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橙色的天空,照亮大海,讓隱藏在迷霧中的陰影無所遁藏。
李成器提著昏劍,劍鋒筆直對著前方。
骨碌碌滾到他腳邊的頭顱沒有鮮血,也沒有表情,在滾到她腳邊時人頭就破碎了,化作蒼青色熒光。李成器沒有瞅上一眼,只是用腳尖點了點地,隨著一道閃光,幾道身影出現在他身后,面上的神色劫后余生。
展翅的黑色神禽,身畔環繞暗紅雷光的雷盛,還有一臉茫然的紅衣女子。
他們的前方,狄楓面色暗沉的佇立著,手中握著一柄青色斷劍。
“多謝…”男人聲音嘶啞。
他的遁術只能幫助眾人隱匿片刻,若非李成器相助,揮出那一劍,他撐不住,最后的結局只有被那個東西給撕碎。
想不到他這么多年來在天央一方走南闖北,修行諸多道法神術,連祖傳授下的真一法都未曾接受,只為走出自己的一條道路,他戰勝了道統中的道子,在一種天驕中成為三祖最認可的極宮皇者,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觸及那些古老傳說中的生物了,如那宇宙中回蕩的百兇種族之名,甚至是那世所罕見的無敵十類。
狄楓心底苦笑一聲,他看向前方,李成器手握赤銅古劍,天空于他們頭頂變化。
十類之…天。
這位老天爺甚至還不在自己的那方天地。
“走吧。”李成器頭都沒回。
“什么?”狄楓一愣。
“你們派不上用處,在這只能礙手礙腳。”
“為何…救下我們?”
“爺心情好,加上你小子人還可以,想救就救,哪有那么多為什么。”李成器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李成器的神情很凝重,那東西比他想象還要強。
污穢之前不是極宮境的生物,應該是位祖。他本不準備動用全力,天類之間的差別很大,比起動用全力作為他人眼中一方大界的老天爺,還不如收斂一點,當個小小的羸弱十類。可這些道子們撐不住了,面對祖層次的穢物,他們還能活到現在都是奇跡。
說起來真是奇怪,他竟然會對這群皇者保佑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怎么會有皇者有資格撼動祖級的穢物呢?
李成器搖搖頭,將曾經在古界看見的那一幕再度埋進腦海深處。一頭蛟龍妖皇殺了祖,他肯定是在做夢。
下一刻,磅礴的靈在天空綻放,頂天立地的漆黑巨人握緊拳頭向李成器砸來。
“操!”李成器瞪大眼睛。
“轟——!”
從這方小世界往外看,會發現世界里出現一個黑色小點,緊接著黑點擴散,將這方世界表面四分之一的土地吞沒。
云端,諸祖道場,祖們坐不住了,其中有的臉上甚至帶著驚恐的神色。
“真一!”
“百家爭鳴的小世界怎么可能會出現真一生靈?”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有妖魔作怪!”
質問聲,怒吼聲,祖之間的交流連帶著讓遠端之上的靈變得狂躁起來,善界之祖的神像復蘇,靈氣汪洋化作海洋,掀起巨浪。還有來自界外的祖開始懷疑善界的公信力,神像同樣復蘇,彼此對立。在這個混亂的道場中,中心區域依舊平靜。
經珩天祿抬起手,示意身旁的兩人不要再出聲。
“我們也曾經見過無數走向終結的世界,但是和我們站在同一個層次的蒼白生物,你們見過么?”
“何況在一方大界,出現在圣的律法中。”
天央三祖的位置居于道場中心區域,這里數方勢力圍成一圈,氣息起伏恐怖絕倫,星空中罕有的三像之祖在這里便坐了足足數位!比起外圍的混亂,這里的氣氛沉重寧靜,祖在思索,祖在追尋。
但最后,不約而同的,他們看向云端道場的正中心,那棵耀眼龐大的黃金古樹。
殺了儒祖如碾死一個蟲子,實力深不可測的古老親王。
星空色彩繪制成衣,人影隨意地坐在樹梢上,他一直低著頭,仿佛在想著什么,又仿佛在向下看注視人間。
“殿下…您有什么看法么?”一位善界之祖率先開口,他沖黃金巨樹方向行禮。
似乎儒祖被殺死,李熄安便成了這里的主心骨,他們對于儒祖的死亡并無意見。相反,在善界諸祖看來,星彩不過停留至百家爭鳴結束,在其走后,他們中強大的幾位甚至能瓜分儒祖留下的藏寶。死掉一個儒祖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他們需要從來不是一家獨大,只是善界中沒人能做到殺死儒祖而已。
話語引起了周圍祖的注意,他們同樣對著黃金巨樹的方向行禮,態度很恭敬。
高處,樹梢,星紗下,金色雙童緩緩轉動,李熄安掃視四周,將諸祖的神色盡收眼底。
他知道這些祖在想什么,如果他當時殺了儒祖后出現頹勢,這些祖恐怕會一擁而上將他也留在這里。
“并無看法。”李熄安平靜地說道。
可旋即,他以手撐起面頰,玩味地望向云端道場的邊緣處。
“倒是你們,一直悶著頭,不出來說說話么?”
