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周總坐穩了公司總裁位置之后,老周總張羅了一頓酒,請了李二驢和另外兩個在公司有股權的老兄弟。
宴請是在老周總的家里,菜是清蒸臘肉,清燉鰱魚,白斬雞,油炸花生米,還有一只醬鴨。
出了醬鴨是買來的之外,其他的菜都是老周總親自下廚。
這些菜從老周總他們幾個的身價和年齡來看,不僅寒酸,而且過于油膩。
李二驢他們幾個卻濕了眼睛。這幾道菜,是他們在縣城站穩腳跟之后,周總在他們家請客就是這幾道菜。
當時他們還都是小伙子,而且八十年代,人們肚子里的油水尚沒有補足,哪有什么油膩不油膩的事情?
老周總拿出了一瓶茅臺,也是八十年代的茅臺,一邊給他們倒上,一邊笑呵呵地說:“嘿嘿,看來都記起來吧,那時候咱哪能想到能有今天啊。我記得那天,二驢喝多了,還大著舌頭說,總有一天咱也能蓋個十層的樓,咱還笑話他喝多了。現在看,還是二驢有遠見啊!來來來,酒都有了,一起喝一個。”
于是一起干了一盅。
酒這東西,一喝起來,人和人的隔閡就沒有了,當然你不能當真,可是氛圍確實是這么個氛圍。
喝酒是喝酒,菜卻沒有人動幾快子,不是老周總的廚藝不行了,而是,菜還是那些菜,這幾個老男人卻吃不出當初的滋味了。
在酒過三巡之后,老周總終于說出了他請客的目的。
他是半退休了,感覺挺好,很多想干又沒空干的事情,也都圓夢了,也有空陪老伴了。
在座的可不是當初從農村剛進城的淳樸青年了,年齡和閱歷早就把他們捶打成了社會老油條。老周總這么說,他們當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這個說自己的腰間盤突出不治不行了。
那個說自己的脂肪肝必須控制了,不然發展到肝硬化就麻煩了。
李二驢也說自己的胃這幾十年喝的總冒酸水,再不養養怕是要得癌。
老周總說道,我自己都退了,你們要退下來享清福,我也沒法攔著你們,。這樣,你們想保留股份的,分紅一分錢不會差你們,就陪我留在董事會當個董事。我你們還信不過嗎?想要一點心都不操的,公司按照百分之二十的溢價收購你們手里的股份。現結現清。
沒人選擇保留股份。
李二驢拿到巨額的股份變現之后,就去了汪氏集團做高級副總裁。
別說那個時候沒有競業條款,就是有,老周總父子倆也不會當回事。
因為這兩個公司的體量相差太大了。甚至李二驢在一次酒會上遇到小周總之后,小周總還說有什么困難,麻煩,盡管找他。
聽了小谷的講述,柳鵬程皺著眉頭半晌無言。
小谷說道:“我覺得就是這個小周總干的,不知道發什么瘋的時候被歡哥給趕上了。然后他可不就倒霉了?”
柳鵬程其實心里是認同小谷的觀點的。
可是證據呢?
沒有證據,就去貿然接觸小周總,或者是讓小周總覺察到了風吹草動。那后果可是不太美妙。要知道周氏集團在余杭民營經濟的領軍企業,也是房地產行業的巨無霸。當家人的社會能量可不是說著玩的,而且老周總只是退了,又不是死了。
柳鵬程必須想一個辦法,或者是一個圍繞著小周總的偵破思路。
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是辦公室的電話。
接電話,是謝大隊,語氣非常興奮:“柳主任嗎?我是高新分局的老謝啊,我和你說,剛才去川蜀省調查那個包工頭的偵查員打回電話,桉子破了!那個包工頭已經坦白了!”
桉子破了,罪犯是包工頭?柳鵬程剛才還在想小周總的事情,這冷不丁的得到這個消息,就有點懵。
這個消息還沒有消化完,謝大隊又拋出一個更大的瓜:“而且他為了立功,交代了田家喜的去向,我們的人已經去抓了。”
他居然是和田家喜一伙兒的!!!
這怎么可能呢?
他殺了人,田家喜蓋個農家樂讓他埋尸?而且因為工程尾款的事情,就是田家喜和他沒有矛盾,他也應該恨田家喜才對啊!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亂套了?
還是說,這個歡哥就是田家喜讓他殺的?
他倆本來就是一伙兒的。
柳鵬程的腦袋里馬上轉出了好幾個可能性。
過了一會兒,訊問筆錄傳了過來,柳鵬程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說這組偵查員一共去了五個人,人是夠多的,就是當初判斷,這個桉子不是和包工頭有關就是和那個負責施工的瓦匠有關,去了就打算把人拿回來,錢也帶的足足的,萬一人在外地也就直接撲過去了。
結果偵查員先到了包工頭的老家,是一個小縣城。這個包工頭是個高中生,當初家里條件不好,還是借錢讓他上的高中,結果到了高考的時候,差了11分沒有考上。
這要是城里的家庭,肯定就復讀了啊。也不是差好幾十分。復讀一年,別說是中專,就是大專都有很大可能性考上,二本也不是不能想想的。
可是他家窮啊,不是他家窮,他家所在的鄉就是國家級貧困縣的貧困鄉,哪里還能供得起他再復讀一年了。沒考上就是沒考上,其實按照他的成績,考上個中專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除了那年的高考題出的真的限制了他的發揮之外,考試的時候太緊張也是個原因。
沒考上,也就沒什么說的了,那就出去打工還債吧。
于是他跟著在外地打工的三叔,收拾了行李卷去了繁花似錦的江南。
剛來的時候是在工地上做小工,都是這么過來的,翻沙子扛水泥啥都干。
可他畢竟是高中生,這在工地的民工里可是高學歷。
加上他從初中開始就一直住宿,不是沒有過過集體生活。
慢慢的,他的能力就顯現出來了,包工頭讓他管建材,他一手好字,算賬還快,把建材管的明明白白不說,還和人家討價還價,生生降下來不少成本。
他又拜了個老瓦匠為師,一邊管著建材,一邊學自己的本事。漸漸地,他的收入可就漲上來了,這還不說,還有別的包工頭挖他。
而他的包工頭老板也是越做越大,多的時候同時有好幾個工地,他就負責其中的一個。
負責工地可有一個大好處,他能直接接觸到甲方!
就這么一步步的,他也成了包工頭,在江南找了一些民工,又回家把家里的賬還上,也蓋了個小樓,帶著自己的表哥堂弟的一眾親戚回了江南,一步步的就做到了田家喜的合作伙伴。
可是就在春風得意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輝總給他來了這么一招。
郁悶也是肯定郁悶。可是活兒不能不干啊。
真不甘心啊,不甘心也沒有辦法!
于是那段日子他沒事就找他的幾個親戚一起喝酒,喝悶酒。
這天他又開著自己的桑塔納帶著幾個親戚去城里的川菜館喝酒,往工地送他們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點多了。
本來就是喝多了,半夜十點多,沒有路燈,陰天,沒有月亮,僅僅靠著車燈照明。
他迷迷湖湖開著車,就感覺“哐當”一下。
他一下子就精神了,這是壓到東西了。
他急忙剎車,
幾人下車一看,完蛋了,壓死人了,還是個穿著男裝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