歸源，四大律法以一種詭異的形式共存在一個生靈身上。大荒現在足足缺失了四大歸源律法。”螻想到了大荒的那位占卜師，一切仿佛盡在掌握的璃幽也因為這位生之歸源吃了苦頭。

　　她本該承接更貼合自己的因果歸源，但由于因果的缺失，只能轉而承接命運歸源。雖然螻不清楚璃幽分明掌握命運法，為何偏偏更加需要因果，可他見到了一個無比狂躁的璃幽，她說自己棋差一步，算不到至尊的頭上，那副失敗的姿態不會說謊。

　　大荒在破開太虛囚籠一事上更加迫切。

　　四大歸源，足以使勝利的天平無理由地倒向另一方。

　　“太虛中究竟有什么？”安挽仙喃喃自語。

　　這個答案只有過去的歸源律道們知曉，即便是繼承了歸源律法的生靈也無法從傳承中窺探一二。太虛就像一個不可言說的黑洞，沉默但暴力的吞侵一切靠近的東西。

　　“太虛啊…”螻不禁回憶起他們過去被困死地的漫長時光。

　　在那一束光芒破開陰霾，見到光明回歸到故土之前。

　　他們曾經窺見了歸源的戰場。

　　那個時候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但站在后世往彼時看去，那便是太虛修筑囚籠之時。歸源們正與一個龍形生靈死斗，同樣的赤色鐵鱗，卻更加狂莽，更加冷硬，戴黃金面具，竟連目中那蓮花般的紋理都如此相似。

　　他一度以為那就是南燭。

　　只是短暫的恍惚，他知道那不是南燭。現在是難得的安寧時光，九州崛起，他們打贏了戰爭。同時，至尊應承諾南燭將平安歸來，并且是以修行一個紀元的姿態，修行一個紀元的太行龍君該是何等的璀璨？螻不能料想。但能肯定他若歸來，一切必將平定。

　　似乎萬事萬物都是向好的。

　　螻本該休憩。

　　但他心神不寧。

　　就連同伴都說他的步伐太大過于急切，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急切什么。好像背后有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在追趕，若是一個踉蹌，一點停滯，就將全盤顛覆，落入深淵。

　　恍惚中，螻瞥見無邊黑暗。

　　黑暗中，龍形陰影蜿蜒，鐵鱗扣合，投以他冰冷的目光，那目光如千萬道燭火匯聚，勾勒出復雜神圣的金色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