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文道青龍又沉吟地看著云起片刻,忽然一張口,一團淡青色的光芒從它口中飛出,攸地鉆入云起的眉心不見了。
云起只覺得一股清涼之意彌漫開來,頓覺精神一振,雖然不清楚文道青龍給自己的這團光芒具體是什么,但無疑是對自己神魂有幫助的東西,連忙躬身行禮道:“多謝前輩賜贈。”
文道青龍無所謂地抬抬爪,說:“不用客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就是看你現在神魂不太安寧,幫你略微穩定心神罷了。”言罷又搖搖頭說:“其實也沒多大用處,你這是受困于心,別人幫不上什么忙。行了,要是沒別的事,你就趕緊回去吧。”
說完這些,文道青龍也不等云起回話,抬起頭,順著藏書閣一轉就消失了蹤影。
云起急忙長揖一禮,恭敬地道:“恭送前輩。”念羽也趕緊跟著行禮,誠心誠意地說:“謝謝前輩。”卻沒有聽到回應。
云起躬身停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帶著念羽往山下走去。
走出百川書院山門之后,云起停下腳步,轉身看往某個方向,念羽好奇地跟著看過去,卻什么也沒看見,于是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公子,你在看什么?”
云起收回目光,轉頭沖念羽笑笑說:“沒什么,我們回去吧。”
其實,云起剛才是在看采璋園的方向,也就是奇獲號稱見到寒嶺生的地方,云起最初的打算是見過文道之后,如果文道沒有見過寒嶺生,那他就再去采璋園看看,誰知道奇獲那些記憶里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云起自然是想都一一確認。
但方才文道青龍送給云起的那團光芒,雖然沒法幫云起放下心中有關寒嶺生的執念,卻能幫他平復因奇獲幻術而起的種種心緒——
奇獲雖然已死、法術已消,可它這個幻術最厲害的地方并不在于能幻化出多么真實的幻境,而是在于這些幻境其實都是云起心中執念的投影,他的期待、擔憂、愧疚、還有他對自己的怨懟,這些都是云起最真實、最深刻、也最無法放下的執念,由此而生的幻境,不論在旁人看來如何虛幻,云起都寧愿相信那是真的。
所以哪怕奇獲已經死了,云起卻還是會受到影響,也正是因此,文道青龍先前才會說,云起其實是受困于心,別人幫不上什么忙。
不過文道青龍畢竟是文道成靈,它送給云起的東西最終還是使得云起可以正視已心,也由此堪破了奇獲的幻術蠱惑,雖然仍舊有些不甘和失落,但云起終于還是承認奇獲給他看到的一切,其實都假的,奇獲根本就沒見過寒嶺生,自然也不會再去采璋園尋訪了。
就這樣,云起帶著念羽徑直往跨界傳送陣走去,龍淵則還像先前一樣,一路跟隨,等云起安安穩穩地走進傳送陣,又稍等了一會兒,便帶著蒼遨也返回到盡鄉界。
云起離開傳送陣,來到前先跟龍淵分開的地方,打量幾眼,沒有看到龍淵的身影,于是揚聲呼喊了兩聲:“言木兄,言木兄?”卻沒有聽到回應。
云起見狀不免有些著急,同時也有些納悶,這里雖然比較僻靜,但畢竟是傳送陣所在,按說應該很安全才對,怎么言木會不見了蹤影?
這么想著,云起便打算四處找找,就在這時,忽然聽到旁邊樹林里傳來龍淵的聲音:“云大人,你回來啦?”
緊接著,就看見龍淵笑著從樹木里走了出來,有些抱歉地解釋道:“拾星城這邊盛產幾味藥材,我在這兒左右無事,就去林子里看看,讓大人擔心了,實在不好意思。”
云起趕緊回道:“有勞言木兄久候,是行之該說抱歉才是。”
龍淵笑著搖搖頭,也沒跟云起再過多客套,只是過來扶住他問道:“大人,此去可見到文道之靈了?情況如何?”
云起點點頭輕聲道:“見到了,文道前輩說并沒有見過乾兄和奇獲…那些,不過是奇獲的幻術罷了…”
龍淵聽出云起話里說不清道不明的黯然情緒,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沉默片刻后,才故作輕松的道:“大人不必擔心,大人的義兄不曾遇到這只妖物是件好事,他現在應該過得好好的,我先送大人回淵渟城養傷,等大人傷好了,再去找你義兄就是。”
云起聽龍淵說要送他回淵渟城,有些驚訝地啊了一聲,推辭道:“怎么好如此勞煩言木兄,行之自己回去就行。”
龍淵笑著說:“不過順路而已,我原本也有事要去淵渟城,大人總不會不讓我去吧?”
云起心知道龍淵肯定是專程送自己回去,但也沒辦法多說什么,只好一臉歉意地道了聲謝。
倒是念羽一聽龍淵要去淵渟城,有些開心地說:“言木公子,你也要去淵渟城呀?那可真是太好。”念羽對龍淵頗有好感,再加上這會兒云起受傷不輕,龍淵會醫術,他能一起,念羽當然高興。
念羽是高興了,蒼遨卻高興不起來,在心里跟龍淵抱怨道:“龍二,你不是吧,我看病書生也沒什么事,干嘛還非要跟著去淵渟城?一會兒怎么走啊?我還像先前那樣的話,病書生和小蝴蝶多半會注意到的。”
龍淵笑嘻嘻地回道:“那要不你變小點兒,我帶著你?”
蒼遨似乎對于龍淵所說的這個辦法十分不喜,念叨了他好半天,一直到他們快走到傳送陣時,才勉強同意讓龍淵帶著自己。
龍淵陪著云起來到傳送大殿附近,先找了個酒樓,對云起道:“大人在此稍事休息,我去取些東西就來。”說罷急匆匆出去了。
不一會兒,龍淵背著個箱子回來,扶著云起去到傳送陣,一路陪著他來到淵渟城。
到達淵渟城后,龍淵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片刻,將變成家貓大小的蒼遨放出來,然后回去找到云起,一直將他送回家中。
隨后龍淵又再次檢查了云起的傷勢,幫他換過一次藥、照顧著他服下丹藥之后,才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