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人間似夢
“今個小爺我得志了，我看他韓馥還敢不敢像當年那么欺我辱我了。”
朱漢手中甩著馬鞭，輕輕地拍打在自己的手心里。
抬頭挺胸地走在鄴城的街上，扭過頭跟自己的部下們念叨著。
如今貴為都官從事的他，還會親自帶兵在街上巡邏。
要知道這個時候城外張燕大軍臨境，隨時都會在城墻上發生戰斗，自己還帶著自己的下屬們巡邏，實在足夠盡職盡責了。
他這似乎是一副逆天改命、被欺辱的小子翻身要伸張正義的模樣。
但是其實認識他的人都知道。
這朱漢是河內人，之前來投奔韓馥的時候，因為沒有展現出什么過人的本事，被韓馥安排了一個小官職，覺得自己受到了輕慢。
而在袁紹入主冀州之后，朱漢也成了被袁紹提拔的一員，成為了都官從事，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官職。
為了報復當年韓馥的“輕慢”，還有向袁紹急著表忠心。
這朱漢倒是個老舔狗了，就想著舔得袁紹舒服，而且他還確實算舔得挺到位的，袁紹也允許他掌握一部分兵權。
如今袁紹帶著大軍離開鄴城前往東北面迎擊公孫瓚。
城防還有顏良文丑在城中負責。
所以其實朱漢就是在城中收點小保護費什么的，騷擾騷擾平民百姓，而他的行為，在顏良文丑看來算不上什么很嚴重的過錯，所以也就任由他去。
今天他就是要帶著自己的手下，去給韓馥一個教訓。
還他之前輕慢自己的債。
哪怕一切都是他自己腦補，韓馥當初那般對待他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沒有直接趕走他。
這世上，從來都不缺乏白眼狼。
也不缺乏瘋狗。
朱漢，就是這么一類人。
韓馥如今是住在了之前的十常侍趙忠再鄴城的府邸，并不算特別豪華，但也還算不錯，比較符合韓馥富家翁生活的想象。
而且這出府邸算是離城中心比較偏僻，平時從這里過往的人也不算多，還能避開不少麻煩，也少了見到自己之前的屬下的尷尬。
朱漢讓自己的手下將這座府邸圍了起來。
“你們可記住了，今個，小爺就要他韓馥老狗丟臉丟大發了，但是不能傷了他的性命。”
朱漢突然聳了聳肩，笑道：“畢竟他韓老狗也是朝廷功臣嘛，把冀州還給朝廷。”
“哈哈哈哈哈、”
朱漢放肆地笑著。
而此時在韓馥府上，韓馥和韓璋也聽到了府外朱漢的笑聲。
“我去看看。”
韓璋剛好因為跟自家父親坐在一起不知道應該要怎么溝通而感到尷尬。
突然聽到府外有人在笑，感覺頗有些奇怪，所以找個借口出去看看。
“好，小心點。”
韓馥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妥，他一直在擔心袁紹會不會對自己秋后算賬，但是好在現在公孫瓚和張燕一直給袁紹制造麻煩，所以他應該沒有心思來管自己。
韓馥看著韓璋從大廳離開的身影，自己卻是在發呆。
他在發呆的，并不是別的事情。
而是前些日子，潘鳳偷偷到了府上來了一趟，表示韓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他一定會盡力幫助。
其實聽著潘鳳話里的意思。
雖然現在潘鳳也降了袁紹，而且因為潘鳳之前在韓馥手下頗為受寵，現在也就被閑置到一邊做練兵將校，但是潘鳳還是對韓馥有一顆忠心的。
如果韓馥愿意再起，他潘鳳愿意再次輔佐韓馥。
可韓馥現在有什么理由再起呢？
都是夢而已吧，人間也都是夢而已。
韓璋從大廳離開，到了府門，輕輕地推開了一扇，想要看看外面發生了什么。
結果卻是看到了朱漢和他帶來的上百士卒。
在看到朱漢這個家伙的時候，韓璋就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和問題的嚴重性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朱漢這家伙是來打擊報復的。
果然，他沒有猜錯。
“喲，大公子也在啊？”
朱漢是認識韓璋的，他看到韓府的門開了，而且開門的人士韓璋，一下子就迎了上來，自來熟地摟著韓璋的肩膀，也直接撞開了韓府的大門。
隨著朱漢的上前，他帶來的士卒們也跟著朱漢直接闖入了韓府之中。
“韓家現在落魄到需要自己開門了呀？”
朱漢打趣著，還摟著韓璋開著玩笑。
但是他這個時候像極了變態，整個人都陰測測的，充滿了惡意。
突然。
他還摟著韓璋，在要跨過府中第一道遠門的時候，突然猛的解下了自己腰間的佩劍。
在沒有抽開劍鞘的情況下，將自己的長劍作為棍子，狠狠地砸在了韓璋的膝蓋上。
“啪！咔！”
朱漢在這一次砸擊甚至都用上了氣勁。
裹挾著氣勁的劍鞘直接砸在了韓璋的膝蓋上，將他原本就有些無力的腿直接打折，膝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彎曲程度。
