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安的視線緊跟著移了過去。
那片突然出現的沙塵并不是自然風吹卷起來的,而是車輛奔馳被車輪帶起來的,隔著幾百米的距離也能聽見引擎的轟鳴聲。不是一輛車,而是好幾輛車。
豐田皮卡車的駕駛室里,劉軍也看見了,他本能的叮囑了一句:“等一下如果有危險,我讓你們趴下,你們就盡量把頭埋下去,不要高過車窗。”
貝佳佳好奇的問了一句:“我們為什么要趴下去?”
劉軍沒有解釋。
現在還不清楚情況,如果他說可能會有槍手開槍襲擊,這幾個姑奶奶恐怕馬上就會驚聲尖叫,亂成一團。
劉軍想跟李子安說話,可李子安在后面的車廂里。
李子安已經將合金工具箱抓了起來,放在了膝蓋上,隨時準備打開防彈屏障。
這時穆拉迪力說了一句:“很有可能是別的游客,我們這邊的景區就這樣,都是開著車來,跟別的地方的景區不一樣。”
他說了這句話剛剛落定,幾輛越野車就從那一側的沙丘后面沖了出來。兩輛JEEP,一輛豐田陸巡,還有一輛福特的猛禽皮開車,但是沒有改裝,后面的車廂用蓋子蓋著。四輛車上都插著紅色的旗幟,車牌也是蜀地的車牌,蜀A開頭。
蜀地與新地距離不遠,很多蜀地人都喜歡開車來玩,那幾輛車里坐著的多半也是蜀都人。
不過,李子安還是沒有放松警惕,右手緊緊的抓著合金工具箱的提手,隨時準備打開防彈屏障。畢竟,劉軍都可以偽裝成新人,把國字臉變成大胡子臉,偽裝幾輛車的技術含量更低。
劉軍車上載的人多,尤其是后面車廂里坐著人,不敢開太快,那幾輛車很快就追了上來。開在最前面的是一輛jeep牧馬人,開車的是一個染了黃毛的青年,興奮的按著喇叭,還把頭探出車窗興奮的吼叫。
李子安也看見了車里的其他人,那輛jeep牧馬人里坐著一個女人,穿得挺時髦,姿色也還不錯。可是,那女人的嘴里叼著一根煙,這就減分了,露出來的脖子和一截肩膀上也有紋身,這又減了好幾分。
他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但那個女人卻從后座車窗里探出了頭來看著他。
“噓噓!”時髦女郎居然沖李子安吹口哨。
老康皺著眉頭,這還不夠,又搖了搖頭。那個時髦女郎的輕佻舉動似乎加強了他的決心,一定要看好自家的閨女,遠離禍水安,不要犯錯誤。
另外三輛車追了上來,左邊兩輛,右邊兩輛將劉軍的車夾在了中間。
李子安每一輛車都看過了,另外三輛車里也都是年輕人,總共六個男的,四個女的。看穿著打扮就不是什么淑女,很像是那種只要玩嗨了,什么都可以的女孩子。
老康嘆了一口氣:“現在的女孩子喲,哎。”
李子安這邊也放松了警惕,董衛國給他的情報是有十二個外國人從印度邊境偷渡進來了,這些青年都是華國人。而且數目也不對,這幾輛車里總共才十個人,不是十二個。“嘿!哥們,要不要賽一段,看誰先到小河墓地!”開豐田陸巡的青年沖劉軍吼了一嗓子。
劉軍很克制的搖了搖頭。
“慫貨,沒勁,我們走!”開豐田陸巡的哥們轟了一腳油門,帶頭往前沖去。
四輛車在前面亂竄,車輪帶起滾滾沙塵撲卷過來,劉軍和四個女學生把車窗一關就沒事了,坐在后面的幾個男人卻吃了灰。
男同學肖軍罵了一句:“幾個傻逼,我祝你們車爆胎!”
高個的王東也嘟囔了一句:“幾個女人全都來大姨媽。”
李子安忍不住看了王東一眼。
同學,你很毒啊。
人家不遠千里帶幾個妞來這里飆車,圖的不就是那個嗎,你居然詛咒那幾個女人全都來大姨媽!
