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誤會接觸,等等,不對勁
“撤！”
好處已經足夠了。
這個時候就沒有必要再繼續糾纏下去了，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按照自己燒毀的這個規模來看，基本上劉備陣營的后勤會遭受重創。
這個世界上的糧食籌備和產量應該都是差不多的吧？
顏良記得公與先生之前在計算的時候，已經準確地算出了在劉備陣營在收復冀州和幽州兩處州府之后，得到的消耗的糧食，也準確地判斷了這一次需要自己前來突襲的時候，應該要燒毀的糧食數量。
如今看來，就這個車隊而言，應該是自己超額完成了。
而且這些糧草車都點得著，不是那些用沙石填充的假的糧草車，所以這樣看來，自己的任務是徹底完成了，而且應該已經足夠打擊到劉備陣營的正面戰線供給了。
那么多的士卒，那么多的工人，相信缺糧用不了幾天，泰山郡就會徹底崩潰吧？
更何況劉備還帶著那么多士卒前往泰山郡。
他的使命完成了，這場戰役也將收獲勝利，接下來只需要好好地在正面迎戰就可以了。
顏良帶著自己麾下的精銳鐵騎們聚集到了一起，朝著東邊疾馳，希望能夠盡快地離開雁門軍的追蹤范圍。
只要離開了追蹤范圍的話，那之后的安排就很容易了。
只有三千人的騎兵團隊還是不難擺脫掉偵查，撤離到濟水沿岸過河回到陣營中去的。
不過人總是貪婪的，顏良在知道了自己成功了一次之后，他心里就會有著第二次的想法，但是他也是知道這個時候太行黑騎和白馬軍可能都要回撤了，此時再有動作，那都是在刀刃上跳舞，僅憑自己手下這三千騎兵，應該在這北地兩大騎兵軍團面前還是不夠看的。
但是，人都是會有錯覺的。
就像我們小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能夠成為超人拯救世界；在認識了真實的物理世界之后，我們就會夢想著成為改變世界的科學家；在認識到了現實社會之后，我們就會夢想著自己成為人生贏家；等到我們步入社會，開始見識到社會的殘酷的時候，我們的夢想，可能就只是一套房子，或者只是平平安安的人生。
這其實就是源于認知不完全所產生的一種認知障礙。
顏良這個時候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也過于相信自己手下的精銳騎兵了。
他決定在周圍休息一下，然后再觀察張遼的動向，希望能夠襲擊雁門軍，讓雁門軍的兵力折損一些。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顏良只是讓人將自己成功的消息傳了回去，而自己則是繼續尋找機會，打算再干一票再回去。
所以那些說顏良穩健的，其實都是放屁。
他之前穩健只不過是誘惑還不夠大而已，等到誘惑真正夠大的時候，就沒有什么能夠阻攔他鋌而走險了。
袁紹來了都不行。
好在其實張遼也沒有在意顏良走沒走，反正顏良這一路，本來也沒打算讓他們受挫，就是要讓他們以為他們成功燒毀糧草了，給他們一個信息差，其實在他們撤離沒多久之后，那些糧草車上的火也就滅了，沒有人撲火，因為根本就沒有燃料了，能不滅嗎？
顏良帶著三千騎兵跑得老遠了，找了個地方扎營休息，打算休整一番，而他派出去的人也很快趕回到了樂安，將顏良的消息帶給了袁紹。
“公驥沒事？”
袁紹一愣，隨即臉上笑容猛然綻放開，像朵老菊花。
“而且還成功地把劉玄德他們的糧草給銷毀了？而且燒毀的數量超過預期不少？”
袁紹讓人去把文丑和沮授找來，讓他們來分享這個好消息。
大家都記掛著顏良的情況，自然也就一直都在等待，基本上都是隨叫隨到的，他們兩一臉焦慮地趕到了袁紹的大帳中，看到袁紹滿臉喜色，也能夠猜到結果了。
顏良應該是沒事。
“公驥沒事，而且還成功燒毀劉玄德上百車的糧草！”
袁紹攬住了文丑和沮授的肩膀，開懷大笑。
“公驥這是奇功一件！果然有萬夫不擋之勇，我袁本初有公驥和仲謙，又何懼劉玄德他手下如云將星？我袁本初身邊有公與和子遠，又何懼他劉玄德幕后無窮謀主？哈哈哈哈！”
