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老大說的極為不客氣,引得一眾后退的酒客都不由的側目,樓下樓上都有人窺望著。
青州四公子,以青州為前綴,在青州之中自然算是赫赫有名了。
二十年前,朝廷肅清江湖,是九道齊齊動手,但最先被清洗的,自然是位于諸國交界的龍淵道,更為具體來說,就是青州。
朝廷馬踏江湖之后的多年里,青州武林凋零,天下二十七州中都可算墊底,武林勢力遠比不得世家大族。
尤其是楚天衣橫空出世,劍膽劍心冠絕州道,被大宗師稱贊,被鑄劍山莊萬里迢迢收徒,這一樁樁一件件更讓青州武林顯得凋零且破敗。
青州四公子之名,也一度被眾人所津津樂道,雖然明眼人都知道其余三人遠比不得楚天衣一人,卻也覺至少齊名,終歸差不到哪里去。
直到蕭青峰被斬殺于天狼關,四大家更是被趕出青州之后,青州四公子的招牌才在青州武林搖搖欲墜。
可即便如此,對于絕大多數青州武人來說,也是不敢想象的大高手了,且名頭遠比祁連七雄更為熟悉與響亮。。
而他的出現,更讓其中不少人浮想聯翩。
徐老大人離開青州不過數月而已,四大家就想卷土重來?!
“四公子林白?青州四大家的人?”
王老道聞言心中警覺,將那斗篷人護在身后余光掃去。
就見那青年約莫不到而立身著素衣,手揣單劍憑窗而立,就如一口寶劍,鋒芒畢露,決絕而凌厲。
此時聽得被人貶斥神色也無變化。
“你說的不差那兩位,我著實惹不起。”
林白持劍而立,神色冷峻,聞言點頭卻又哂笑:
“只是你算個什么東西頜下那兩根鳥毛,也配自夸為虎須?”
“找死!”
祁連老大面色一沉,身形不動,就聽兩聲轟鳴樓頂被踩的碎裂,兩道人影一前一后墜下,以雷霆之勢重錘向林白。
“小白臉死來!”
幾乎是同時樓下各處也有氣勁轟鳴,三道人影齊齊爆起,刀劍錚錚掀起刺目的寒流以種種角度刺殺而至。
祁連七雄在白州兇名極大但這幾人行事狠毒,卻又極為小心,一旦出手就不會有絲毫留手。
不會真個輕視任何活著的敵人一出手就有五人齊發以高明的合擊之法共擊林白。
聲勢未見得多大可其中兇險之處,卻直讓一眾旁觀之人手腳冰涼,手心濡濕,卻是從未見過如此兇人。
寥寥幾個高手也都神色微凝不自覺的握住了刀劍,掃過暴起的五人,也在注視著其余兩人。
祁連老大持錘窺視,還有一人鬼魅般潛伏于酒客之中,隨時等待暴起。
“呵”
面對這樣色合擊,一眾人皆是神色凝重,只覺縱是換血大成的高手也只得避其鋒芒,但林白卻只淡淡一笑。
“就這中下層級的真罡,也敢吹什么出身大宗門?”
笑聲乍閃即滅,一抹劍光已然騰起銀白雪亮,行于空中劍成連環,剎那間鋪徹了整座屋舍,猶如水銀乍泄無所不至。
雖只是一人單劍,可在一干旁觀者的眼中,卻反而有種以一人之力反向圍殺其五人之勢!
林白心中雪亮。
他突破真罡還是近兩年的事真罡比之這七個成名已久的白州兇人自然薄弱太多,然而,決定真罡強弱的,從來不止有深厚與否。
中下乘的真罡,縱然再如何深厚,在他的眼中,也不過是紙糊一般,可以輕易洞穿。
當當當當 細密而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不住響起,氣勁呼嘯間,酒樓中一干桌椅、酒菜橫飛,不少酒客退得不夠遠,就被吹的滿臉湯汁。
“好個林白!”
祁連老大突的冷笑,眼中閃過異樣。
據他所知,這青州四公子名頭雖大,可除卻楚天衣之外,不過是堪堪凝練真罡之輩,這一劍,卻足可威脅自己了。
這就是上乘真罡的威力?
錚錚錚 刀劍錚鳴之間,林白劍勢張揚,剎那間,氣勢又有攀升,一劍橫壓,漫天劍影收束,分明是單薄的長劍,卻如山般橫壓。
只聽砰的一聲,一身形矮小敦實的漢子就被蕩開了兵刃,生生砸落樓下。
“老六!”
一聲驚呼傳來,祁連老大終于出手,重錘排空,蕩起重重氣浪,其速快絕,那漢子墜下樓的同時,已逼近林白頭頂!
嘩啦啦!
氣勁激蕩,只一下,整座酒樓都為之轟鳴一下,六層的墻壁、門窗更是好似紙片一般被撕扯了開來。
一眾酒客再也站不住腳,紛紛躲閃下樓。
“想逃!”