那幾個青年見劉軍沒追上去,也就不再挑釁了,開著車走了。
一個多小時后,地形變了,黃沙地里出現了一些石塊,那是古老的河床。
遠處出現了一根根木樁,還有一些土堆、土墩,看上去像是建筑遺跡。
穆拉迪力說道:“小河墓地到了。”
劉軍遠遠的就將車子停了下來,眾人下了車,在穆拉迪力的帶領下往小河墓地走去。
“那些木樁,每一根下面都有一個亡者。”穆拉迪力一邊走,一邊講解,“上粗下細的象征的是男人的器官,下面葬的也是男人,船槳形狀的象征的是女人的器官,下面葬的也是女人。這是古樓蘭的墓葬群,與我們昨天看過的太陽墓不一樣,那里是太陽崇拜,這里是生殖崇拜。”
這講解中規中矩,幾個女學子也不覺得尷尬,畢竟都是成年人,尤其是那三個女碩士都已經是熟透了的女人,她們才不會尷尬。倒是李子安有點尷尬,因為那三個女人在穆拉迪力講解什么崇拜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來看他。
李子安不但尷尬,還有些無語。
你們看古跡啊,看我干什么,你們又看不見。
穆拉迪力帶著學院派考古隊在小河墓地逛了一圈,也說了一堆的故事。
李子安瞧見了看守景區的人,不止一個,是好幾個,還有狗。
他也看見了那幾輛車的年輕人,因為有看守,他們也不敢亂來。如果這里沒有看守,天知道這些年輕人會干出什么事情來,沒準會在某個古人的墳堆上放一炮,甚至更出格的事情也說不一定。
臨近中午的時候,穆拉迪力又把人帶到一塊指定的空地上休息,準備午餐。
各人拿了干糧和礦泉水充饑。
李子安拿了一瓶礦泉水和一包餅干來到了營地旁邊的一棵胡楊樹腳下,坐在樹腳下喝水吃餅干。
康馨也拿著一瓶礦泉水和一袋牛肉干想過來,卻被她家的老頭子搶了先,悶悶不樂的蹲在皮卡車的腳下吃牛肉干。
康海川在李子安的旁邊坐了下來:“小李,今天晚上我們在路上露營,第二天上午到米蘭遺址,相信這邊文化局的人已經安排好了,下午同學們就可以進行考古挖掘了。明天晚上,我們就去那個地方。”
李子安點了一下頭:“嗯。”
“車子的事情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去跟迪力熱哈說一下,看他能不能把車借我們,我估計他不會答應,然后你再我跟他說,給你一筆可觀的租車費,我想他會答應的。”康海川說。
康海川和康馨其實都見過劉軍,但相處了兩天下來父女倆都沒瞧出來,不得不說劉軍的偽裝技能還是很牛逼的。
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可觀的租車費”。
李子安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康海川,心里有話沒說。
老康,你妹啊!
我贊助了一百萬,天天吃餅干喝礦泉水,連睡覺的帳篷都是蹭你閨女的帳篷,你還好意思讓我出一筆“可觀的租車費”,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康海川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嘴角:“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
李子安說道:“沒,你臉干凈得很,沒問題,就按你說的辦。”
他去找劉軍借車,肯定不會給什么租車費,但是要說服國字臉留下來保護三個師太和兩個男生,這卻需要費點口水。
“小李。”
“嗯。”
康海川感嘆地道:“你是貴人,希望這次能沾點你的貴氣,在那個地方發現點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李子安忽然想起了馬福全,問了一句:“康教授,馬叔叔臨死前跟你說他發現了什么東西,你覺得是什么?”
康海川嘆了一口氣:“老馬走后,我一直在琢磨這事,可是毫無頭緒。要是老馬還活著就好了,他要是還活著,他肯定會告訴我們他發現了什么。”
說了等于沒說。
“我以為這段時間你會發現點什么。”李子安說。
康海川說道:“我也想啊,不過這次我有預感,我們一定不會空手而歸。”
李子安心中一動,將手里的一塊餅干放進嘴里,然后將手掌伸到了康海川的面前。
康海川有預感,他想給康海川卜一卦,這也不失一個獲得線索的途徑。
然而,不等他跟康海川說在他的手掌上隨意畫畫,營地里就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李子安移目看了過去,那一群年輕男女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考古隊的營地里,一個染著金毛的青年正跟康馨嚷著什么,氣勢洶洶的樣子。
“我過去看看。”康海川站了起來,踩著沙地,深一腳淺一腳的往營地走去。
不等他走幾米遠,李子安已經從他身邊跑過去了。
“小李,讓他們別吵架。”康海川叮囑了一句。
“知道了。”李子安回了一句,加快了腳步。
他沒看見李軍和穆拉迪力,也不知道兩人去干什么去了,那不然有那兩人在,估計也吵不起來。
沒跑幾步,營地里的聲音清晰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染了金毛的青年氣焰囂張,“我請你過去喝酒,那是給你面子,你敢讓我滾,給臉不要臉,你再給老子說個滾字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