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2年8月2日。
下午,至福樂土港口。
閃電風暴剛過,空氣難得的清新澄澈,帶有海的味道。
菲兒穿著一身火紅裙裝,穿過澤佛戰士駐守的港區大門。
在昏暗的神目島日光下,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玫瑰。
碼頭上,驃騎新到的船舶正在卸貨,一群人忙得熱火朝天。
美人的經過吸引了大片目光。
菲兒驕傲地走過堆滿雜貨的廣場,像是秋末枯枝間落下的最后一片楓葉。
什么也帶不走,什么也留不下。
碼頭側面,被劃出的小片區域用來停泊中小型快艇。
菲兒挑了近處順眼的一艘三十尺游艇,拎著裙擺躍了上去。
高跟鞋與甲板的碰撞聲很清脆。
簡單檢查了儀表后,菲兒跳回岸上,開始解纜繩。
“你倒是還有點數,知道選一艘便宜些的。”
這時候,一個揶揄聲音傳來。
菲兒挑眼回看,見到黃懷玉雙手插兜,站在上方。
背著光,看不清表情。
“呦,旅者大人,這是在玩真人版尾行呢?”
她嘲笑道,將纜繩解下,帶著躍回船上。
“不是我跟蹤你,你自己也沒有遮掩行蹤啊。”
黃懷玉回道。
“這是要走嗎?”
“是啊,你舍不得?”
菲兒垂著頭說道,擺弄著發動機。
異常區內的引擎發動多有怪異,沒有外頭鑰匙一擰那么簡單。
“我留在這干什么呢?你個鐵公雞又不給我發工資。”
菲兒搗鼓半天發不起火,恨恨地踢了機箱蓋一腳。
紅鞋的鞋尖上被蹭下了一層漆。
“你總不會覺得自己成了神目島之王了,我就會給你倒貼吧?”
她挽了挽發絲,彎下腰繼續忙活。
“不需要你倒貼,加入執火者,我可以給你發薪水。”
黃懷玉從高處躍下。
“沒必要。”
菲兒的聲線冷冷的,沒有慣常的嫵媚。
“我是九尾,我會有我的故事。”
“你不是其中的必須角色,自我感覺良好的旅者。”
她毫不留情地諷刺道,一小抹側臉上露出嘲笑。
“可是惡業還在通緝你,你這點可憐戰力在外頭會很危險…”
黃懷玉倒是不生氣。
“使徒哪有不危險的…”
菲兒還想揮舞刻薄,但說到一半突然哽住。
卻是旅者發動閃爍,落在了她身前。
女子天衣無縫的笑容勉強起來。
菲兒難以自抑地想起了眼前這人替自己擋下球形閃電時的高傲模樣。
還有那時他臉上的嫌棄笑容。
她終于繃不住了。
“我是九尾啊,你不明白嗎?!”
菲兒起身尖叫道。
“我已經習慣背叛了,旅者…”
“但我真的好不想背叛你。”
女子的眼眶紅紅的。
這一次不是胭脂眼妝。
她再次嘗試發動引擎,結果又失敗了。
“油箱沒有油。”
黃懷玉補刀道。
“神目島上的所有發動機,在非待用狀態,油箱都要清空。”
如此冷靜理智的語氣,讓菲兒怒氣勃發。
她狠狠一腳跺在了黃懷玉腳背上,踩飛了左腳高跟鞋的后跟。
然后,菲兒躍上碼頭,看樣子打算去找油。
“要不,我們換個方案。”
黃懷玉看著她的背影,不疾不徐道。
他如何猜不到菲兒為什么別扭?
一旦加入執火者,九尾的身份就成為了他的下屬,對他擁有忠誠的義務。
但她很擔心,自己不具備忠誠的能力。
前半生的經歷,是難以擺脫的慣性。
“你先當個組織合同工,就像那些奶茶店一樣。”
黃懷玉認真說著。
“你給我出個加盟費,我按單給你算錢?”
“哼…”
菲兒嗤了一聲,似要表達不屑,又像是忍不住笑。
但她的腳步依然沒停。
海風繞著港口吹過,在紅裙的邊沿掀起波浪。
或許是走得太難,菲兒向后翹起小腿,折斷僅剩下的鞋跟,再踮著腳走路。
像一朵折去刺的玫瑰。
這時候,她身后傳來風聲。
是黃懷玉拋來了什么東西。
“你干嘛?”
菲兒側身回眸,將東西接在手里。
這是一朵白色的蓮花,整潔的花瓣中心,是金色的蓮臺。
“這是依依讓我帶給你的。”
黃懷玉說道。
“這朵花跨越了上萬里路,先后經歷空運和海運,才由李百辟送到我手里。”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讓我告訴你…”
“黑泥里是能生出白花的。”
菲兒的腳步終于停住了。
幾顆淚水摔碎在碼頭上。
“臭妹妹…”
她別過臉仰起頭,不愿讓黃懷玉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兩日后,八月四日。
鹿吳省,招搖市,蘇家老宅。
后院,有著一座六層木塔的清麗園林被重重把守。
這里是蘇清婉的幽居之所。
與往常相比,今日駐守此處的人員不僅更多,且如臨大敵。
因為老宅正門,有不速之客上門。
蘇家最隆重的車隊停下,下人立刻將紅地毯鋪到車門之下。
在長者的示意下,旁系晚輩上前開門。
車門打開,兩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先后下車。
居先的胡子拉碴、輪廓深刻,束著馬尾。
落后的銀發背頭、身材魁梧,年逾花甲。
正是李百辟和伽勒姆。
“兩位大人登門,讓蘇家蓬蓽生輝!”
站在門外親自迎接的蘇射侯朗聲道。
“可惜時間倉促,準備若有不周,還請見諒!”
李百辟署名“執火者·無漏狻猊”的拜帖,昨日才送抵蘇射侯手中。
對于古老超凡家族來說,這種行為無禮且輕視。
但水宗五姓,無人敢炸刺。
“蘇公子客氣!”
李百辟負手頷首,回禮道。
他卻沒有用“蘇家主”或者“蘇族長”這個稱呼。
但蘇射侯恍若未覺,笑容反而更盛。
至于伽勒姆,他就像是誤入他人熱鬧的過客,對受到的禮節毫無反應。
在蘇射侯的接引下,一行人進入前廳。
牌匾之下,原本是一張價格過億、寬有四米的夸張龍椅。
收到李百辟拜帖后,蘇射侯為示尊重,昨日專門命人將椅子抬走,換成了八仙桌和兩張太師椅。
“狻猊閣下請上座!”
蘇射侯請道。
“蘇公子客氣。”
李百辟毫不推辭,大步上前,在右上首的太師椅上坐下。
然后,緊跟在他身邊的伽勒姆也有樣學樣,坐入八仙桌另一側的椅子。
霎時,場中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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