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落日西沉,李穆終于是到達了命令指定的地點,一處已經有人駐扎的兵營,招展的旗幟表明這是宋軍的軍營。
軍營里此刻正一片忙碌,營帳正一個個搭起,大批的人馬從各處進駐,人馬嘶鳴,吵鬧的人耳朵都是嗡嗡的。
李穆帶著的輜重隊往里走了不久,便有士兵引著到了后面,李穆讓士兵們卸下糧草給火頭軍,同時也向著四周張望。
不一會兒,一個士兵向著自己走過來,然后拱手說道:“趙校尉,我們將軍要見您。”
李穆挑了挑眉毛,當下點了點頭,卻又是試探性的問道。
“呼延將軍嗎?”這是李穆在這里蘇醒之后知道的第一個軍官的名字。
“是的,呼延將軍說有要事和您相商。”那士兵點了點頭,然后便讓開路,作勢請李穆向著一邊走去。
李穆點了點頭,當下也邁步走了。
穿過一片軍營,李穆來到了一個大帳外,士兵領著李穆進去,李穆便看到了那墊著油燈的大帳之中的一個穿著甲袍的漢子正低頭看著什么。
李穆進來的動靜將他驚擾,抬起頭來便和李穆的目光對上了,那是一張寬厚的面孔,帶著一絲冷峻的氣息,只不過片刻就綻放出了笑臉。
“趙沖,一路奔波辛苦了,過來坐吧。”
這呼延將軍如此說著,向著旁邊的座位示意,李穆拱了拱手,便也大馬金刀的坐下。
李穆正想著要怎么開口,卻不想這呼延將軍已經走了過來,而且表情頗為熱烈。
“秦王近日身體可算安康?”呼延將軍這般問道,李穆愣了一些,雖然腦子里沒想到這秦王是誰,但還是點了點頭,頗為熟絡的應著。
“還算康健,勞將軍您牽掛了。”
對方卻是擺了擺手,頗是有些的懷念的說道:“我呼延瓚雖然只是一介武夫,但是當年也有秦王提拔,自然要過問兩句,倒是你,怎么會到這里來?”
李穆這才知道面前的人叫呼延瓚,而對方看來和自己頗是有些淵源,李穆當下也是心中一動,覺得自己的計劃有了眉目。
“自是軍命不可違,更何況大軍一路攻勢兇猛,馬上就可以破了那幽州,將遼人徹底趕出去。”李穆雖不知道對方關系的淵源,但還是飛快的說了這么一個借口。
呼延瓚聽著李穆這般說,當下也是有些了然,但是聽到李穆說幽州,神情卻也是變得有些復雜。
“怕這也不是一趟美差,陛下要破幽州,還是太急了一些。”
大帳中無人,呼延瓚才這樣對著李穆說了一句,似乎看到了李穆有些不解的神情,當下也是開口說道。
“前些日子攻破太原,德昭將軍便和陛下說過暫緩一步,沒想到陛下堅持不肯。”
“如今為了攻打幽州,從各個邊州籌集軍糧,本就是大戰民生凋敝,遼人逃離時又是攜掠干凈,就是軍糧,也籌措不力。”
說到這里,呼延瓚突然又看向李穆,然后笑著說道:“不過我的部隊有你從京東西路運來的糧草,還能稱上一些時日,倒是不用過于擔心。”
李穆看著和自己抱怨的呼延瓚,心中當下卻是較量了一番,雖然和趙光義見面的機會幾乎為零,但是面前的呼延瓚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李穆要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做好打算。
“既然將軍糧草無憂,想必到時候也是能夠勢如破竹的,只是…將軍似乎并不看好這場戰斗?”李穆拱手說著,目光試探的問道,呼延瓚頓了一下,竟然有些沉默。
片刻后他吐出了一口氣,然后微微搖頭的說道:“我大軍勇猛自是不多說,但是攻下北漢已經是開疆拓土的功勞,接下來,應該徐徐前進。”
“事已至此,那將軍覺得能夠多久拿下幽州城池呢?”李穆則是趕忙繼續問道。
呼延瓚看著李穆,神情有些尷尬和面前:“難說,那些姓耶律的可不是軟柿子,如今大軍掃蕩遼境,遼人聞風喪膽,可謂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會做出什么來,我也猜不透。”
李穆看著呼延瓚有些低落的神情,當下也是緩緩垂下了眼眸,在心中盤算了一番,還是決定開口。
“既然如此,那將軍還是要做好萬全之策,攻之不克,也能全身而退。”
呼延瓚也點了點頭,當下卻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竟然大聲笑了笑。
“竟然和你聊了這些,你這宗親,可不能說此等動搖軍心之言!”
呼延瓚貌似責罵,卻是毫無情緒,兩個人相互對視,都笑了笑,呼延瓚這時候也對著李穆再次說道。
“輜重既然已經押入軍中,便也由火頭軍接手,你的部隊都攏起來,有事情交待。”
呼延瓚突然嚴肅的說道,李穆也收了表情,看著呼延瓚。
“探子來報,幽州城高墻厚,要進攻并不容易,我等為前鋒部隊,卻是缺了攻城利器的助力。”
“您的意思是?”李穆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手下有些兵丁會做攻城器械,但是人手不夠,你便帶著你的部隊多做些東西出來。”
原來呼延瓚給自己的任務,就是要自己等人充當工程兵。
李穆有些了然的點頭,但是轉而又意識到了一點不對,當下問道。
“將軍,聽您的意思,我們到了那幽州城,便要開始進攻?”
呼延瓚點了點頭。
“可我們這里不過數萬人馬,到時候…”李穆皺了皺眉頭,語焉不詳。
呼延瓚卻是閉眼,神情了然:“我自然明白,但是能夠速戰速決,自然是極好。”
“我們都等不起。”呼延瓚這般說著,李穆看著他,也低頭沉思。
倒也是如此,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士兵們現在已經有些怨言,但是至少可以約束,還算有一戰之力。
況且糧草并不充足,在這青黃不接的時候拖延戰斗,到時候誰勝誰負,倒是更加難以預料。
只是不等著太宗皇帝的部隊到來就開戰,決定的確有些莽撞。
雖然李穆知道最后的結局是宋軍輸了這場戰斗,但是自己也改變不了什么。
只是這幾萬人攻打城池,到時候的傷亡還希望能夠控制得住。
呼延瓚似乎看到了李穆臉上的遲疑,當下也是立刻說道:“此等事情也不用你操心,傅指揮使也在軍中,自然可以統御我等取得勝利。”
“你只管去尋材料,做好攻城器械,攻城之日一定要做好,可明白?”
呼延瓚這般說,李穆也知道自己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竭力幫做宋軍做好器械攻城。
或許到時候也會出現不一樣的情況。
李穆拱手從帳篷之中走出去,四周的喧鬧聲再次傳入耳中,這里到處都是宋人面孔,軍帳繁多,兵戈閃亮,一派強軍之像。
北宋畢竟開國不久,趙光義也正是雄心壯志之時,宋軍的戰斗力自然也節節攀升。
甚至在這時候,遼人還患上了恐宋癥,而不是到了以后,那完顏家讓南宋得上了恐遼癥。
此刻的北宋,說一句強宋也不為過。
只不過這樣的巔峰,馬上就要落下。
縱觀自己參與的每場戰斗,只有順應戰事而為,而這場已經注定失敗的戰斗,李穆究竟要怎么達成任務,只能夠看接下來李穆的一點點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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