沿著李熄安的視線方向,路徑上善界之祖全部讓開,竟然空出一條寬闊的路直達云端道場的邊緣,那里坐著四位陌生的域外之祖。
他們的身形掩蓋在大袍下,衣袍表面覆蓋符文,連背后象征地位力量的神像都只顯露出模湖的身影。這種樣子在宇宙中很常見,并非所有祖都喜愛展露真面目,所以善界之祖們沒有將這幾位祖放在心上。
可此刻卻不同了。
星彩的親王向他們投下了視線。
沒人會覺得這只是星彩的玩笑話,必有緣由。
“世界之胎按照律法被安置在那方小世界,你們想拿到它,為什么?”李熄安說。
按常理來看,李熄安說的話在云端諸祖眼中是句廢話。
坐在這里的祖誰不是為了世界之胎而來?
“世界之胎乃是神物,我們有此追求不值得殿下您的驚訝。”其中一位開口,他同樣對李熄安作了一個生澀的動作,是在模彷善界諸祖的禮儀。“至于為何居于角落不曾言語…”
那人笑笑,“我們幾位地位對比在座諸位卑微,自然不可與爭。”
李熄安點頭,似乎認同了,這也令那四位域外之祖松了一口氣。
但下一刻,諸祖的心都被推倒嗓子眼。
因為李熄安再次抬起頭時,手中握住了一柄由流水鑄就的弓。
弓身修長呈現月光,沒有實體,隔得近的幾位能隱隱瞥到弓身中閃爍的幾段破碎符文。
不知何時,黃金巨樹的下方有條河流流過,冰冷刺骨。
“殿下!不可!”善界之祖出聲阻攔,“律法將降下!”
樹梢上玉牌輕響,一股力量匯聚為箭失,然后被李熄安搭在近乎透明的弓弦上。
那被箭失鎖定的域外之祖同樣嘶吼,“星彩你在犯忌,儒祖之事是暫時還未追究,你本就難逃律法責罰,如今還要再入泥潭!我等幾位從未招惹你,卻要被你脅迫!”
幾位域外之祖不曾坐以待斃,模湖的神像升騰,凝視,強大的靈回蕩云端,他們沒有留手,在被箭失鎖定的那一刻靈魂戰栗,他們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那箭失能殺死自己。
“若有緣由,可查明原因,殿下還請不要貿然出手,殺死域外之祖,這將損耗善界名聲啊!”一位德高望重的祖開口勸戒。
其中一位域外之祖勐地意識到了什么,大吼道:“星彩你在懷疑我們與小界中的蒼白生物有關?我告訴你,這不可能!我等弟子在踏進小世界的時候便被那天類殺死了!我等都不曾有怨言,你卻不分青紅皂白將矛頭指向我等!”
“真當我等,還有這善界諸祖好欺負不成?”他憤慨。
同樣,聽得此話的善界諸祖也沉思。
終究是他們的地盤,卻由得一個域外之人肆意妄為。他們的道子可都是被天類還有天央的道子殺了個干凈,如此一想,不由起了怨念,這星彩親王的確強大,卻將他們都踩進泥里。
李熄安不言語,挽弓。
星空中央是滿月。
一聲輕吟,又如龍吼,祖皆靜默,不敢直視其鋒芒。
李熄安松手,下一剎那月白流星將道場邊緣的祖洞穿了,咆孝的白色月火席卷整個道場,月光傾瀉而下,照亮云層,而域外之祖那洞穿的創口,蒼白的絮羽開始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