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山野寂靜,李熄安抬頭,依舊不見星月。
他行在深山中,向此前爆發祖戰的方向走去。
哪怕相隔這般遙遠的距離,李熄安仍然能感知到空氣中游弋的靈,屬于那位死去的祖。
“上人,這方法真的行之有效?”玉牌中,李成器疑惑,他蹲著,有手中的扇子戳動擺放在自己面前的彩色云狀物。源起和破滅兩種法則同時在這云狀物上顯化,帶來許多不可思議的奇觀。但李成器無視了這些光怪陸離的景象,很純粹地打量著瑰麗的色彩。
世界于終結中誕生的起點。
根據上人的說法,這世界之胎中蘊藏這一位九州之祖的意識。
九州之祖啊,李成器不禁想著,當年從那場戰爭中活下來的祖無一不是狠人中的狠人,不說是打遍宇宙無敵手,至少也稱的上是祖中龍鳳,就像現在待在他古界的萬食神貢,這頭饕餮在當時以五像之身吞吃了六像的星神,至于死在其手中的祖之生靈更是可以不計。
他接觸萬食神貢久了,許多古老塵封的過去就能回想起來。比如萬食神貢背上刺青的一輪太陽和一輪月亮象征他曾經吃掉的一片星系,萬食神貢將那整片星系熔煉凝聚為日月之形象。就這種狠角色,如果不是千萬年前上人來了一次古界將其陷入沉睡,他毫無疑問會死于敵手。
一聽這世界之胎中沉睡著一位九州之祖,李成器是相當的感興趣。
而按照上人的說法,讓世界之胎中的意識復蘇需要大量的能量,就如催化星辰的成型一樣,以此等偉力注入胚胎便能讓意識復蘇過來。
至于去哪里找能開辟世界的力量,上人曰“祖之歸寂”。
真一生靈的死亡帶來無與倫比的龐大愿力,這股純粹至極強大至極的能量足以當做世界之胎的催化劑。
“我曾將饗食眾仙中的一片樹葉放置世界之胎表面,有一絲細微的波動。靠愿力幫助它復蘇是有效的,但僅僅依靠我具備的愿力遠遠不夠。”
“我用我的一點愿力放上去咋沒感覺?”李成器的指尖顯現出一滴金色的靈,他將這滴金色的靈放上去,世界之胎毫無反應。
“我勸你小心一點,極宮境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愿力別被抽干了。”
“得令得令…”李成器連忙點頭,然后他又問道:“對了,上人你的鼎呢?我記得鼎里刻著一方道統,里面的愿力可是龐然如汪洋,您老現在是不方便用靈,您借我用唄,我在這玉牌里用啥也不會加劇您老身上的律法紋路。”
“不在我這。”
“不在?”李成器一愣。
他突然意識到上人身上只有一柄曾經在古界重新鍛煉的赤色古劍,連那柄如晨曦般,鋒銳至極的玉劍都不曾看見,那柄劍在李成器心底稱的上招牌了,還有那逆天的木鼎,執掌生機,克伐攻殺,能以此為中心緩和五行器。
“上人您老出來開副本不帶全裝備的?”李成器不禁問道。
“您帶了幾件?那每一件都是逆天玩意,我記憶里古界歷代之祖的器沒有一個比得上。”
“一件,你也用過。”李熄安回應。
“媽的,我感覺此命休矣…嗯?上人?上人?”李成器話說到一半發現另一邊沒了動靜,一片死寂。
他并不意外,上人雖不懼那律法道紋,但能謹慎小心自然沒有肆意運靈放縱的道理,所以一旦上人徹底將靈的運轉封閉就會出現這種情況,李成器這段時間來算是見怪不怪,唯一令他不適的是待在玉牌里沒法看到外面的景象,說實話,他挺想看看善界百祖殺成了個什么混賬樣。
沒了回應,李成器只得重新擺弄起面前的世界之胎。
“你也好,那丫頭也好,隨便醒來一個陪我聊聊天也成啊,堂堂古界老天爺,現在連個陪聊的都沒有未免混的太慘了。”
突然,李成器面前的世界之胎跳動了一下,把他嚇得直踉蹌。
他抬起頭,看見頭頂無垠的黑暗中,點點星光在閃耀,匯聚成金色長河直墜世界之胎中,隨后,這團彩色云狀物逐漸有規律的跳動,像擁有了心跳。
“真有用啊…”
外界,李熄安站在一座深淵的邊緣,再往前一步就將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群山在祖與祖的廝殺下坍塌,視線內的一切幾乎都是破碎的,空氣中游離的靈混亂不堪。
深淵之中,一座巨猿形象的神像盤坐著,修長魁梧的雙臂上浸滿了血,它陷入了沉睡,胸口有金色的流光在轉動,幫助神像愈合傷痕。它是勝利者,額前懸浮著惡之律法的紋路,在這片破碎大地的下方是另一位祖的殘軀,惡之律法的道紋在周圍浮動,等待轉化的完成。
黑云蔽日,血雨連天。
今夜血雨散開了,這證明那與它為敵的祖即將成為它的同伴。
“古怪…”巨猿神像下,一個人形影子自語道,他看向身下的黑暗,那敗亡的祖逸散出的愿力竟然在逐漸消失。
他只是惡之律法的代行者,真正能殺死一位祖的是律法本身,他其實并沒有這個能力。而祖的死亡在律法面前并非真正的死亡,這是一個轉化的過程,死亡而后新生,惡之律法即顯化在其靈魂處。
血雨雖然降下,可祖本質上的愿力不會崩散,但現在那正在轉化的愿力竟然開始逐漸衰弱了。
“有竊賊啊…”他笑起來。
巨猿神像起身,人影從黑暗的深淵中上升至天穹,他面帶笑意,氣勢悍然而兇狠。
巨猿神像的動作撼動群山,每行一步,沿途留下破碎的裂痕。
男人看清了戰場邊緣的生靈,那生靈站立的位置,愿力如長河般被其鯨吞。
宇宙的漆黑,卻有萬千晨星的光芒被點亮,那生靈佇立著,卻猶如一個游離在塵世的鬼魂。
男人一下子愣住了。
“星…星彩?”他幾乎是顫抖著說出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