“啊！”
韓璋的額頭瞬間布滿了汗珠，劇烈的疼痛甚至讓他感受不到疼痛，只有一瞬間的整個人的意識空白，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左腿的存在的。
可能是因為神經直接被氣勁斬斷了，韓璋只能感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眼前的顏色都變成灰色。
沒有傷口，但是鮮血就是從韓璋的膝蓋處緩緩流出。
那種流血是直接從皮膚下層冒出來的，恐怖極了。
韓璋沒有想到朱漢這么瘋狂，還沒有進府中就直接打斷了自己的左腿。
朱漢看著跌坐在地上，掐著自己的左大腿不斷哀嚎的韓璋，眼中透露出了慎人的瘋狂。
他要給韓馥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能夠一直記住的教訓！
“啪！咔！”
在韓璋在那里哀嚎的時候，朱漢又舉起了自己的劍鞘，在其中注入了自己的氣勁，又是狠狠的一下拍擊，砸在了韓璋的右腿上。
他的右腿同樣發生了可怕的形變。
現實告訴所有人，韓璋的這兩條腿，都廢了！
這一次韓璋連喊的聲音都沒有。
而是直接昏死過去。
兩條腿都被打斷的那種痛感，超過了他有生以來所有的痛感加起來的程度。
他的意志根本抵擋不住。
再加上兩腿不斷流血失血，他已經休克了。
而這一幕，恰好落在了從廳中走出來的韓馥眼中。
韓馥有些發愣。
看著躺在院中的大兒子，那雙腿扭曲的程度，他已經想到了發生了什么了。
只不過他并沒有動彈。
他看到了朱漢拔出了自己的長劍，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韓馥老狗。”
“好久不見啊。”
朱漢用劍尖指著韓璋。
“我跟你家大公子打了個招呼，不知道韓冀州覺得怎么樣呢？”
韓馥的拳頭攥緊。
整個人難以抑制地顫抖了起來，他的怒氣已經肉眼可見了。
可是當朱漢冰冷的劍刃貼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的時候，韓馥還是選擇了低頭。
因為不僅僅是朱漢的劍，還有懸在自己兒子韓璋頭上的那些劍。
韓馥慢慢地低下了頭，跪了下來。
“不錯不錯，我們來日方長啊！”
朱漢滿意地收起了自己的劍，他只是過來羞辱韓馥一番的，今日這樣的效果已經好極了，沒有必要再做更多了。
帶著自己的手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韓府，朱漢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只留下韓馥匍匐到韓璋的身邊，抱著兒子無助地哭泣著。
這偌大的韓府，并沒有太多下人，因為韓馥擔心自己要是太過于驕奢淫逸了，會惹得袁紹不喜，所以這些時候也將家中仆人遣散，只留下幾個老奴仆。
喊著老奴仆來將韓璋送去就醫，韓馥自己卻沒有勇氣跟著去看兒子的醫治過程。
他只是坐在庭院里的地上，癱坐著。
在思考著自己如今活著的意義。
想想自己兒子扭曲的雙腿，他突然意識到了人這一生似乎，并沒有那么多值得去畏懼的，沒有那么多值得自己去顧慮的。
因為一切都像是自己兒子的雙腿一般。
哪怕自己再怎么躲，命運也只是換個方式找上門來而已。
人生似夢。
有千回百轉。
處處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生活不僅僅只有曲水流觴。
還有著數不清的刀光劍影。
躲避是永遠沒有辦法改變結局的。
就像是韓馥曾經夢到的無數個場景之中，自己最終都是因為把控不住勢力而走向滅亡。
可是如今，似乎自己就算是不把控勢力，也沒有多少活路。
人啊，一旦進了這個利益場，就再也沒有出來的可能了。
韓馥似乎是悟了。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的私印。
而他在院子中慢慢走的時候，韓府也迎來了又一位客人。
“子美現在如何了？”
潘鳳急沖沖地沖進了韓府，甚至連門房都沒有通報，哦，韓府沒有門房。
他與韓璋從小認識，關系還不錯。
他聽聞朱漢帶人闖了韓府，而且還打傷了韓璋，直接從軍營中趕了過來。
“雙腿盡斷。”
韓馥閉上了眼睛。
潘鳳呼吸急促了一些，雙腿盡斷對于一個人來說，意味著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走路了。
朱漢這廝，竟然如此狠毒。
“潘將軍。”
韓馥突然開口，看向了潘鳳。
“您說。”
“我欲反，你可愿隨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