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在高處最盛,山風在山頂最急;不過冷風與灼日兩相配合,倒是意外的令人舒適。
系昆山的一處山頭,蘇打水和水猿二人再次駐足,矯正目標的方向。
“很近了,正西方向,還有兩公里不到。”
水猿睜開閉著的雙眼,放生了左手里抓著的肥碩渡鴉(烏鴉的一種,鴉屬里最大的品種),同時把右手中綁著繃帶的爪狀器物裝進了衣兜。
“目標在慢速移動,應該是在巢穴附近的區域巡視。”
他說著,原本如同大旗般扎在地面上的軀體微微搖晃,好似失去了平衡感,引得身旁女子探手欲扶。
“大小姐,我沒事,不過是C級遺物的副作用而已。”
水猿讓開一步,不過數秒鐘,便重新穩住身形。
“孤寡,孤寡,孤寡…”
這時,一陣極為嘹亮的刺耳鳥鳴在天空中傳來,卻是之前被強迫放血的烏鴉逃脫后兜兜轉轉又飛了回來。
這頭渡鴉是一只成年雄性,體長足有七十公分,翼展一米二,看著至少就有三四斤的分量;作為鳥類中智力和報復心的擔當,它此時心中戰意狂燃,誓要給剛剛偷襲自己的兩腳獸好看。
順著長風,滑翔機一般的墨色鳥雀盤旋在兩位使徒的頭頂,將炸彈裝入自己的泄殖腔,準備開始空襲。
“不知好歹。”
水猿低聲哂道,抬手射出一道晶瑩水箭,擦著渡鴉的翅膀飛過,打下了數根漆黑羽毛。
考慮到大小姐在側,他終究沒有下狠手。
“孤寡,孤寡寡寡…”
見到這雜毛兩腳獸還有防空力量,渡鴉終于害怕,一邊吊著嗓子嚎叫,一邊瘋狂振翅遠遠逃開。
如此狼狽模樣,讓水猿不禁冷笑。
“龍飛,不管怎么說都是我們不對在先,鳥兒生氣也是應該的。”
蘇打水見狀忍不住又說教起來,讓她的家臣無可奈何,只得一言不發、當先開路。
十數分鐘后,兩人走下山頭,行至半坡的林地,遠遠地便聽到如有實質的獸吼聲迎面壓來。
“我們的方位在上風口,山君應該是提前聞到了我們的味道。”
水猿輕聲解釋道,上前數步,略略掩住同伴的身形。
幾乎是同時,百米外的林木空缺處,露出了聲音主人的身軀。
這是一頭體型駭人的老虎。
不算尾巴其身長足有四米,肩高更是到的了成人肩膀,一身玄黑獸紋配上赤紅毛皮在林間格外醒目,即便是隨意顧盼也有著駭人的氣魄。
被那黃玉玄眸的瞳孔一瞧,蘇打水便忍不住后退半步,渾身僵直好似被封入了冰室。
“倒是勉強當得起山君的名號。”
水猿倒是饒有興致地笑道。
他活動著肩頸關節,雙目視線如同釘子般打在猛虎的面門,毫不退讓地與其對峙。
“吼。”
許是不常見到敢當著自己的面大口喘氣的生物,山君的脾氣比尋常猛獸來得更加激烈,第二聲問候中已充滿激烈至極的威脅。
“大小姐,這一回我只用蠻力作戰,你要負責限制它。”
水猿抖擻精神回頭囑咐道,然后上前數步,略帶輕浮地一揮手,便打出一道清涼水柱,隔著近百米精準命中了山君額心的王字。
嘩啦。
清涼的水花在腦門上濺開,讓猛虎一下子有些發懵,及至看見遠處雄性兩腳獸那猢猻般嬉笑輕視的面孔,這怒火才如同被風暴卷起的狂瀾,一下子沖到了頭頂。
系昆山之王已經怒極。
山野之間,狂野的虎嘯霎時拔地而起直沖青冥,將數百米內的飛鳥盡皆驚起,連天上的行云都被遏住。
猛虎下山,風云脅從;山君矮身略略蓄力,便如風暴穿林刮來。
“聲勢不錯。”
水猿開口點評道,凝聚出輕薄水刀砍下了邊上四米余高的樺樹主干,單手擎在水里。
素臂一振,青色水華便自他手掌把握處上下卷出,將樹干上方所有的旁支和綠葉全部削下。
眨眼間,一根海碗粗細,帶有樺樹樹皮剝落紋路的硬木長棍就被制成。
這根粗糙的兵器雖然貌不驚人,但重量足有七八十公斤,已經超出凡人能夠實戰運使的范圍。
長棍橫持,使徒踏步加速,在幾米外便提升至極速,而后斜拉棍身,朝著沖來的山君兜頭劈下。
下一刻,拍來的虎爪與棍頭交擊,呼嘯風聲過處,散出漫天木屑。
只是一擊,樺樹主干上緣數十公分的實木居然被抓得稀爛,而水猿這邊,縱使有兵器的破壞來消泄動能,整個人依然被巨力壓得倒退數步,雙足踩入泥地數寸。
“蠻力倒是還壓我一頭。”
使徒提著剩余三米余長的長棍,對著山君齜牙一笑,展現出絲毫不弱的叱咤斗性。
一招換過,雙方都注意到整片林間數千平米的環境中濕度上升明顯,尤其是天性喜歡干燥的山君更是渾身不適,低吼頻頻。
這是蘇打水的戰場布置。
“小貓咪,我們再來!”
感受到空氣里的濕潤之意,水猿神情更顯舒張,隨手舞了個棍花之后,就持棍再度撲上。
邁步三連,男子發力一躍拔地而起,身形如同長弓般張滿,將樺樹桿拉至身后,對著山君力劈華山。
見到區區兩腳獸面對自己居然敢連續進逼,虎王更不能忍,吼叫聲中便想要飛撲對攻;可就在它一對前爪離地,人立而起的時候,兩條憑空凝聚出的厚實水鏈綁住了山君的后腿,將其去勢抵消。
這自然是蘇打水的插手。
于是,這從天而降的一棍,徑直命中了目標;由于力道太大,連整個長棍的上段都從中間裂開,分成了兩半。
這一記劈斬如果是落在普通面包車上,足以將整個車頂扭曲掀開,可落在山君極為雄壯的肩膀上,只能造成輕微內傷,甚至無法扯開毛皮。
“哼。”
見到打擊無功,落地的水猿冷哼一聲又想要迎著暴怒掙扎的對手再上,卻聽見大量水體汽化聲響起。
兩位使徒凝目看去,便見到山君兩條后腿處的水鏈被灼燒出大量白氣,幾乎是呼吸之間,便將束縛破壞,連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起來。
“呵…”
作為異種,山君能夠分辨出剛剛扯它后腿的并非是面前對手,于是朝著蘇打水低聲咆哮,讓后者面生懼意、心智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