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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潛入(二)

  第二日一大早,修整一夜的特遣隊離開小鎮,踏上了通往索恩城的道路。

  不久一行人就鉆進了索恩城南外樹林中一處廢棄的小修道院中,據薩普堡跟來的那位商鋪雜役講,這處廢棄的修道院距離索恩堡不足兩英里,原本有幾個修士在這里清修,但后來有一伙強盜洗劫了這里殺光了修道院所有修士,這里本就偏僻又沾滿了鮮血所以十數年來除了野獸外再也無人問津。

  修道院中雜草叢生,房屋不是塌了頂就是破了墻,圍墻也坍塌了多半。

  臨近索恩城又地處偏僻無人打擾,亞特便讓羅恩在修道院外圍設置了暗哨將這里作為特遣隊的臨時營地和城外集結點。

  在廢棄修道院休憩了片刻,有入城任務的特遣隊士兵換上了從薩普堡收集來的各種衣服出了樹林朝索恩城幾處城門走去......

  索恩城,勃艮第伯國西境最大的封主城市(區別自治城市),城周兩英里、均高五十英尺、水陸共八座城門,一條流水河從城北朝索恩城流來,在北城分成三股,兩側的沿著外墻護城河繞城半圈后在城市西南角匯合。

  另一股順著北城水門流進索恩城將索恩城分成兩塊大小相近的部分,人們稱之為東西兩區。

  河流兩岸是整個索恩城最富庶的地方,這里匯聚著索恩城中最高的塔樓和最華麗的屋舍,大多數的城市貴族、教會僧侶、城市官吏、富有商人等都居住在河流兩岸,因此這條線上也是商品及貴重貨物流通之地;居住在這片區域的人被稱為“受祿者”。

  以入城河流為中線朝兩邊延伸出的房屋逐漸變得低矮,街道也越來越狹窄,這些地方以酒館旅店、鐵匠鋪、皮革鋪、面包坊、釀酒作坊、自由市場、糧行、雜貨商鋪等為主,這部分區域占比最大,居住在這里的也是索恩城中能養活自己并為城市生產物資繳納稅賦的人;他們被稱為“侍奉者”。

  再往外走,石砌木制紅瓦白磚的房屋就開始慢慢變少,取而代之的是用雜木搭建的草棚木屋或者干脆就是用雜草圍起的窩棚,這里居住著城市最底層的人—破產市民、城市流氓、廉價的雇工、富人區的雜役以及為數不少的流民、乞丐;他們靠著河流兩岸富人們餐桌上掉落的“面包屑”維持最基本的生計,所以這些人被稱為“食腐者”。

  城市以河流為線通過距離的遠近將數千人口分作了三等,但是有一樣東西是三個區域三等人群都無法消除的,那便是滿城堆積的糞便屎尿和揮之不去的撲鼻惡臭。

  賤民“食腐者”居住的地方自不必講,原本房屋草棚就是胡亂搭建毫無章法,所以寬僅通人的街道上也都是兩側住戶隨意傾倒的馬桶糞尿;

  “侍奉者”所在的街區道路確實要寬闊一些,房舍也要大一些,但是還沒有哪個瘋子會在自家的房屋中修建一間存儲糞便的茅廁,原因很簡單,街區地下沒有任何的排污管道,與其讓糞便堆在家中,不如將它們潑到街上。遇到天晴還好,糞便尿液總能曬干,若是遇到下雨天,那滿地混了屎尿的稀泥讓人無處下腳;

  “受祿者”所在的街區會好點?想多了。富人和窮人對待糞便的差別只有兩點,一是富人出門時會盡量乘車或騎馬,最不濟也得穿上一雙特制的“高跟鞋”出門,防止自己陷在糞泥中拔不出來;二是用昂貴的香水涂抹全身,用刺鼻的香味掩蓋空氣中永遠揮散不去的臭味......

  亞特幾人便是穿行在這熏天臭氣中。只見他身穿圓領棉袍,頭戴兔皮氈帽,腰系牛皮锃帶、棉袍裙擺里是一條細亞麻長褲,腳踏鹿皮長靴,身后跟著一個穿著羊皮短襖的隨從,活脫脫一個進城鄉紳的模樣。

  隨從揮了揮手,企圖驅散撲面而來的臭氣,但顯然作用不大,只得擁有捂住口鼻,嗡聲嗡氣說道:“大人,這城里太臟太臭了,我都快被熏暈了,您說這城市之中有什么好的?這些人非得像牲畜一樣在糞堆中吃喝睡覺。要我說還是我們山谷中好,雖然窮了點,但至少空氣永遠是干凈的。”

  亞特將手中裝了薰衣草的香袋湊到鼻子下聞了聞,笑著說道:“道森,說了叫我老爺!”

