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那是…十萬大山的方向?”
“這種異象,不會是又有天要塌下來了吧?”
十萬大山外界,無數人觀察到這座古老山脈的奇異景象。
分明是白晝,可這座上面綿延千萬里的上空皆是黑夜,像是有人將那一塊的天給挖走,留下一個巨大深邃的空洞。
有人試圖闖入,但被阻攔。
并非十萬大山中原本存在的生靈,而是從天而降的可怕壓力。
每當在這座山脈的范圍中行走一步,背嵴上便會降下千萬噸重力。他們無法繼續往深處行走,只能離開。遙遙望著那天穹。
漆黑天穹的中心,神山之巔。
一圈又一圈的符文不斷在神山山壁上交織,李熄安盤坐在那,眸中流轉蓮花。
他在觀察。
此時,綿延山脈中的一角,一座黃金石碑怦然立起,高達百米,石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神秘記號。驚起成群飛鳥,也吸引了無數妖獸的目光。
而在遙遙相對并不相干的另一端,又一座黃金石碑巍然聳立,它佇立河流之中,剎那掀起波濤,形成龐大瀑布。
緊接著第三座,第四座…
在十萬大山的角落中,不斷有石碑立起,上面刻著并不相同的神秘記號。
這個階段很漫長。
人們在這時候的十萬大山內根本分不清晝夜,只能以自身來感知時間的流逝。但這個方法他們才剛開始施行就發現行不通,因為整個區域的常態規則全部被那座神山改寫,就連應有的重力都失去,牽引河流水滴向上浮動,宛若飄在半空中的海洋。
不過這種混亂的感覺在逐漸消失。
隨著山巔符文不斷地以圈形籠罩神山,現實的實感在漸漸回歸。
雖然他們也不清楚究竟過去了多久。
這種迷失的感覺原本會令人瘋狂,但當他們抬頭看向那漆黑天穹,凝視那浩瀚的晨星群,似乎所有的雜念都安定下來,呼吸間就像化作石像,在這里待上多久都無所謂。
直到…
李熄安的眼中出現第六座石碑。
人們陡然感覺到時間開始流逝了,頭頂的星宇也開始轉動。
在十萬大山上面中的角落,茂密的樹林,落下的葉子將泥地覆蓋,半腐爛的野獸尸骸中,一個小蟲子探出頭來,它環顧四周,復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而這明亮在漆黑天穹下尤為耀眼,吸引來一些生靈的目光。
他們看過來。
看見那小蟲子爬行,很快,一個眨眼的功夫,他開始躬身行走,并擁有了相當威武的體軀。甲殼化作了他的鎧甲,退去的舊殼被他收集,以此銘刻他的成長。可這時,他仍然未擁有與那些大妖一樣龐大的身軀,約莫只有一個成年人那么高。
這是在崛起?
看過來的生靈們疑惑,因為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崛起方式,崛起代表擁有了自己的路途,以此取得超凡的力量。注意到這個威武螻蛄的生靈們已經是崛起生靈中相對強悍且敏銳的存在,他們疑惑。
然后,那威武螻蛄伸手。
隔著無比遙遠距離的地方,黃金石碑融化,百米高的石碑就這樣憑空消失,讓注視石碑的大妖們愕然。
在石碑融化后的同一時間,那威武螻蛄開始繼續生長。
看著那螻蛄的生靈們失去了目標,因為他行走進了一座大山中,他們的目光似乎被某種東西阻隔了,無法透過茂密的樹林清楚看見此時那螻蛄的畫面。
“冬——!”
一聲沉悶的巨響。
大妖們屏住呼吸,無需他們去絞盡心思觀察了,一頭通體如黃金所鑄的龐然大物出現在了山的另一端。極具威儀,三對如星眼童在緩緩燃燒,其中轉動著無比繁奧的紋路。
漆黑天宇亦不能攏蓋他璀璨的金色。
因為在他所站立的地方,漆黑天宇退去,彷若有一只手在高天緩緩填上那空洞。從遠處看,整個大地呈現出破曉時分的模樣,那唯一微弱的光亮便出現在那黃金生靈的背后。
“圣王!”有人顫聲喊到。
“圣王!”越來越多的生靈注意到這里,呼喊聲排山倒海。
黃金生靈繼續行走,他彷若就是夜幕和白晝的分割線,行走至夜幕深處,那邊將明亮帶至深處。
他再次伸手。
又一座黃金石碑消失,他的身軀再度變化,長出菱角,甲胃上出現絢爛花紋。
他在呼喊,震耳欲聾的呼喊聲籠罩大山。
一座接一座的黃金石碑融化,他的身軀也變得愈發高大魁梧,身上的氣息也在變得愈發恐怖。
俱靈,陽神,極宮。
境界的象征不停在他的身上交錯,直到第四座石碑坍塌,為他編制荊棘般的冠冕,皇道領域深邃如淵,而在漆黑深淵之上,有三道身影巍然佇立。
第五座石碑消失,那三道身影凝實。
一者持劍掐訣沐浴天光云霧繚繞,一者背負日冕身披袈裟低首合掌,還有一者未有絲毫器物只有身旁不斷閃爍的行行文字。
他們皆看向正在行走的龐然大物。
三身同尊,卻無法一并交融,若是對敵,只能作其中一位。
現在不同。
最后,第六座石碑消失,在此之前,從未有過的第六座石碑。這座石碑就佇立在十萬大山的中心,那個“圣王”死去的地方。
于是人們看見,石碑坍塌之后的剎那,白晝到來。
他們緩緩起身。
一頭龐然大物沐浴金光。
劍氣,法決,道法,覺者,經文,蓮花臺,福地洞天,腹中浩然氣,還有不停演化的百家絕技。
皆在此刻匯聚于一者。
諸多繁雜呈現出完滿的圓,皇道極境。
而那六條手臂便是構成那完滿圓弧的支架。
以沉星山為界限,一邊為夜幕,一邊為白晝。
李熄安凝視那三對如星眼童,伸手,那巍然聳立云端之上的神山化作掌心物,他再度托山,寬大如云的袖袍于風中狂舞。
大地失去神山的那一刻,光芒徹底將夜幕吞沒了,金色光芒灑滿每一個人的臉。
“不說些什么?”圣王說道。
“我以為你會說‘哇,不愧是螻!’或者說‘沉星山真是不賴’之類的,再不濟,你問下我‘你是如何做到的?’也能讓我有不小的滿足感。”黃金的龐然大物如是說道。
李熄安只是靠近。
伸手在螻的甲殼上敲了幾下。
“干什么?”
“我以為蟲子蛻殼后新生出來的甲殼是軟的,看來不是。”
“哈哈哈哈!”螻大笑。
李熄安也跟著笑起來。
兩者皆望向遠方正在消退的永夜,群星消失,太陽居于正上方,連影子都是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