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臟和粘稠的血漿簌簌落地,冒出裊裊白煙。
李昂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有半透明的魂靈自尸體中飛出,帶著滿臉驚恐,不住地振動翅膀想要掙脫。
但它還是不可抑制地被李昂吞入了口中。
強大的惡魔在死去后,靈魂往往會受深淵吸引,重新投入深淵,轉生成新生的惡魔,其中一些靈魂強大的,甚至能夠做到死而復生。
就比如這只納斯雷茲姆。
但正如李昂所說的那樣,它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它的靈魂注定將會被李昂吞噬,成為鑄就天賦的資糧。
獵魔手札翻開,在第二頁涂抹上了墨綠色的字體:你擊殺了一頭中序列納斯雷茲姆。
你汲取到了天賦:潛形匿跡 描述:你可以大幅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完美地隱藏在角落里陰影中,如果不是特意去看,沒人會注意到你。
評價:我是路人甲 和殺死風暴之靈給出的三個進階天賦相比,這個天賦就顯得有些平庸了。
距離李昂預期中的納斯雷茲姆神技空間穿梭更是天差地遠,只能說是勉強還在水平線上。
這只納斯雷茲姆的實力其實相當強,如果不是它之前為了擊破抗拒惡魔護符花費了太多力量;又被突然蘇醒的李昂猝不及防之下毀掉了一顆心臟,真正搏殺起來,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而如果是不限制范圍的搏殺,他肯定死的那個人會是自己。
如果納斯雷茲姆以其最出色的幻化能力,一遍遍地幻化成安潔莉娜,但丁,伊妮莉,威廉,拉蓋婭或者路人來接近他。
每當他疲憊時,便悄無聲息潛行而至。
遲早他會像被鬣狗群盯上的雄獅一般,逐漸被拖垮,最終成為它們口中的美食。
披著黑色斗篷的騎士載著滿身塵埃,騎乘著白色戰馬,自遠方而來。
這是一座很破舊的村鎮,沒有積雪,但氣溫依舊很低,地上的泥濘都被凍得很結實。
有饑寒交迫,蓬頭垢面的瘦弱女人扯住他的韁繩,希望能與他做一場皮肉交易,被他拒絕了。
李昂看到附近有大概六七歲的小男孩在吃老鼠,他用一只手捉著生吃,另一只手則拿著木棍,時刻警惕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而不遠處,也的確有比他更小的孩子在盯著他手中的老鼠流口水。
李昂心想,他或許不止六七歲,只是營養不良導致他顯得很小。
有個瞎了一只眼的猥瑣男人蹲在矮墻上,懷中抱著一個襁褓,像是瘋子一般不停地喃喃自語著。
走近了才能看到襁褓里有一張已經腐爛的嬰兒面龐,顯得尤為恐怖。
這些就是風暴之靈口中的子民們的后嗣。
他們在相距雪山不遠處的山隘中扎根,建立起了聚落,也是這次獵魔的委托人。
現在看來,他們過得并不好,確切來講,是相當差勁。
就在這時,女人的尖叫聲響起。
李昂循著聲響看去。
他看到之前要與他做皮肉生意的女人突然被兩個男人扯著頭發拉開,向城鎮的角落里走去。
其中一人還大笑著對他罵了一句臟話,比劃了一個下流的手勢——大概率是臟話,雖然聽不懂,但能從他的表情和神態中看出。
李昂默默別過臉,不想摻和這些事。
他來到這兒,只為領取屬于自己和伊妮莉的那份贖金,五十枚意大利金幣——這并非小數目。
本來他想早些帶著伊妮莉回庫爾德勒治傷的,至于這點錢,實在沒什么必要再跑一趟。
但或許是守財奴的本性發作了,伊妮莉堅持“等價交換”的原則,要李昂親自跑一趟去索要酬金。
她似乎打心眼兒里,不愿無條件地去面對惡魔,更不愿把獵魔人這個職業描繪得怎樣神圣。
他們不是在黑暗中默默與邪惡做斗爭的騎士,獵魔人不過是另類的賞金獵人罷了。
李昂很認同這樣的觀點。只要不具備道德,未來就沒有人能用道德來綁架我守護這個世界。
“所以主持正義什么的,根本就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李昂一邊繼續前進著,一邊在心底默默地對自己說道。
自意大利一路走來,他看到的人間慘劇已經太多,從最開始的義憤填膺,到現在的麻木,已是判若兩人。
女人的尖叫聲逐漸變得微弱。
男人不加掩飾的笑聲變得越發刺耳。
李昂勒住了韁繩,他翻身躍下戰馬,向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他揪住了兩個正在施暴男子的衣領,將他們狠狠摜在了地上。
他們無法進行語言的交流,所以李昂在檢查過女人身上的傷痕以及眼神中的惶恐過后,便果斷把兩個男人的脖頸扭斷了。
干凈利落!
一了百了!
免得他們在自己走后對女人進行打擊報復。
李昂很討厭這種戲劇性的轉折,比如他走之后,女人會遭受更慘烈的折磨之類的。
所以他做事向來喜歡斬草除根,至于這兩人是否罪不至死,亦或者是此地習俗是否允許強行交配,就不在他的考慮中了。
在走出角落里的時候,女人說了一句話,聽語氣大概率是“謝謝”。
李昂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只是心情還是好了些,向著村鎮中心走去。
他很快便找到了這里的領主——或者說是村長。
因為他的穿著真的很寒酸。
他戴了一頂皮帽,手上沾滿泥土,住在透風的小木屋里,看到李昂的時候動作有些局促不安。
李昂道明來意:“山上的惡魔已經被我殺死,我是來領取酬金的獵魔人。”
領主搓了搓手,干笑著用蹩腳的拉丁語回道:“您也看到了,我們真的很窮,那場災難摧毀了一切,即便我是這里的領主......”
“也就是說,你拿不出錢?”
李昂制止了領主的長篇大論和賣慘。
領主愣了下,緊繃的身體松懈了下來,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對。”
李昂沒有問出諸如“沒錢還敢雇傭獵魔人之類的話”,他知道這是在生死關頭不得不做出的決定。
他問道:“你們現在還信仰風暴之靈嗎?”
領主露出了難以理解的表情:“你說的是什么鬼東西?我們當然信奉天主!”
李昂稍微沉默了片刻,便聽到領主哭訴道:“即便把這里搜刮個干凈,連跳蚤腿都算上,也湊不齊您要的酬金,我知道您肯定會對此感到非常不滿,我愿意將領地里十年......哦不,三十年的稅賦都交給您。”
這里還能收上稅賦?
李昂皺起眉頭:“教會能為你出錢嗎?”
領主不安地說道:“那些敬奉給教堂的教產可不值那么多錢,而且也不可能拿出來交給您,否則教區長是不會再派給我們神父了,離開了天主的光輝,死后我們將不再有升上天堂的資格,這是瀆神。”
瀆神?
風暴之靈要被你們氣死了啊。
李昂輕嘆了一口氣,他打量著領主的“府邸”,隨后道:“把你墻上釘著的這張熊皮斗篷給我,我們就算兩清了。”
這是一張北極熊皮鞣制的皮斗篷,沒有破損,異味也很淡。
領主驚喜萬分,不假思索便答應了:“感謝您的慷慨。”
李昂想了想,道:“不必感謝我,要謝就謝謝你們的先祖曾經做出的犧牲。”