好家伙。
這個時候許攸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了。
文丑也發了發呆，看來是自己錯怪了子遠先生了，可是為什么自己會被伏擊，而趙云還是守勢，于夫羅為什么那么剛好就撞上了張飛的太行黑騎，還被一個小將梟首示眾了？
如果說他之前的線索推導到最后的黑手是許攸，可是現在因為顏良沒事，而且還大獲成功，應該沒有什么幕后黑手會讓己方隊伍承擔著巨大的后勤壓力，用上百車的糧草換取信任吧？
所以他的邏輯一瞬間就堵死了。
他想不明白了。
“走，看來是我錯怪了子遠先生，我愿意主動向子遠先生認錯，讓我們一起去見見子遠先生吧。”
袁紹這個人，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評價他。
認錯就挨打，犯錯就認錯的態度是很好的。
這或許也是他為什么能夠吸引到那么多人的青睞，因為他在這種時候，不會因為所謂的架子，放不下態度來認錯，相反，他的認錯態度會誠懇到讓人心慌。
這讓袁紹在經常性的抽風獎懲之后還是能夠把人心拉回來的。
可是這一次并不是那么管用的。
雖然說許攸在看到他們一股腦地涌進了自己被監禁的軍帳給自己道喜道歉之后，第一反應是長出一口氣，慶幸一下。
而且馬上就扶住了想要行禮道歉的袁紹。
“主公的警覺是應該的，公驥先生能夠有此成就，也是公驥先生厲害，在下也只不過是盡了微薄之力而已。于夫羅將軍和仲謙將軍遇伏，也是我棋輸一著了。”
許攸反過來行了一禮。
他已經懂了，自己在袁紹這邊就是如履薄冰，不能貿然狂妄，否則可能袁紹上一秒還在跟你笑嘻嘻，下一秒就要將你壓入大牢好好調查了。
“我知道自己很糊涂，只求先生能夠冰釋前嫌，袁紹定不會再負先生。”
顏良的成功，也代表著許攸的奇謀有著很好的效果，這種能夠提供絕佳奇謀的能人，在經過了忠誠檢測之后，那就一定要好好地照顧他的好心情。
“好說好說。”
許攸好說話得很，似乎之前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一樣，那個在生死線上走鋼絲的人不是他一般。
這就算是誤會解除了。
但是一旁的沮授看著許攸和袁紹在那里君臣歡，并沒有放松和覺得開心，他只是覺得好像不是特別對勁。
許攸的表現太過于反常了，他總覺得許攸可能下一秒就要跑路了，但是就像是之前袁紹差點想要了許攸的命的時候一樣，他也沒有開口。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子遠先生，我讓人給你備了美酒美食，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們暫且就不打擾你了，等公驥回來之后我們再商議正面作戰應該如何解決。”
袁紹看到許攸這老老實實的樣子，心里放心了大半，也就打算把空間讓給許攸自己好好享受一會。
“主公慢走。”
許攸眼巴巴地看著袁紹帶著文丑、沮授離去。
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自己這能算是逃過一劫了，還好顏良給力，將對方的糧草給銷毀了，要是顏良也運氣差一些被人一刀咔嚓了，那估計自己也要被袁紹一刀咔嚓了。
許攸之前是真的沒有想到袁紹竟然會懷疑自己，而且行事如此果斷，說軟禁就軟禁，雖然明白這種袁紹之前沒有怎么體現出來的果斷是成事的重要品質，但是總覺得他應該是把這種果斷用錯地方了，會讓人很沒有安全感。
話說，顏良怎么這么給力呢？
許攸坐在位置上，一邊享用著袁紹讓人送來的美酒美食，一邊在思考著這次的計劃失誤的地方。
其實許攸是知道于夫羅這一路大概率要被人撞見，然后當場解決，可是他沒有想到文丑這一路也會被伏擊。
他回想了一下剛剛文丑跟自己道歉的時候，跟自己交底了一下當時和趙云遭遇交手的時候各種細節。
他開始推算發生了這些的問題在哪里，如果按照文丑這么說的話，趙云這個天下頂級武將，在面對文丑的時候竟然呈守勢，這一點耐人尋味啊......