突的,一聲冷笑自人群中響起。
一道人影猶如毒蛇般游走,短劍泛著幽幽綠光,直扎向想要趁亂而逃的王老道等人。
“匪類敢爾!”
王老道身后幾人勃然大怒,其中一人跨步出手,拳掌間攪動氣流,竟也是一尊真罡級的武者。
氣勁炸裂于行人早已避開的長街之上,那是真罡的碰撞。
春風樓的動靜早就被人傳出來了,街道上的行人自然紛紛散去,不見慌亂與驚呼,此時留下的,多半都是身懷武功的武人。
見得這一幕,不由的心中驚駭。
筑基五關,換血十三。
真罡隨身的武者,至少都是換血十二層的好手。
這樣的高手莫說在青州,縱然放眼整個龍淵道,都是一流高手,足以橫行州府,稱霸一方的存在!
如此高手,做個六扇門銀章捕頭都已足夠,竟只是一個貌不驚人的護衛?!
那斗篷人…
“哈哈哈!”
祁連老大重錘砸穿墻壁,飛身而出,哪怕衣衫處處都被割裂,卻不怒反笑,望向長街上的斗篷人,滿目兇光:
“合該老子拔得頭籌!”
這一刻,他甚至都顧不上理會暴起殺來的林白,只發聲讓其余兄弟攔住此人,自己則長嘯一聲。
人如蒼鷹橫掠而去,重錘揮舞,發出讓所有注視著都為之心悸的氣爆之音,重重砸向了王老道!
這一錘,祁連老大點燃氣血,奮起真罡,更借力登空又自重重墜下,聲勢極大,直好似天上掉下一顆黑雷。
氣爆之音,響徹長街內外,引得無數人為之注視。
然而,面對這樣聲勢浩大的一錘,王老道卻似是陷入了恍惚,滿臉苦澀與不甘,長長嘆氣:
“就當真不念絲毫香火情嗎…”
嗯?!
什么香火情?!
這一幕顯得詭異,以至于身在半空,全神貫注的祁連老大心中亦是一震,但念頭不及閃過,他的思維就好似定格了。
在他的感知之中,那迅疾暴烈的罡風氣流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修長白皙,完滿晶瑩的手掌!
突然卻不突兀,就好似,這手掌從來就在那里,只是自己根本沒有察覺到而已。
“這是…”
幾乎僵直的思維中涌出一抹驚悸,然后,那如蓮花般撐開的手掌,就以一種無比輕松寫意的姿態,將他那足有百斤開外的玄鐵重錘攥住。
捏扁!
“不好!”
巨大的震怖與黑暗瞬間降臨,然而,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祁連老大已重重砸落長街,煙塵飛濺。
重錘連同頭顱,都被砸進了胸腔之中,骨肉成泥。
被重錘掀起的氣流兀自狂飆,但整條長街卻詭異的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全都不可控一般被手掌的主人所吸引。
黑色的武袍,黑色的靴子,黑色的刀,映襯之下,他的手掌與皮膜越發的顯得白皙晶瑩,再挑剔的人,也尋不出絲毫瑕疵來。
“夜魔,袁飛!”
望著那鮮明到不可忘卻的人影,在場所有人的大腦都有剎那的空白。
人的名,樹的影。
有的人日日行走江湖,卻不甚讓人在意,可有的人,哪怕數十年不出江湖,其名聲依然如雷貫耳。
袁飛,就屬于后者。
其人成名于二十多年前,那一場對于江湖武林堪稱浩劫的馬踏江湖之役中,其人如流星般橫空出世。
其人出身無人所知,一出世,卻已是宗師之身,協助龍淵王鎮壓江湖,殺伐兇戾,身死其手的高手不知幾多。
甚至于,有著宗師殞身其手,是真正的赫赫有名!
“袁飛…”
王老道的臉色慘白,其身后的幾個護衛,以及祁連七雄的其他人,也皆心中呻吟,心頭顫栗。
戰斗,平息了。
哪怕是林白這樣的大族貴公子,此時也收斂了所有鋒芒,遠遠避讓,不敢靠近。
人群之中心懷叵測者,更是呼吸都有些不暢。
“小公子,咱們回吧。”
袁飛立于長街,語氣平淡卻又不容置疑:
“我知你聯系到了林啟天,方征豪,兩州的高手將至,可惜,除非林啟天兩人親至,否則,任誰來,都毫無意義。”
斗篷悄然滑落,張龍福的臉色發白,卻又不甘憤怒:
“背主逆臣,不得好死!”
“呵”
袁飛輕笑,突覺手背微涼,他緩緩抬頭,就見得烏云不知何時已涌上城頭,細密的雨點與雷聲齊落。
轟隆!
似白日陡入黑夜,閃電劃過夜幕。
袁飛挑眉,卻見電閃雷鳴間,一頭蒼鷹南來,振翅而翔,一人負手立于鷹背,隨云雨而來,有風雷相隨。
恰如龍王出巡。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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