  “是,老爺。這城里實在太TM臭了,比我們村里的豬圈還臭。”

  “所有的大城市都一樣,習慣了就好。我聽人說西北方最大的城市巴黎,城中的糞便太多,為了不讓道路堵塞,人們將糞便運到城墻外堆積,漸漸的糞便已經形成了一道墻,現在那道“糞墻”都快和城墻一樣高了,要是有外敵攻打城市,直接爬上糞堆就行了......”

  亞特一邊同隨從談笑,一邊四下觀望,他要在索恩城中尋找一處合適的房舍作為特遣隊的安全屋,一旦事成不能及時出城或是失敗被人追捕,他們就將躲進這座安全屋中。

  但是亞特兩人已經在城中轉了半天也沒能找到合適的地方。

  終于,從薩普跟來的那個叫米勒思的商鋪雜役找到了亞特兩人,說他在東區的自由市場附近找到了一處破舊的糧倉。

  亞特便跟著米勒思往東區走去找到了那處糧倉。

  這處糧倉位于一個狹窄隱蔽的巷子里,雖是兩層木制結構卻十分破舊,從巷口到庫房之間兩側是兩邊商鋪的側墻,巷道寬不足三英尺,小巷最里端就是庫房的正門,正門對面還有一個小后門連著一條兩英尺的縫隙通向另一個街區。

  由于這處庫房閑置太久巷道里無人往來,所以附近的商鋪住戶都將家中的糞便臟物傾倒在巷口,久而久之巷口便被糞便等物堵塞。

  亞特提了提褲腿,踩著糞便堆朝巷中走去,積雪消融后浸入糞堆的雪水將糞堆泡軟,一腳踩下去靴子就深陷其中難以拔出。

  “TMD!”亞特心中暗罵了一句,他實在不喜歡這種陷入糞堆難以自拔的感覺。

  翻越了糞堆,道路便通暢了不少,因為兩旁的側墻沒有側窗,也就沒有糞便從天而降。

  來到庫房門口,木制的大門從里面緊鎖,顯然后門才是人員進出通道。

  亞特爬到門縫處朝庫中看去,因為是當做糧食倉庫使用的緣故這里比較封閉,除了前后兩扇門和幾處通風口外便沒有其它的窗戶或通口,庫中顯得十分陰暗,亞特借著四周縫隙中透過的光亮打量著這間庫房。

  庫房中空空蕩蕩,只有一張霉爛的長桌和幾把缺腿的矮凳還能依稀顯示出它曾經有人來人往。庫房正門右側有一排木梯通往二樓,但由于房頂漏水木梯已經布滿了青苔,估計也沒有人敢踏著木梯往上走。

  觀察了庫房構造,亞特退了幾步,環視了一圈庫房周邊的環境,這里的房屋密集雜亂,巷口外人來人往喧鬧非凡,巷中又偏深僻靜無人叨擾,加上還有后門可以通到另一條街道,確是一處理想的安全屋。

  “米勒思,你知道這間庫房的主人是誰嗎?”亞特對從薩普堡跟來的那個商鋪雜役問道。

  這名叫米勒思的雜役恭敬地答道:“老爺,城中的屋舍商鋪經常更名換主,百十年來已經很少有外人摸得清這些房屋的主人究竟是誰,不過我已經打聽到了,這處庫房的主人原本在城中經營一間糧行,后來由于癡迷賭博輸光了家底,這間庫房便抵押給了城南的一家典當行。”

  “一般而言屋主允許典當行將房屋租售出去收取租金抵扣借款,不過對于那些屋主不在城中的房屋庫店典當行也經常瞞著屋主暗地里租出去賺錢,對屋主卻宣稱無人租用,到時候屋主就得全額歸還欠款。這也是典當行賺錢的一個門路。”

  “此處這間庫房已經許久無人打理,只要找到典當行肯定也能暗中租下來,而典當行肯定不會讓人知道此房已經租出去,比租用那些有屋主打理的庫房更隱蔽些。”

  亞特沒想到短短半天時間米勒思不僅找到了合適的地方還額外打探了這么多有用的消息,更難得的是還考慮到了行動隱蔽的問題,“米勒思,你做得極好,事成之后必有賞賜。”

  米勒思謙恭地答道:“為老爺做事本就該盡心一些。”

  “好,那我們去典當行看看。”亞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轉身朝巷口走去。

  在米勒思這個“索恩通”的指引下,三人很快就在索恩南城找到了那家貨幣行會旗下的典當行。

  典當絕對算是一門賺錢的生意,所以索恩城的這家典當行居于鬧市核心地段的一處三叉路口,典當鋪周圍全是酒館、旅店,這些地方可不僅僅是吃喝休息,幾乎所有的酒館旅店中都有賭博的賭徒,這些輸紅眼的賭徒經常把隨身的貴重物品拿到典當行中換成銀幣繼續戰斗。

  典當行門口站在兩個身形粗壯的持劍護衛,見亞特三人手無寸鐵,護衛看都不看一眼便將三人放行。

  此時正值午后,進得鋪中只見幾個典當柜臺上擠滿了或典或贖的人。一個佝著腰滿面堆笑的店鋪雇傭走到亞特跟前,客氣地問道:“這位老爺,您是需要典當呢還是需要贖物呢?”