（趙云：其實我真的只是習慣性動作而已。）
等等......
好像......
有點不對勁！
許攸嘴里還在嚼著香香的烤肉，但是他卻感覺自己手中的烤肉一點都不香了，味如嚼蠟。
因為許攸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如果按照文丑的信息，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那就是自己的計策，完全被敵方識破了，而且是被徹底反推了出來，并且根據自己的計劃要點，讓自己中計。
無論是于夫羅剛好對上殺異族最狠最有經驗的太行黑騎，還是文丑被趙云伏擊，差點被包圍剿滅。
都不是什么消息泄露，而是對方成功看破了自己的計策而已。
那顏良成功的話，應該要怎么解釋呢？
許攸渾身開始冒出冷汗來，他也是聰慧之人，自然不難想到將計就計的重點，那就是制造假象。
為什么顏良會用超乎想象，遠超預算的詞來形容這次勝利，那可能就是敵方在幫著己方燒毀那些糧草車，至于糧草車上是不是糧草，現在已經不是重點了。
但是許攸知道這是劉備陣營給己方一個錯誤信息，那就是他們會缺糧。
實際上泰山郡可能根本就不會缺糧，到時候僵持一久，袁紹勢力身側的黑山軍殘部又能夠重新恢復起來，而身后其他勢力看到袁紹在跟劉備纏斗，難保不會對青州這塊土地起心思，就說曹孟德就好，曹孟德是個善于抓住機會的人，多年老朋友了，許攸懂他。
再加上現在袁紹勢力對于青州的實際掌控能力也不強，青州沒有辦法恢復大規模生產，所以這場戰爭一旦拖下去，打成了后勤軍備賽，那袁紹不戰自敗。
沒想到啊。
本來是袁紹這邊打算打一場短期后勤賽，讓劉備陣營不戰自敗，想吃準了劉備收服兩州短時間后勤跟不上。
可是如果是長期后勤賽，那吃虧的只能是袁紹，人家坐擁三州，你連一州都沒坐穩，怎么比？
既然顏良成功是敵方將計就計，那顏良還沒有撤回，就難保敵方不會找到顏良的位置包圍剿滅，那到時候消息傳回來，想必自己肯定又是要重新被袁紹和文丑懷疑。
而且若是真的折了顏良，許攸懷疑袁紹會直接把自己砍了。
那自己應該要做什么？
現在去告訴袁紹，自己比劉備陣營的謀主們遜色，計策被完全破解，并且對方將計就計，這個時候可能在圍剿顏良？
他并不覺得這個情報的提供能夠讓自己的處境改善多少。
或許，自己能夠選擇另外的路來走？
許攸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肉，他狠狠地咬上了幾口，在嘴巴中大口大口地咀嚼著，嘴角卻止不住地往下。
他下定了決心。
或許他真的不再適合在袁紹這邊待著了，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另尋明主，而這個明主也就在自己的對面，很快就能夠趕到的。
而且現在看來袁紹對自己暫時失去了戒心，趁著這個時候出逃才是最明確的。
可是如果自己就這么離開袁紹陣營的話，好像還不足夠讓自己被重視，或者是原諒。
許攸也有些頭皮發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精心策劃的三路計劃被人家硬是反推破了三路，到底是給對方做貢獻，還是給己方做貢獻。
阿這.......
總覺得自己要是想要出逃過去劉備那邊的話，總得帶上誠意，必須是一件能夠讓劉備接受的禮物。
這件禮物，必須特殊，也必須有極大的戰略意義。
袁紹的人頭？
算了，要是能拿到袁紹的人頭，自己也不用這個時候想著跑路了。
還有什么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