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誠口中的“圣餐”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儀式圣餐。
這只是常規禱告后的進食。
休息區的餐廳長桌上,伽勒姆坐在上首,其他主教以左三右四坐在他兩側。
這幾日來,他們都是如此用餐。
餐食沒有蔬菜,只有肉類。
不過雷米爾小教堂的肉食做得非常好,不僅新鮮,且格外的有嚼勁。
這要歸功于主教“節制”。
他是這里的大廚。
餐后,七位主教帶領伽勒姆前往東北方的新城區。
圣特雷莎慈悲大教堂就在城區邊緣,與至福樂土隔著河流相望。
這座教堂用的是仿古哥特風格,總共有四十根石頭立柱,都是圣主教早年用海船運來,再由超凡者負責搬運搭建。
如今,這座教堂內標配有一位大主教、三位主教作為管理層。
業務上,三位主教各有側重。
格林主教負責教堂常務,保證后勤供應、人員招聘,領導超過三十人的護教武裝。
他事務繁雜,地位卻最低。
查爾斯主教長袖善舞,負責監護至福樂土,接待教廷渠道過來的貴客。
只要每年過兩百億東華元的分紅能保量保時送到教廷,他在教內的未來就一片光明。
羅姆尼主教隸屬于裁判所系統,負責特殊研究。
他帶領著超過五十位“異端研究部”所屬技術研究人員。
所謂“異端研究部”,由裁判所下轄,研究的是“非神非圣”的能力。
譬如雅威系統外的神話生物,以及與祂們相關的各類超凡法陣和遺物制造。
此部門由于特性所致,所有人員保密程度都很高,設施基本全在南烏盟境內,且受到嚴格保護。
這種情況下,專門在沒有電氣科技的神目島設置一個研究基地,就格外意味深長了。
教堂側后方三百米外,領頭的謙卑在一座山包前停下。
“圣子陛下,我們到了。”
他回頭朝伽勒姆鞠躬。
然后,主教朝著地面探手,幾根尖利指甲從袖口探出。
地面上沙土飛旋,朝四面退開,露出了一條鋪著石階的幽深通道。
“這是大教堂建成時一體設計的暗道,可以直接通往墓穴。”
寬容說道,聲音悅耳,極具信服力。
“每當到了禮拜日,墓穴守衛才會離開此地。”
“這時候,我們可以安全進入。”
八人依次沿著石階走下。
等抵達通道盡頭時,伽勒姆已身處四十米下的地底。
周圍是絕對的黑暗,各種駁雜幽暗氣息紛至沓來。
“要有光。”
駝背的耐心站至前方,篤定說道。
與謙卑性質不同,但同樣帶有雷米爾氣息的神通力散開。
霎時,周圍上百朵火苗浮現。
是插在銀質燭臺上的白色蠟燭。
伽勒姆四面環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處規模巨大的地下建筑中。
半個足球場面積的磚石地面上,人形尸骨密密麻麻堆疊,鋪滿了大部分區域。
穹頂下,數十個尸堆壘成了金字塔形,邊沿只留下可供一人行走的小路。
一眼掃去,他竟然無法估算出死者數量。
因為這些尸骨在腐爛程度、體型、形狀上差異巨大。
最小的只有嬰兒大小,最大的卻有三四米高,堪比巨人。
頭顱多目的、肢體肥大的、骨骼帶有突刺的、體表長著鱗片的…
有智人,也有澤佛人,許多異化很深的骨骼上,還有著牙齒啃咬的痕跡。
伽勒姆雙手握拳,指節間燃起金色光焰。
他很憤怒。
圣特蕾莎慈悲大教堂的真實面貌,已經完全展現在他眼前了。
這座教堂建成還不到三百年,常駐人員規模一直不大,正常狀態下絕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墓葬尸骨。
而且,這些尸骨的中絕大部分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因異化、超凡能力而死。
以烏利爾對能量之敏感,伽勒姆百分之一萬確定,這些異化的來源都是邪惡異端。
“罪惡的鐵證,不可饒恕的邪惡!”
苦修士目中流火,瞳孔中泛起金色十字。
煊赫威勢,讓七位雷米爾主教中的后五人明顯畏懼,退避三舍。
“圣子陛下,如您所見,圣特蕾莎大教堂早就是罪惡匯流之地了!”
謙卑探手指向周圍,憤懣說道。
“我們作為圣雷米爾的侍奉者,心中早就有凈化此地的想法,但是并沒有這個能力…”
“圣子陛下,請您赦我們的罪,原諒我們的軟弱!”
七位主教齊聲說道,同時鞠躬。
“你們無罪,不需赦免。”
伽勒姆怒聲道。
他的手中,火焰翩躚舞蹈,飛快塑形成裁決大劍。
“我這就去問問彼得和邁克爾,他們對此作何解釋!”
老者須發皆張,譬如醒獅,就要施雷霆怒。
但謙卑卻頂著光焰,上前幾步。
“還請圣子陛下暫壓怒火。”
他的面具被金光照亮,露出的一對瞳孔是淡紫色。
“今日是禮拜日,罪人們都聚集在一起,您若是去問罪,難免以寡擊眾。”
謙卑勸道。
“吾愿作神之劍、凈世火,圣主將矚目于我,何問多寡?!”
伽勒姆雙手拄劍,回道。
“圣子陛下,請您容許軟弱如我者,自陳軟弱…”
第七主教忠誠挪動步子,說道。
“您乃神之憤怒面容,罪人定不是您對手,但吾等卻位卑力弱。”
“您此時若去,我們躲避不及,逃散的罪人們必遷怒于我等。”
伽勒姆聞言略有猶疑。
他對烏利爾的力量非常自信,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但雷米爾教眾們信仰虔誠,牽連他們確實不好。
這時,瘦弱的勤勉又上前說話。
“《圣主箴言書》第八章第十二小節:智慧比紅寶石更美,一切可喜愛的,都不足與比較。”
勤勉引用圣典中的經文。
“陛下,您凈化罪惡時若可用智,定能使主越發歡喜!”
主教們連番說話,終于扭轉了伽勒姆的決定。
大劍散去,苦修士在主教們的簇擁下,朝雷米爾小教會原路返回。
不知為何,回到地下禮拜室后,伽勒姆對于滌蕩罪惡的急迫心態也稍稍軟化。
按照節制推薦的方案,苦修士夜晚會住在雷米爾教會,白日時再前往大教堂外監視。
直到邁克爾大主教露出行藏,再暴起發難,一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