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被那聲悶雷般的炮聲吵醒,下一刻李穆就騰的一下坐起身來,當下環顧四周,堡壘之中的戰士都睜開了眼睛,一個個都向著那小小的涵洞往外看去。
而這時候外面傳來密集的喧鬧聲,但是只是呼吸間聲音就頓時變了。
那隆隆的聲音愈發的接近,甚至在接連幾聲之后,一顆炮彈在距離堡壘不遠處炸開。
“不要出去!都抱頭蹲好,沒我的命令不準出去!”李穆扭身安慰了這些有些驚慌的士兵,當下卻也是看向外面,聽到外面嘈雜聲之中包含著慘叫聲,李穆拿一旁的鋼盔帶,獨自走了出去。
推開堡壘的木門,外面的聲音頓時清晰了起來,那隆隆的炮聲依舊沉悶,而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梯形通道之中,正有士兵慌忙的跑過。
李穆連忙走出去,看到這片戰地此刻都是有些忙亂的場面,很多的士兵斗從戰壕之中鉆出來,然后向著各自預設的戰壕而去,而這其中有那么一兩個倒霉鬼被炮彈波及,當下拖著殘肢慘叫著。
“都回去!不要出來!現在是炮擊時候!去幾個人,把傷兵拖進工事里去!”
李穆當場大聲的訓斥著這些人,讓他們立刻回到防御工事之中去,現在是那些英法聯軍炮擊的時刻,整個防御陣地將是完全暴露在火力之下的,縱使這里是二線陣地,但是到時候為了部隊沖鋒,敵人的炮火延伸,這里將會是被打擊的重點區域。
此刻陣地防御,就是找死。
李穆的喊聲也讓一些人停下了腳步,他們一個個有些慌亂的在李穆的呵斥下往回跑,李穆則是扒拉著人群往周邊的戰壕而去。
沿途找到一個軍官,李穆讓他組織士兵回工事去,等待著炮聲全部停下再出來,而自己則是從深深的戰壕之中爬去,伏在邊沿處看著外面的情況。
在遠處的河道邊,那邊是德意志的一線陣地,防御的部隊也是這里的常駐部隊,此刻那邊的景象更加的慘烈。
那炮彈呼嘯的砸下去,每一寸土地都被爆炸覆蓋,掀起的泥土將爆炸產生的白煙都幾近遮擋,那一發發榴彈炮幾乎將陣地的泥土都削去了不少。
李穆只是看了一眼,就緩緩的縮了回去。
這樣的場面是極其震撼人心的,但是此刻暴露在這里只會是找死,李穆同樣要回到工事之中去,等待著炮火肆虐而過,再準備迎敵。
至少李穆所帶領的部隊是慶幸的,畢竟在二線陣地,到時候炮火結束后的反應時間是足夠的,倒是那些一線陣地的士兵,在承受最猛烈的炮火之后,要在最短的時間從工事之中推出,然后馬準備迎接英法聯軍的沖擊。
李穆只讓幾個膽大的士兵在幾處特殊的工事觀察敵情,其他人則是全部趕回了地堡之中,而炮聲也在李穆重新鉆進地堡后的片刻開始越發的接近。
那是英法聯軍在進行炮火延伸射擊。
炮彈從天空砸下的時候是帶著一種奇異的呼嘯聲的,李穆在深深埋入地下的地堡之中也能夠聽到這種聲音。
先是一種細長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逐漸的增長刺耳,然后在最后一刻會變成嗡的一聲,再然后就是晃動傳來,炸雷般的聲音在耳畔同時響起。
這樣的聲音還帶著難以言喻的穿透力,那嗡鳴聲直接傳進軀體,那一刻李穆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狠狠的捏了一下。
而這樣的爆炸聲逐漸的連成片,呼嘯的聲音就從未在耳畔聽過,那種沖擊波一次次擊打內臟的感覺也此消彼長。
也只是片刻,地堡中就有人扛不住了,有人吐出了隔夜飯,有人的褲子已經濕透,整個密閉的地堡之中開始有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蔓延開來。
李穆狠狠的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豎起了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炮彈的聲音很沉重,但是很快這些炮聲就漸漸緩和下來了,與此同時,一些聲音從外面傳來,其中隱隱有爆豆子一般的聲音傳出,顯然這是前面的守軍和那些進攻的英法聯軍已經開始接火了。
李穆捉摸不透現在外面究竟是個什么情況,但是聽著炮聲逐漸稀疏,然后之前放哨的士兵也大喊著讓士兵們出去,李穆當下拿起自己的槍,扭頭看了看身后的士兵。
“走,走,走,立刻出去!”
