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他,老齊就是個風風火火的人。我們坐下接著說。”石清招呼也站起來的孫純,又跟了句,“對了,你打算什么時候來上班?”
孫純有些猶豫。他最近才開始享受到他師傅說的“帶薪假期”的好處,實在舍不得病假條上還剩下的一個月。石清沒再逼他,“也不用太著急,你想好了再說。你剛才把和田玉講的很清楚,下次去新疆我也有把握再買上幾塊和田玉了。”
享受到了“撿漏”的樂趣,石清也對玉器收藏產生了興致。
孫純聽罷苦笑,“您也把收藏看得太簡單了,光憑我說的那幾句話,肯定會被騙慘了。學會判別玉器材質需要長時間的經驗積累,沒個七八年別想出得了師。”
“那我就拉上你唄。”石清一臉的不在乎。
孫純聽得心立刻熱乎起來,他去過一次新疆,只在烏魯木齊呆了兩天。再者說,那時的他就連石頭和玉都分不出來。他立刻興奮地說:“真的?那我們一定要去白水河看看,還要走走‘玉石之路’,說不定又能撿到寶呢。”
石清也受到他的感染,“對啊,你是專家,我是福將,正是絕配。我們一定要找個機會再去趟新疆。”說罷,兩個人都開懷大笑起來。
這女人笑起來真美。孫純盯著石清那笑得顫顫巍巍的飽滿胸脯,一時不舍得移開目光。興致勃勃的石清沒注意到那一雙色色的眼睛,她繼續說:“那你再講講到底如何收藏玉器?”
孫純本就是個行家,近來又上網看了許多玩家的帖子,更加深諳此道,他整理了一個思路說:“最簡單地講,就是十二個字:遠觀其形、近觀其質、細觀其工。遠觀其形是指觀察玉器的形態,就是它給你的第一印象。不光有古樸的舊氣,還要有鮮活神韻的外表。現代仿品即便在形態上相似,也往往少了真品的神韻。就是行家講的:形似尚可仿,神似不可求。”
孫純又拿起那件玉美人,“近觀其質是說古玉的材質,剛才大致說了。細觀其工就是看玉器的雕工。像這件玉美人的游絲毛雕,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色。因為絕大部分玉器就是用器具制造的,看玉器表面線條的斷面,是V形或是半圓形的應該是古代器具留下的,而出現U形的多數是現代機器造成的。”
“那要復雜一點講,再看些什么呢?”畢竟是做這類節目的制片人,石清的求知玉望遠比一般的愛好者強烈。
孫純撓撓頭,“那就更枯燥了,專業的鑒定有這樣幾個步驟:包漿、沁蝕…”
“停,停,停,”石清皺著眉頭打斷他的話,“這些術語我可聽不下去,能不能講通俗些?”
孫純抱住頭想了半天才說:“我是聽一朋友說的,他剛開始收藏時,對這些行話也頗為困惑。于是去請教老先生,此時剛巧走過一個乞丐,老先生就指著乞丐說,你看這袖口、衣領、前襟,包漿有多厚!又指著那張飽經風霜皺紋深刻的臉:你看這刀工!又指著脖子上的老膏污垢:你看這灰皮!又指著那通紅的酒糟鼻:你看這沁色!”
石清抑制不住地仰天大笑起來,“這回通俗是通俗了,可也太惡心人了。”
孫純的眼睛又被那兩個上下躍動的肥肥的玉兔所勾引,一眨不眨地緊緊盯住。這次的色狼樣沒有再逃過石清的眼睛。
電視臺不同于其他新聞單位,沒有同事的合作,一個人很難完成一個作品。所以冷僻孤傲的人在這里基本沒有市場。在電視臺混了十年的石清當然清楚這一點。可是在電視臺里,像她這樣三十出頭的女制片人鳳毛麟角,各式各樣的流言她也不能不防。所以對石清來說,在親和與嚴肅之間如何捏拿,是一門學問。
她最為厭惡的,就是男人那狼一樣色色咪咪的眼光,好像能直射到女人身體里去。可現在,她對這個男孩子癡迷的目光卻有種得意的快感。
“小壞蛋,第一次見面,就敢吃姐姐的豆腐。”
石清都不知道,為何她的聲音如此嬌媚,這哪里是責怪,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逗。血氣方剛的男孩子立刻被臊得滿臉通紅,他也不明白,為什么在這個女人面前就輕易地失魂落魄。是身體里的白秉義在想念劉寡婦,還是他也有什么“戀母”、“戀姐”的情節,孫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三十多歲的女人早已練得收發自如,石清不為已甚,輕松地轉移了話題:“我看報紙上說,陜西博物館征集到一對秦代玉人,造型是一男一女。好像也是和田玉,但僅僅雕刻出人體的大概輪廓,連四肢都省略了。”
孫純心存感激,不敢再去看她,只是盯著手里的玉美人,“書上說,新石器時期就出現玉人,只是琢工極其簡單笨拙。商代以后玉人樣子就多了,有站立的、有跪著的、有全身的、有頭像的、有男人、有女人。一直到了漢代,才從平面雕法發展到立體雕法,算是到了一個非常高的高度。”
“哎,你剛才一直說養玉,我也聽說過人養玉、玉養人,可到底該怎么養啊?”石清索性倒坐在椅子上,面對面地看著孫純。
孫純還是不敢抬頭,“這養玉的方法可多了,但很多都吹得很邪乎。不過在所有首飾中,玉倒是與人最親也最近。玉帶的時間長了,就會越發的晶瑩潤澤,所以要讓玉常常貼著肌膚,這就是最簡單實用的人養玉。”
他撫mo著胸前的玉蟬,情不自禁地抬起頭注視著石清,抒發著自己的切身感受:“有時候,你會發現玉是活的,有體溫有心跳,有溫潤的水份,甚至能和你的呼吸心跳、能和你的思想一起共鳴。”
石清覺得這第一次見面的男孩子有趣極了,他有時像個十七八歲的純真少年,有時卻又是個閱歷滄桑后的成熟男人,兩個角色間的變換是那樣的突兀,又是那樣的自然。她忽然覺得,就像心田里落下一根輕飄飄的羽毛,不經意地撩動了她那堅強外表包裹下的纖細柔軟的心弦。
她本來就倒騎著椅子,此刻,她把豐滿的胸脯緊緊壓在靠背上沿兒,身體迎著男孩子的目光向前傾去。她知道,此時的V字領衣服下,會有一道深深的乳溝。
“就是貼在這里么?”
可她失望了,男孩子的目光不再迷離,他欣賞贊許般地點點頭。
“那你要先幫人家弄干凈,再把外面的那層土殼弄掉。”女人繼續不顧身份地撒起嬌來。
“沒問題。不過你先找幾個專家再看看,別空歡喜一場。”
石清漸漸恢復了制片人的樣子,“那你還沒說什么時候上班呢?”
孫純想了一下,“過幾天我還有一次全面檢查,另外還要向部里正式提出調動申請。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的病假條上還有一個月,我保證一個月后來上班。”
“身體的事不能勉強,你一定要好好檢查一下,別年紀輕輕地留下什么后患。不過…”石清總忍不住想撩撥這個奇特的男孩子,“姐姐叫你,你可要隨叫隨到啊。”
古人講“紅袖添香”,似乎是那些臭男人的專利。我石清要破回例,讓這個男孩子陪著我讀書工作。石清陷入無邊的憧憬之中。
“行,我就是姐姐軍中馬前卒。”孫純用這句不倫不類的話作為了這場面試的結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