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熟人

　　主意既定，蒼遨也不再浪費時間，毫無征兆地猛一轉身，向著濃煙中那個家伙所在的位置撲了過去，同時低低地咆哮一聲，召出幾道風刃如閃電般徑直斬向對方。

　　隨著風刃劈開濃霧，蒼遨看見煙霧里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像人一樣直立，但比一般人要高大許多，身軀足有一般人兩倍寬，腦袋垂在胸前，還長著好些爪子和觸手樣的東西，顯得十分怪異。

　　那個怪物明顯沒想到蒼遨會暴起發難，慌忙抬起一只觸角在空中比劃了幾下，似乎是在畫什么符咒，隱約還能聽得見那個怪物甕聲甕氣地念出幾句咒語，緊接著，就見那個怪物身前光芒一閃，居然憑空召喚出一堵黑氣繚繞的高大鐵墻。

　　蒼遨召來的風刃悉數砍在這堵鐵墻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顯然是被這堵墻給攔住了，不過這堵墻也被風刃給砍了個七零八落。

　　蒼遨一看這個怪物居然能在倉促間攔下自己的攻擊，饒有興趣地咦了一聲說：“還有點本事啊~”

　　說話間，蒼遨已經撲到怪物近前，而這個怪物通過方才那一擊，似乎對于蒼遨的攻擊力有些忌憚，在蒼遨撲來的同時，已經飛身往后退出幾步，拉開了與蒼遨的距離，抬著觸手，以一種戒備的姿勢面對蒼遨。

　　蒼遨見這個怪物明顯跟剛才那些濃霧幻化出來的怪物不一樣，看來起更像是開了靈智的活物，而不是陣法幻化出來的那些東西——只知道一味攻擊、沒有半點自主意識，頓時對這個怪物的興趣又濃了幾分，說：“可以啊，居然還知道害怕？”

　　蒼遨一邊說，一邊邁開腳步，慢慢地繞著這個怪物移動，似乎是在研究這個怪物為什么會如此行事，又好像是在尋找攻擊的機會。

　　蒼遨對面的那個怪物這會兒也沒有著急動手，而是隨著蒼遨的動作緩緩地轉身體，始終保持著觸手平舉的警戒姿態，用正面，反正至少在蒼遨看來應該是正面的那面，對著蒼遨，似乎在防備它忽然發起攻擊。

　　雙方就這么對峙了好一會兒，蒼遨正打算找個機會下手，忽然感覺到神魂當中云起留下的那個魂影上傳來一些波動，頓時想起來云起曾說過，這個陣法的迷幻之力可能會引他們自相殘殺，讓他們在遇到可疑的情況時，不可輕信眼前，先聽心聲再作決斷。

　　一想到這節，蒼遨的心中便生出些疑惑來，沒有著急動手，而是繼續打量著眼前這個怪物。

　　與此同時，那個怪物似乎察覺到蒼遨的疑惑，忽然甕聲甕氣地開口道：“蒼遨兄？”

　　這個聲音十分沉悶，似乎說話的人被什么很厚的東西給包裹起來了，以至于難以聽清，但蒼遨還是聽出來這個怪物是在叫自己的名字，而且蒼遨還發現這個聲音聽著有些耳熟，似乎像是云起的聲音。

　　就在這個怪物開口的同時，蒼遨神魂中云起的魂影再次波動起來，好像也在喊：“蒼遨兄？”

　　蒼遨有些遲疑地問：“病書生？是你么？”，同時用上神魂力量，在心里向云起的魂影把這話又重復了一遍。

　　對面疑是云起的那個家伙動了動，似乎是在點頭？隨后又開口道：“蒼遨兄請稍候。”說著那個家伙的觸手動了動，蒼遨立即戒備地沉下肩，隨時準備接招。

　　疑是云起的家伙一看蒼遨的反應，立即停下動作，急忙開口解釋說：“蒼遨兄別誤會，你我應該是被陣法中的迷幻之力所影響，所以看不清對方的真實模樣，我剛才只是打算試試能不能暫時破除幻像。”

　　對面那家伙每次說話，蒼遨神魂中云起的魂影上就會傳來一陣波動，蒼遨于是半信半疑地噢了一聲，說：“你繼續。”，但還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對方倒也沒在意蒼遨對自己的戒備，一邊揮動觸手“畫符”，一邊揚聲念道：

　　莫謂浮云能蔽日，清氣滌蕩乾坤明。（注1）

　　隨著這句詩一出口，對面那人身上忽然刮起一陣清風，頓時將籠罩在兩人四周的濃霧給吹散了。

　　蒼遨于是看到對面那人的確是云起，只不過此時他身周環繞著一條波濤洶涌的長河，化成蟠龍模樣護衛著他，所以看起來才會顯得異常高大，還長著爪子等奇怪的突起。

　　至于之前蒼遨看到怪物垂在胸前的頭顱，則是蟠龍探下來的腦袋；而剛才蒼遨看到云起用來“畫符”的觸手，其實是他持筆的右手，只是被黑霧包裹，再加上迷幻之力，才看起來像是觸手。

　　說起來，剛才在云起的眼中，蒼遨也不是白虎，而一只黑氣繚繞、長著角的雙頭怪獸。

　　云起先前在濃霧里跟蒼遨遇到的情況差不多，竹林里的火勢變小之后，煙霧開始越變越重，再后來，濃煙里沖出許多怪物向云起撲來。

　　只不過，云起沒有浪費時間跟這些怪物纏斗，他之前召喚出的長河蟠龍還在身邊，所以云起直接無視掉這些濃煙化出的怪物，一邊分辨著去往兌澤極的路，一邊自顧自地往那邊走，就好像這些怪物跟濃煙根本沒什么區別。

　　當然，實際上也的確沒多大差，這些煙霧怪物根本就不是長河蟠龍的對手，蟠龍一爪子就能把它們打回原形，有些時候這些怪物聚集一堆堵在云起跟前，蟠龍就直接吐出一道水柱，把它們給沖得七零八落，完全對云起造不成什么影響。

　　云起就這么走了一段路之后，這些怪物似乎也發現自己奈何不了云起，慢慢退散了，現在想來，也許那些怪物原本就不是真的為攻擊而來，只是想干擾云起和蒼遨的感知，好把他們引到一處。

　　再之后不久，云起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出現在前方不遠處，他剛停下腳步想看看煙霧里隱藏著的是什么，忽然就感覺那個家伙往這邊撲來，接著煙霧里便劈來幾道疾如閃電的風刃。

　　——————————————

　　注1：“莫謂浮云能蔽日”改寫自登金陵鳳凰臺（唐，李白）當中的“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一句；“清氣滌蕩乾坤明”則是參考雜詩（魏晉，張協）當中的“清氣蕩暄濁”以及涇尉徐絳於其廨得魯公破碑二十六字近又於碑（宋，梅堯臣）當中的“青天云破星辰明”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