李穆大聲的喊道,那些早已經將眼睛瞪得大大的士兵一個個從地堡之中鉆出,李穆跑在最前面,而出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重機槍小隊。
那些掌控重機槍的士兵早已經扛著重機槍沖向了之前的機槍位,只不過這壕溝之中有好些地方都被炮彈炸起的泥土給堵住了,李穆又不得不命令士兵將泥土挖開。
陣地有些亂糟糟的,李穆當下則是爬了戰壕邊沿,小心的探著頭向著遠處看去。
但是只是一掃而過,李穆就瞬間瞪大了眸子。
因為在這一刻,在那一千米遠處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士兵身影。
那整片一線陣地之前都是士兵的身影,那些英法聯軍竟然在這樣的陣地進行這么密集的排列沖鋒。
李穆壓住心中的驚駭,當下又趕忙看向另一側的德意志陣地,那一線陣地已經開始有槍聲響起,陰沉的天氣中李穆不時的能夠看到一些子彈閃光而過。
前線陣地已經打得十分焦灼,而那第一道陣地距離自己這里并不算很遠,李穆當下也是扭過頭,讓士兵全部從戰壕里爬到邊沿處,準備作戰。
陣地各處響起軍官的呼和聲,一個個年輕的戰士慌張的爬戰壕邊,然后慌忙趴下,將手中的步槍緊緊握在手中。
他們手中的步槍大多是五發裝彈的毛瑟步槍,李穆也有一把這樣的長長的步槍,同時腰間也有一把小手槍。
李穆催促著士兵帶著彈藥在陣地趴好,這時候旁邊一個身影沖來,在李穆的身邊猛的趴下。
李穆扭過頭去,見到是拉夫爾,對方正將鐵尖帽子戴正,手中拿著兩把毛瑟步槍,將其中的一把遞給李穆,又趕忙拿起自己的那一把,拉開槍栓,在兜里摸索片刻要往里裝彈,卻是發現其中已經是滿彈藥了。
“淡定點,士兵。”李穆緩緩的說道,當下將對方槍栓推。
拉夫爾連忙抬起頭看向李穆,又同樣伸出脖子去看前面陣地的情況,當下似乎也被那遠處的場景給震懾住了,愣在了那里。
李穆趕忙伸手把他拉回來,拉夫爾這才有些驚慌的對著李穆說道:“少校,您不害怕嗎?”
“害怕什么?”
“那些英國人,法國人,他們可是在凡爾納抵擋住了我們的進攻,連長說那些戴著圓帽子的家伙一個個都是吸血鬼的后代。”
“怕他們喝了我們的血?拉夫爾,你手中可是有武器的,這可不是一根燒火棍。”李穆鐵著臉說道,同時將另一邊的一個士兵拉下一些。
“可是長官。”拉夫爾年輕的面容很是有些緊張。“但是連長說您是剛從軍校出來的,肯定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到時候是一定會害怕的。”
李穆聽著這句話扭頭看向對方,心中卻是一愣,當下卻也是有些詫異。
拉夫爾這么一提醒,自己竟然才發覺原來自己對戰場的恐懼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消亡了,看著敵軍開始進攻,自己竟然十分的平靜,甚至覺得這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