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這時候向著遠處的營帳走去,心中也很是詫異這時候高長恭找自己究竟是要做什么。
李穆不由地回想剛剛戰斗之中的情景,雖然遭受敵方重騎兵的沖鋒致使重騎兵部隊傷亡有些慘重,但是自己并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難道高長恭找自己不是因為這個,而是有別的事情?
李穆想不明白,當下也是加快腳步到了中軍營帳外。
而營帳內此刻正傳來激烈的爭吵,李穆請示了一下門口的護衛,那護衛還沒進去匯報,便看到一個粗獷的男人從里面大跨步走了出來。
對方穿著華麗的甲胄,顯然也是一位將軍,而此刻他的嘴里面還是罵罵咧咧的,走出營帳沒兩步停下身子扭過身,伸出手指著營帳之中大聲的吼道。
“段太師,縱使你與陛下關系親密,但是今天這事情我就是不忿,我帶來的重騎憑什么就這樣損了這么多!那可是我辛苦訓練出來的兵!”
“斛律將軍,事出突然,我也未曾想到對方會有這么多的重騎出現,而且那北周本就是個硬茬子。”
里面傳來一個蒼老些的聲音如此說道,外面的粗獷將軍卻是冷哼一聲甩袖子走了。
李穆這時候也大致聽出了一點意思,就是面前的這個將軍自己的重騎兵損失的有點多,所以他現在覺得很不高興,但是這戰場上的損失總歸是難以控制的,所以情況鬧得有些僵硬。
李穆就算知道這些也只能是低著頭咧咧嘴,今日的戰事總的來說還是齊軍吃了虧,發發牢騷怎么也是應該的。
也許可能在別的層面上已經牽扯到了權謀了,不過這也是李穆不可能觸及的地步了。
而這斛律將軍離開,里面的聲音也頓時息了下來,這時候護衛也進去報告,片刻后讓李穆進去。
李穆低頭走進這個大營帳,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衣著華麗的中年人,留著長長的胡須,看起來很是寬厚,而李穆的直系長官高長恭卻是坐在另一側,此刻正低著頭伏在案上似乎正在推演著什么。
“重騎什長高白,見過段太師,高將軍。”
李穆也明白尊卑順序,雖然不知道面前這個中年人是誰,但是當下也是行禮說道,然后又扭頭對著另一邊的高長恭說道。
那段太師只是瞥了李穆一眼,壓根沒有將李穆當做什么重要的人看待,應都沒應聲,默默的喝著自己的茶水。
倒是另一邊的高長恭聽到了李穆的話語,抬起頭來,那副鬼臉面具依舊是戴在臉上,李穆甚至有些好奇他是不是吃飯睡覺都戴著這副面具。
但是對方的眸子看了過來,然后聲音從面具下傳來:“高白,今日斬敵幾人?”
“回將軍,場面激烈,我也沒細數,只記得一路沖過去,趟出了一條血路。”
李穆倒是對高長恭的這個問題很是有些詫異,但是也的確沒有記住數量,當下便如此說道。
聽著李穆這么說道,高長恭點了點頭,李穆臉上的表情卻是小心著,不知道高長恭叫自己過來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殿下,這位不會就是您提過的乳母的兒子?”
這時候旁邊的段韶卻是開口問道,似乎這時候對于李穆也感興趣了起來,李穆當即也是扭過身去再給對方行了個禮,而高長恭這時候也說道。
“是的,這是乳母的兒子,乳母后來染疾而亡,其夫亦死在了戰場,徒留一子,便被賜姓高,與我一同長大。”
段韶這時候也點了點頭,卻是突然皺了皺眉頭,卻是有些疑惑的問道:“殿下今日將他叫過來,只是為了問他一句這個而已?”
段韶將李穆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而高長恭這時候卻是搖了搖頭,將一份文書遞了過去。
李穆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當下接過來打開來看了看,卻是立刻將東西合上。
“將軍,這事情讓我去做?”
高長恭給李穆的文書上是一件關于之后的突襲的安排,在這份小楷寫成的文書上,李穆大致看懂了是在接下來的攻擊之中將會有一支洛陽的騎兵隊伍進行突圍,護送幾個重要的人物從其中出來,而到時候李穆等人的任務,就是讓李穆和另外一個什總共二十個騎兵在一個地方前去做接應,到時候為那些人掩護。
這個命令幾乎是有些莫名其妙,因為這個任務之中只有二十個重騎前往,而且護衛的還是一支在重重包圍之中的洛陽城里逃出來的部隊。
先不說他們逃不逃得出來,就單單二十個重騎,一旦那些敵軍前來追擊,這點人手怎么可能抵擋得住追兵,那些周朝的兵士數量眾多,或許可能把自己搭進去。
“將軍,這樣的一個任務明顯很重要,為什么不讓仇百長帶著我們一同去完成呢?”
命令很蹊蹺,但是李穆也找不出哪里不對勁的而原因,當下便對著這個原因問道,可是看過來的卻是高長恭一雙冰冷的眸子。
“高白,你的意思是,你完成不了這個任務是嗎?”
“這…”
李穆當下看過去,眼神頓時有些飄忽,神情也有些停滯,高長恭卻是繼續對著李穆說道。
“這件事情之所以交給你做,是因為它很重要,雖然你做事不利,但畢竟你和我從小一起長大,這件事情上我相信你。”
高長恭沉聲說道,目光卻是灼灼的盯著李穆,然后再次補充道:“記住了,這次的馬匹的重甲就少鋪些,一旦見勢不妙直接離開即可,明白?”
高長恭這樣說道,李穆心中更是迷惑,但是被對方堅硬的語氣叮囑,李穆當下也是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
瞥向另一邊,段韶則是撫著胡須面無表情的看著高長恭的動作,而后李穆便也是行了個禮,拿著那文書離開了。
而等著李穆從這里離開,高長恭的視線卻是一直盯著李穆離開的防線,直到簾子再次垂下,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而扭過頭,高長恭的眼神便和一旁段韶的目光對上。
“殿下,你當真選擇讓你的這位發小去做這樣的事情?”
段韶的話語一出,便已經說明了這件事情不一般,甚至有著某種十分危險的意味。
而高長恭的神色卻是完全沒有變化,只是默默的嘆了口氣,緩緩的說道:“這樣的事情的確危險,但并不是什么難事,他雖然作戰的水平不行,但是我相信他逃跑的動作一定不拖拉。”
段韶聽著高長恭這么說道,卻是止不住的搖了搖頭:“沒想到殿下對自己的部下還會有這樣的看法。”
“他,我從來沒把他當做部下看待,他的父親死在和突厥人的戰斗中,我才將他帶到了部隊,如果不抹去他身上那股子痞氣,還有那種畏畏縮縮的性格,他不配做一名重騎兵,也不配作為他父親的兒子,更不配做我的手下!”
高長恭斬釘截鐵的說道,語氣十分的冷冽,目光之中帶著異常的堅定。
段韶也是了然的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面前的這位青年將軍同樣是一位愛護手下的將領,而這個身份不一般的什長,應該是一個他在乎的人。
他這樣的做法看似是在害了他,其實也是在讓他成長。
只是不知道那個小伙子能不能體會其中的意思,并且,在這片戰場之中活下來。
一聲嘆息傳了出來。
而揣著文書出去的李穆滿頭疑惑,卻是不知道自己將會有更加殘酷的事情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