  “老爺我既不典當也不贖物,我是來租房的。”亞特低聲說道。

  雇傭客氣道:“那請您到里間稍候,我馬上去請副管事。”

  雇傭將亞特幾人引到了典當鋪偏廳中坐下帶上偏廳房門后離去。

  不一會兒一個商鋪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就來到了偏廳。

  他見亞特幾人并不眼熟顯然是外來客商,心中沒有太多了顧慮,脫下了帽子朝亞特微微一躬身,“這位老爺,您想租用哪處的房屋或是商鋪?或是需要我為您挑選。”

  “東區自由市場布行和皮革鋪之間那間巷中糧倉,老爺我要從南方運一大批糧食囤在城中,需要一處倉庫。”亞特說道。

  中年人眼珠飛轉,在腦海中搜尋那處庫房的信息,突然他眼觀一亮,顯然是想起了那間破舊的庫房,“老爺您可真有眼光,那處庫房十分寬敞能囤積十數萬磅糧食,而且二層樓閣既能堆放貴重貨物也能住人。這條件實在不錯,不過就是價格稍微貴了那么一點點,年金三千芬尼。”

  中年人說完滿臉期待的看著亞特。

  亞特并有沒答話,他微微側身看了一眼身旁的米勒思,米勒思會意,上前一步說道:“伙計,你可別光挑好的講,那處庫房我們是去看過的,年久失修四處漏雨不說,進出的巷道也太過狹窄拉貨馬車根本無法進入,我們還得另外花大價錢雇傭力工搬運。”

  “再說了,這要真是你說得那樣好,早就被人給租用了,也不至于巷口被糞便堵塞。所以說,我們就出年金一千芬尼。”

  中年人的笑臉一下子僵硬了,“伙計,這不是砍價,這已經是斬首了。”

  米勒思在城中多年,對這些人的心態拿得準,“斬首后你好歹還能得到一顆頭顱,若是我們不租,你那處庫房只能給耗子野狗做窩。”

  中年人笑容消失了,看來今天這只肥貓是宰不了了,“伙計,看來你也是明白人,我不啰嗦了,年金兩千五,再少的話我們就得賠本。”

  “我給你一千五,你那破地方不是一直在賠本嗎?能收回幾枚銅幣總是幸運的。”

  “兩千三,這是庫房屋主開出的最低價,租給你我們真是一枚銅板都賺不到。”

  “一千七,我猜將這間庫房抵押給你們的家伙早就光著屁股跑了,你們收取的租金半枚銅幣也掉不進屋主的錢袋。”

  典當鋪管事微微吃驚,看來對方已經打聽了那處庫房的情況,也熟悉典當行中“暗租”內幕,“兩千二,再不能降了,愿意租的話我可以按季收取租金。”

  “一千八,我們自己派人把庫房漏水的地方修繕一番,你還能省下一筆修繕的費用......”

  典當鋪管事與米勒思就這樣你進我退,一步步的將庫房的租金講成了一千九芬尼對戰兩千一百芬尼。

  一直在看熱鬧的亞特最終拍了板,將租金定為兩千芬尼一年,先按季度支付了五百芬尼的租金。

  趁著典當行雇傭去找庫房鑰匙的時候,亞特與管事低聲交流詢問了一番城中的商業概況,糧食物價的變化、城中貨物的來往去處等等,管事做成了一筆生意心情也不錯,耐心地為亞特一一解答。

  由于典當鋪是“暗租”,所以根本不用簽訂租用契約什么的,拿了鑰匙一行人便離開了典當鋪。

  亞特將鑰匙交給了身邊的道森,吩咐道:“你明天帶兩個嘴嚴可靠的伙計從后門的窄道進入庫房,將庫房稍微清掃一下,然后去遠點的地方多買些便于儲存的面包熏肉和啤酒囤積在里面。記住,進出要隱蔽些,最好不要引起外人注意。”

  “是,我知道了。”

  “我們出城回修道院,看看羅恩他們辦完事情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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